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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过后不久,父亲问我,要学习琴棋书画做一平常的大家闺秀还是要学习治国谋略将来为民谋福。
我选了后者。
只记得当时父亲笑的很有深意,我从未想过当一个温婉贤淑的千金小姐,我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想同父亲一样名垂青史。
此后三年,日子过得平静简单。
佑安王造反那日父亲书房的曼珠沙华开花落叶,父亲苦笑,他跟我说:“曼珠沙华真是无情,有花无叶,有叶无花。”
“花追叶,叶追花,至死方休,曼珠沙华该是最深情的花。”我应道。
一月之后,佑安王攻到帝都,逼宫那日父亲带我从暗道进了宫,当时皇上遇刺已经奄奄一息,他交待了君廖几句便没了呼吸……
我看到君廖紧咬着下唇,唇上渗出斑斑血迹……
父亲将我和君廖送到侍卫那里,让他护送我们出城。走之前,皇后拉着君廖温和地笑着说:“阿廖。母后在帝都等你,等你再回帝都,君临天下。”
侍卫带着我们拼死冲出去,父亲却没有走,他留在了皇宫。
父亲让我好好照顾君廖。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被侍卫抱着,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之后皇上的寝宫谛俞宫着了火,我知道,那是父亲放的火,那场火燃了一夜,父亲和帝后都在火里化成了灰烬。
那侍卫本是母亲的侍卫,曲九承,那之前父亲不许我跟他来往,还有母亲的婢女素素,父亲将他们打发到了后院,他不喜欢我跟他们走得近,我想父亲是不想看到他们而想起母亲伤心。
宫变那天,父亲找了他们来,他告诉我,我可以完全相信他们……
宫变一月后,佑安王燕无道登基我们才得以出城,那一个月我们都藏在破庙里不敢露面,我无聊的时候就抓老鼠玩。
燕无道改国号明安。帝都还是帝都,只是大玱变成了明安。
后来曲九承打听到消息,燕无道在谛俞宫找到五具烧焦的尸体,他以为,那场火也烧死了我和君廖,父亲这步棋,走得太险,却又是最简单可行的。
可是父亲没有跟我们一起走,他站在火里的身影成了我的心魔,化作梦魇缠了我一生……
皇上殡天前将手里的兵符尽数给了君廖,告诉了君廖还有哪些大臣可信,反正谛俞宫一场大火将所有都烧成了灰,即使是燕无道想找也找不到。
离开帝都的那天恰好迎来了第一场雪,天气骤冷,君廖看着高高的城墙一脸恨意。
那年,我失去了父亲,陪君廖踏上了君临天下的道路……
那年,我八岁,他十岁。
我们决定去边陲,那里有将军唐策,手握三十万大军,他是可信大臣中兵权最大的。
我们一直走着小路,虽然没有追兵还是怕惹了人怀疑,走到祁州郊外的时候,君廖的马受了惊,摔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冲过去抱住君廖两人一起摔了下去,身后传来素素的呼喊声,不过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君廖,待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滚到了崖底。
我正趴在君廖的怀里,难怪这一路摔下来没有感觉到痛,原来是他护着我。
我跟他一起摔下来本是想保护他的……
我从君廖身上爬起来,将君廖从地上拉起来。
本来笑着的他在看到我脸的一刹变了神色,我下意识地去摸脸,刺眼的血染红了我的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痛处袭来,我忽然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
“我的脸……”我按捺住心底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他。
“可能是被树枝划伤了,你别怕,我一定治好你。”君廖沉声道,那时的他跟我差不多高,他将我抱进怀里,摸了摸我的头。
我抱着君廖嚎啕大哭,自父亲离开后我倔强的一滴眼泪未掉,终于在脸被划伤后忍不住哭起来,君廖一直抱着我,那天我的肩膀湿润一片,君廖也哭了,他心里的难过不比我少,亡国失亲,他该是最忧伤的人。
那天他说:“倾城,以后我来照顾你。”
这话萦绕在耳,父亲让我照顾他,他却说照顾我,我们注定相依为命。
那以前我们很少说话,可笑的是摔了次悬崖我们之间不再有距离,共度了一次生死换来了深交……
他唤我倾城,我也不客气的叫他阿廖。
这悬崖及深,君廖施展轻功又用了防身的匕首减少滚下去的伤害,即使如此他还是摔了一身的淤青,我被他护着倒是没受伤,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树枝划花了我的脸。
我的容貌本就出挑,确实还当得起一句倾城,不过这以后就成了伤疤脸,却是辜负了父亲为我起的名字……
曲九承在崖底找到我们的时候已过了两天,他看到我们没事十分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素素看到我的脸之后抱着我哭,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没照顾好我。
我们在祁州呆了月余,素素每天都带着我出去看大夫,起先她还充满希望,在大夫一次次地叹息摇头之后素素的眼神逐渐暗淡无光,也罢,好不了就好不了,我惆怅了一阵子便也不在意了。
过了祁州治安不好,我们多次遇到山贼,虽然最后都被曲九承赶跑了,却也拖慢了脚程,等到边陲已然过了半年。
边陲是大玱饥寒贫苦之地,越靠近刮的风越冷,我们到的那天是夏至,我裹了两件皮袍还是感觉渗得慌,黄沙漫天,迷得人睁不开眼,一张嘴就会吃到沙子,也是这偏僻的地方,我们后来呆了七年。
我们费了一番功夫才见到唐策,看到君廖手中的兵符,他毅然跪在地,一脸信服。
“臣愿听太子殿下差遣。”
边陲是唐策的天下,我们暂且不担心燕无道找过来,素素找了画师学画,后来她用胭脂在我左脸伤疤处画了朵花,是曼珠沙华,原本骇人的脸孔倒显得妩媚起来。
唐策训练军队更紧,我像个小婢女一样每天陪着君廖,陪着他练武,陪着他看书,陪着他奔赴各地拉拢官员,其他女子在学习琴棋书画我在看各种治国兵法的书籍,其他女子在钻研女红的时候我在学习使用暗器,其他女子学习礼仪打扮的时候我在学习骑马和喝酒。六年后,君廖文武双全深得民心,而我,陪在他身边六年,与他默契配合,成了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君廖提着一坛酒来找我的时候我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如往日一样,我们爬上屋顶,看着可以看到的河山,哼着小曲儿喝着酒。
君廖看着手中的酒杯,忽然卖弄起自己的才情来。
“酒未醇,杯空无味。”
“花不老,谁语离殇。”
再次听到我接的下句,他轻轻笑了起来,想起当年对这句诗的时候,大玱还在,父亲还在……
“君某甘拜下风。”
“颜某不才,献丑献丑。”
“……”
我两玩笑似地说着客套话,君廖坐到我身边,如以前一样搂过我的肩膀,他现在已经很高了,肩膀也很宽大,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了怀里,以前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却觉得这气氛压得我喘不过气。
君廖专注地看着我,目不转睛,我被盯得心里发毛,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搂的更紧。
“阿廖。你……”
我想让他把手拿开还未等我说完他就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瞬间愣住了,这一下他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松开了我的肩膀,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气氛瞬时尴尬到了极点。
“对不起。”他说。
我逃也似地跳下屋顶跑进屋里,一颗心乱跳不已,钻进被窝双手捂住滚烫的脸,我几时这么狼狈过……
我不知道君廖是几时离开的,第二天再遇到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昨晚的事,倒是我,等君廖再次提着酒坛子来找我时我红着脸说自己不舒服,而后就钻进了被窝,君廖站在床边看着我笑,那晚我没喝酒,可是愣被君廖灌了几杯红糖水,当时还很郁闷,直到不久之后来了月事才知道红糖水的含义,后来好一段时间见了君廖都不敢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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