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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黛及笄那日,浅府的桃花一夜开花,前来贺喜都说那是个好兆头。
浅家的人却是除了浅黛再没一个开心的。
太子已经二十岁了还没娶妻,看这样子八成是在等浅黛,一想到这里浅鼎和夫人就头疼。
浅家四兄弟看着当初那个粉圆粉圆的小婴儿转眼长得亭亭玉立都觉得特别伤怀,原来吾家有女初长成给人的感觉不仅是自豪啊……
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会嫁给别人……就算那个人是眉弯也让人火大!
唯独浅黛没心没肺傻乎乎地开心的不得了。
“爹你说过我长大就可以随便上街了,我今天及笄了,以后可不许不让我出去了!”
“出什么门,你及笄了,好好跟着你娘给你绣嫁妆吧。”
这下,就连最后一个开心的也不开心了……
浅黛正和浅礼赋抢着鸡腿,管家前来传话说宫里来人了。
浅黛还以为是眉弯,期待地站起来看着来人,却不想看到的是君谒。
君谒一走进来就看到浅黛正拿着半边鸡腿吃的起劲,直到浅礼阅提醒她才假装反应过来放下鸡腿行礼。
看自己女儿糊的满脸油浅鼎松了口气,这下总该瞧不上了吧……
“令媛真是真性情。”君谒客套道,其实他想说浅黛很有趣,却觉得这样太过亲昵不好故而换了真性情这个词。
“殿下抬举了,小女规矩不严,让殿下见笑了。”
君谒一来自觉气氛压抑了不少,他也不想招人嫌,留下贺礼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一走浅黛就不满地嘟囔:“怎么哪哪儿都有他啊。”
浅礼融紧接着打趣道:“我倒觉得哪哪也都有眉弯,也没见你嫌弃。”
浅黛狠狠地在桌下踩了他一脚,浅礼融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喂,娘你看这一下多不留情,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浅黛拿起鸡骨头就招呼了过去,浅礼融躲闪不及还是遭了秧,见状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这才活跃起来。
浅黛气呼呼地咬下一口点心,死眉弯,连自己的及笄都不来,哼……
今天的点心师父一定偷懒了!做的这么不好吃……
入夜忽然起了风,浅黛觉得在屋里闷得待不住,拿了披风去了桃树那里,熟练地爬上了那颗最高的桃树。
地上落了好多桃花,在月光下盈盈的好像流出了一条河,空气中满是桃花的香味,浅黛有一下每一下的晃着脚,真无聊啊,话本里说桃花酒很好喝,也不知道怎么酿……
“我带了桃酥来,要不要吃?”
浅黛闻声低头,眉弯就站在树下,与月光同一方向却毫不逊色。
浅黛轻轻跳下去落在地上,桃枝颤了几下又落了好多桃花,不少都落在了眉弯的头上。
浅黛想要给眉弯拿下来,胳膊抬起却被眉弯抓住了手,浅黛没有挣扎,回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慢啊。”
“对不起,宫里守卫太多了,溜出来不容易。”
“那好吧,原谅你了。”
眉弯将食盒打开,月光下浅黛看得很不真切,只记得那桃酥的味道。
比平时自己吃的桃酥都甜……
“黛儿……”眉弯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嫁给我好不好,我明天就去和父皇请旨。”
“好。”
浅黛毫不犹豫地说了好。
“不考虑了吗?”看她答应得轻巧眉弯生怕她在开玩笑等下就会反悔。
“为何考虑?我愿意啊。”
眉弯将食盒扔在地上一把抱起了浅黛,他的全世界大概就这么重了吧。
浅黛虽然被眉弯抱着转圈很开心,却还是小小的心疼了下掉了一地的点心。
那是御膳房的点心……是皇上的点心啊……
君舒离开的时候将一个镯子套在了浅黛手上,浅黛举起胳膊在月亮下照了又照,果然好看,比太子送来的什么步摇好看多了。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配你最好。”
浅黛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嫁给眉弯,从知道他不是爹的私生子开始……
因为他是眉弯啊,是自己的眉弯啊。
“你等我。”
“好。”
两人却都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第二天,浅府接到了赐婚的圣旨,却是赐的君谒和浅黛。
浅黛本来跪着听旨,闻言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留下浅鼎陪着笑脸给宣旨太监道歉。
“成何体统,竟然就这么走了,你不怕皇上怪罪?”浅鼎斥声问道。
“我不嫁,我才不要当什么太子妃,这圣旨我才不接。”
“黛儿。”浅鼎彻底黑了脸。“皇命怎可儿戏!”
浅礼阅和浅礼终都没有说话,将军夫人坐在靠椅上叹了好几口气,浅礼融和浅礼赋小声地说着话。
“呸,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就是,没点眼力劲儿。”
“……”
触到手腕的手镯,浅黛忽然哭了起来。“爹,你就跟皇上说我死了,我不想嫁给太子。”
浅鼎虽然心疼自己女儿,却也只能板着脸教训。
“开什么玩笑,皇上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再说了,太子殿下仪表堂堂,你嫁过去就是东宫之主,将来母仪天下不好吗?”
“可他不是眉弯!”
“这种孩子气的话,以后休要再说。”
眼看爹变得铁石心肠,浅黛只得扑在将军夫人的怀里哭。
那天,皇上还下了另一道圣旨,封十皇子君舒为逸王,镇守边陲,非诏不得回。
浅鼎到底还是心疼浅黛,连夜进宫了一趟,只说家中唯有一个女儿百般不舍年纪尚小还有许多规矩要学,将婚期拖到了三年后。
“三年后?三年后逸王就可能取代太子?这……”将军夫人不安地问道,莫不是君舒有了不臣之心……
“怎么可能,皇上特别重视太子,逸王只是他磨的一把刀啊,我只是想三年后,黛儿也就没那些心思了,一心一意跟着太子有我做靠山也吃不了亏去。”
那之后浅鼎又多派了几个人盯着浅黛,浅黛几次想找机会跑掉还没来得及爬上墙就被架了下来,渐渐地也就放弃了逃跑计划。
浅礼融和浅礼赋都很不满,浅黛现在唯一的消遣就是和他两坐在一起说太子的坏话。
日子久了,连浅礼赋都有些悲观了,倒是浅礼融跟浅黛坚定地相信着那赐婚圣旨不会作数。
前者是脑袋比较傻,后者是莫名的。
浅黛总觉得眉弯会来接她,她们说好了的。
上花轿的时候浅黛很平静,没哭没闹,倒是吓了将军夫人一大跳,看了好几遍浅黛好不好。
看她一脸平静将军夫人忍不住大哭,自己女儿才十几岁,怎就哀莫大于心死了……
坐在太子府的床上浅黛还是不害怕,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她说了会等就一定会等,无论多少年她都等。
君谒走进来的时候浅黛有点恍惚,她低着头可以看到桌子上的半截红烛,火苗很旺有些晃眼……
这三年她想过无数次嫁给眉弯的模样,她的喜服上一定绣满了桃花,不会是现在这种龙凤呈祥的图案……
浅黛自顾自的发着呆,直到君谒说他给眉弯送了信才回过神,浅黛紧握双拳在红盖头下泣不成声,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一定会的……
这三年浅鼎看得紧,浅黛一封信也没送出去过,当然也没收到眉弯寄来的信,只有每次眉弯打了胜仗传到帝都自己才可以知道一点他的消息。
她知晓其中利害,不想眉弯和浅家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本来想过等一辈子的,如今听到他快回来了,眼泪就再也收不住了……
再见到太子是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给皇后请安,回去的路上君谒说君舒不日就要回来。
浅黛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的。”
君谒的心像是被人撕开又揉碎,仿佛窒息一般。
浅黛只当作没看到他的脸色,平静地看着前方。
怎么办……非诏不得回……眉弯这么跑回来皇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是在想怎么为他脱罪吗?我倒是可以提醒你,父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儿子,你杀了我,他就是太子了,别说是回帝都了,就算他想弑君,也没人奈何他。”
浅黛没有说话越过君谒走了,杀了他吗?这好处可真诱人啊……
太阳将将落山,夕阳的余晖斜斜洒下来落了浅黛一声,时间放佛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万籁俱寂只剩她的呼吸……
婢女远远看到都有些痴了,难怪太子殿下会惦念这么多年连个侍妾都不要……
“娘娘,殿下说他邀您去亭子里赏月,请您备上酒菜过去一趟。”
这个太子殿下,是有什么把握自己不会杀他呢……
“我知道了。”
浅黛比君谒要到得早,她将几碟小菜和点心摆好君谒才姗姗来迟。
“十弟到帝都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该来了。”
浅黛没有说话。
“这酒菜可有毒?”
浅黛闻言没有说话,拿起筷子挨个全部吃了一遍,见状君谒笑了起来。
“你心太软了,换做是我就会下毒,太子死了,江山美人可都是他的了。”
“何况就算是毒药,你让我吃我也会吃。”
浅黛将筷子放下垂眸看着地面没有说话,从小她就知道做人要忠义,她做不出害人那等事,她早就想过倘若昨日君谒强迫她大不了就咬舌自尽,爹常说做人要无愧天地良心,她自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明明没有风,不远处的松树却晃了起来,影子在一旁的围墙上摆来摆去久久没有停下来。
听到脚步声浅黛君谒均抬起了头,看到眉弯的一刹那浅黛的眼泪掉了下来,果然是他……
他没以前那么白了,身体看着更结实了,眉目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只一眼便可如画。
“十弟好功夫。”
“不比三哥高瞻远瞩,早就知道我会来。”
“比我想的慢了一步,我本以为你昨日就会回来的。”
“路上换了九匹马不分昼夜才赶过来,倒是辜负了三哥的期望。”
君谒为君舒倒了杯酒,笑着推了过去。
“你三嫂准备的,尝尝。”
君舒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一饮而尽,看着浅黛微微笑了起来,也不顾君谒在场,紧紧握住了浅黛的手。
“十弟。”君谒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声音却不复刚刚坦然明朗。
“三哥,我毕生所求唯她而已,从此以后我愿世代镇守边陲护大玱安定永不回帝都,请三哥成全。”
“十弟,从小你就更受宠,父皇说是要送你去恒山,却是送到了浅府,跟着浅将军习武,那几年,刘贵妃和母后争得不相上下,我连水都不敢随便喝,你多好啊,在浅府无忧无虑的长大。”
浅黛缓缓开口道:“太子应该知道,那几年刘贵妃派了多少人去恒山刺杀十皇子。后来发现十皇子不在恒山,又派了多路人马四处寻找,比起你他更危险,刘贵妃至少不敢对你明下杀手,可是眉弯呢,爹爹甚至不敢派人保护他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只是大隐隐于市,顶着侍卫的名号想着可以灯下黑罢了。”
“他只是皇上为你磨的一把刀,这把刀就算折在宫外也无所谓,一开始皇上就选择了你,皇上只有两个儿子,刘贵妃以为皇上将眉弯送走是选择了他,所以派出大半的人想要除掉他,如果刘贵妃一心一意想除掉你,你现在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
浅黛说完看着淡然地看着君谒,她虽被父兄保护的不谙世事却并不傻,刘贵妃心狠手辣世人皆知,皇上原有七个儿子,五个都被她弄‘夭折’了,刘家之前只手遮天连皇上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君谒在宫里活的不容易,眉弯在宫外又何尝简单。
“三哥,我跟着浅将军学习武艺无非是为你守着江山,原本父皇拟好了我的赐婚圣旨,只因你后来去求,他毁了我的那张圣旨,又怕我跟你生了嫌隙之心,将我送去边陲。”
“三哥,在边陲,即使是盛夏,我还是裹着披风,一开口就是满嘴的黄沙,你还觉得父皇偏心吗?”
君谒看着君舒许久,小时候,他一觉起来君舒就不见了,以为他去了恒山,他还失落了好几天,后来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浅府,就在皇城不远处的浅府,他只觉得自己的担心和失落都特别讽刺。
在宫里必须时时刻刻堤防刘贵妃,今天毒点心,明天走路冷不防丁被人推一把,自己活下来多不容易啊,可是君舒多好,他在浅府无忧无虑地活着。
就连她,也一直喜欢着君舒……
“你们走吧,父皇不知道你回京的事。我就当你没回来过。”
“三哥……”君舒没成想自己可以这么简单抽身。
君谒苦笑着对浅黛说道:“看在你没下毒的份上,我放手了。”
君舒连忙起身和浅黛快步离开了,看两人走得那般快,君谒心里的苦涩更浓了。
这两人还怕自己突然反悔……
三年了,他等了她三年,既然等不到,那便不等了。
看着浅黛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君谒痴笑着拿起酒壶饮了起来,当时她撞入自己心里,现在看着她跟别人离开与挖心又何异?
可偏偏,她是他毕生都求而不得的人……
今晚夜色出奇的好,没星辰点缀只一圆月,天地间如白昼般明朗。
“还好我赶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我,我都想好了,就算你没等我,我也要回来把你抢走。”君舒拉着浅黛跑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见太子府才停下来。
浅黛一把抱住君舒,他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让她觉得安心。
“不晚,一点都不晚,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回来找我的,就算没有我也等你一辈子。”
“对不起,我晚了一天。”君舒紧紧地将浅黛拥入怀里,这三年他在边陲一直准备着,他早就想过了如果君谒不放手他就拼个鱼死网破,这江山他从没肖想,可他的姑娘永远都是他的。
“眉弯,我要吃桃酥。”浅黛伸手假意在君舒的头上拿了一下,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其实第一次见面,你掉在我头上的不只有那一块桃酥。”
“还有什么?”
“桃花,当时还落了好多桃花。”
浅黛呆呆地看着君舒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也都是桃花,看得她醉醺醺的,这大概就是桃花酒吧……
原来桃花酒,是这样酿的……
贞吉十五年三月,太子立浅氏为妃。
同年六月,皇帝病逝,太子即位,原太子妃因德容有失被废,贬为庶民。
冠昌元年,浅鼎封镇国大将军,协逸王镇守边陲,重创夷国护边境百年安定。
虽然边陲苦寒开不出一朵桃花,可是只要看见你我就仿佛看见了万里桃园,你一笑我就如同置身花海,你看我的时候我就像是跳进了酒坛子,装满桃花酒的酒坛子……
------题外话------
桃夭·浅黛在眉弯在这里就完结了,马上就来下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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