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界

1.无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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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两个我。
    在蚕丝床上睡着的我,醒来时在没有蓬松感的烂棉絮堆上,叫醒我的是粗鲁的奶奶,她叫醒我的语气像在骂人一样。
    我是浮萍,富有的浮萍睡着了,贫穷的浮萍醒来开始她一天的生活。没有早餐可以吃,差不多到中午才能连着午饭吃早饭。每天要先去做家务,再到农场里伺候牲口,就这样三个小时过去了,奶奶又开始叫我,这次终于是去吃饭了呢!
    粗粮粥配腌黄瓜,贫穷的浮萍经常吃这些,富有的浮萍的主食是白米细面,配菜是鸡鸭牛羊猪,有时还有鲜虾鱼肉,可现在的我是贫穷的浮萍,不吃就代表着会饿肚子,不会有人劝我多吃点。
    一大家子的人围坐在一起,她们像是农场里的猪一样抢食,而我也会像她们一样抢食,因为饥饿,所有人都在尽量填饱肚子,可食物只有那些,她们都巴不得别人少吃点,而我也一样。
    勺子和碗碰的叮当响,喝粥时候大家嘴里噼噼噗噗的作响,吃腌黄瓜她们还吧唧嘴,别对着装粥的盆说话,所有人都要吃你的口水了,奶奶。
    这样的场面使我皱眉,一群没有教养的,粗俗的家伙,这么多年了,心里还是反感着。装完自己的一份粥,我依旧到一边去吃,实在是不想听见她们说今天又接生了几只小猪的话题,接生的再多也不属于这个家的财产,桌子上也不会摆上一头烤乳猪。
    曾经我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屎尿,那样很恶心,她们都很诧异,她们说我的身上还带着马粪的味道,让我不要那么矫情,此后我不再指责她们的任何不好的行为。
    谁也没有比谁高贵,可我依旧不能很好的融入,她们说我假清高,她们对我的态度也是不屑的,她们总是对我指指点点,在她们闲暇的时候,我好似她们的消遣。
    吃完饭后并没有休息的时间,我们都要去工作了,农场主是个吝啬鬼,他让我们的时间挥霍给他的土地,而我们能得到的仅仅是糊口的报酬。
    脏活累活都要做的,我的外表是那样的邋遢,双手粗糙,手脚心的死茧厚的就像盔甲一样,不过,这样的我却连自己的长相都不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一面镜子,毕竟穷人家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干活勤快不偷懒。
    我很健康,我一直以为这样劳作下去我会死掉,但我熬了下来,我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吃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不曾生病,因为这家里的一个姐姐她生病死了,家里不会拿钱给我们看病。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的梦境,所以我不敢轻易去死,我怕死后真的就死了。
    忙碌到了太阳落山,奶奶又在大叫,她准备了晚餐,晚上不是粥,是黑面包和包菜汤,面包很硬,但它却是新鲜的,汤的颜色清澈见底,但这锅汤却是切了一整棵包菜的量煮的,所有人都很满意。
    我还是分走了自己的一部分食物,我吃的狼吞虎咽,我想快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天,我不想半夜从梦中饿醒来打断我的富贵梦。
    我的房间临近仓库,非常小的一间,只摆的下我的床,没有窗户,但它却是独立的,没有谁和我一个房间,哪怕黑暗拥挤,像睡在棺材里,我也不愿意和别人躺在一起。
    天黑了,所有人都去睡觉了,没有一点娱乐的活动,因为她们都不敢偷走光明,其实就是穷的用不起蜡烛,也许是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使用。
    疲劳使我快速入睡,当我睡着后,我却即将苏醒,另一个浮萍苏醒过来。
    阳光有些刺眼,睡不醒的我不会被人用大嗓门叫醒,拉开窗帘的一刹,哪怕闭着眼睛强光还是有些刺眼,于是我醒了过来,女仆向我问安,服侍我起床穿衣,收拾妥当就能去享受早餐了。
    她们都已经在饭桌前等我,意识到我迟到了,我向她们道歉,奶奶满脸慈爱:“小宝贝儿,没关系的,充足的睡眠对女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所有人都微笑着,她们都不介意,然后开始用餐,油腻的肉遭到了姐姐的不喜,妈妈不是特别挑剔食物,她的脸好像更圆润了些呢!
    所有人都在品尝着早饭,她们举止优雅,细嚼慢咽,发出的声音小极了,而我却想要对这些食物大快朵颐,我忘不了那种饿,但我克制了自己,我讨厌礼仪课。
    我虚度了一天的光阴,我有着不劳而获的巨大财富,为生计奔波是不能想象的一件事,舞蹈和钢琴是我今天的消遣,可我只是在听别人弹琴,看别人跳舞,我已经很累了,你看她们学了这些不也是在为我服务,讨我欢心吗?
    姐姐在祷告,真不明白她什么都不缺了还在求什么,她可真是贪心啊!我问她是不是还想要什么,可她却说她只是在祈求万能的神宽恕她的罪孽,她有做错过什么吗?哪怕错了也得去找被害者才对啊!
    姐姐看上去楚楚可怜,就像不染尘埃的白莲花,可白莲花生于淤泥池中,她做作的模样让我作呕。在男人面前她是女神一样的存在,谁也抢不走她的风采,可我却是见证了她是怎样从淤泥中爬出来的。
    高雅的艺术,是奶奶的最爱,她爱画,她为了那些备受吹捧的大师的画一一掷千金,就好像她买了那些画,她也能变得高雅一样,毕竟那可是有品味的人才会买的东西。
    奶奶她又去买画了,她身后的女仆小心翼翼的抬着那副画,奶奶她很兴奋,她在一众富豪的竞争中拍下来了那副画,然后画被锁进了她的收藏室,从此那画被奶奶遗忘,因为我记得奶奶买的所有画都是这样的待遇。
    丰盛的午后甜点摆放在我的面前,我其实并不喜欢甜点,但我更讨厌黑面包,如果吃黑面包的时候有甜点,我肯定不会选择黑面包。可当甜点摆在我的面前,我并没有多大的胃口,它们只是拿来尝尝味道,吃的太多会被嘲笑,那不是一个淑女该做出来的事情。
    淑女代表坐在花房里看书,那仙气飘飘的样子就像花精灵,原谅我的粗俗吧!我只知道这些娇艳的鲜花是怎样的花肥养成的,这点和白莲花一样的姐姐可真是相似。
    园丁的儿子痴迷的看着花房里的姐姐,他的窥视被姐姐发现了,可姐姐并没有训斥他的无礼,反而还对他微微一笑,怪不得姐姐会成为那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毕竟她看上去实在是无可挑剔了不是吗?
    我就像游魂一样,我无事可做,没有目标,也没有谁为我安排什么,我能拥有的都有了,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于是我看着别人,我希望能学到些什么。
    可我永远都只是看着,我不喜欢她们的生活方式,如果世上没有另一个浮萍,我也许会和她们一样,可另一个浮萍总会在心里计较着,谴责着她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
    有人来家里吃晚餐,那是姐姐的追求者,也许他没有我们家的财产多,但他却是贵族,不是落魄的那种贵族,他很受人追捧,可他却和大多数男人犯了同一个错,那就是看上了我的姐姐。
    相貌英俊,温柔多金,一眼我就看透了他的本质,和姐姐一样是个爱装模作样的人。虽然她在追求着姐姐,但好像也并没有多专情,他对我的态度就好似姐姐对许多男人的态度一样,他和姐姐都享受别人的爱慕,他们其实很般配。
    姐姐也对他很满意,姐姐没有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看得出来,姐姐是想要和他发展到下一步,也许他们最终走不到一起,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比对方更优秀的人存,可即使他们交往也只稳赚不陪。
    他们像两只争奇斗艳的孔雀,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吸引异性的注意力,他们的精神是那样的旺盛,随时随地的都在散发自己的魅力,他们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让我讨厌。
    明明他们之间的氛围并不融洽,可所有人都像瞎了一样看不见,她们说郎才女貌,她们说天生一对,除了姐姐,她们也对他满意。
    我微笑着祝福姐姐,这不是姐姐第一个带回家吃晚饭的人,但却是第一个得到了她们祝福的人,我明白,我的厌恶代表不了什么,就好比我不喜欢我的姐姐,可她却永远都会是我姐姐。
    女仆的眼神是羡慕的,夹杂着并不怎么明显的嫉妒,她们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产生了好感,这个男人符合她们的一切幻想。可这样的男人是属于主人的,她们觉得主人配不上她们的梦中情人,可她们忘了自己更是不配。
    男仆的眼神也是羡慕的,他们完美的梦中情人啊!他们本来可以一直守候她,可突然她却要属于另外一个人,她的一切都要烙上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他们才是真正的爱她,那个男人不会忠诚。
    忠诚?别忘了忠诚是他们的本分,那不是爱的筹码,他们,还有她们,只能用眼神来控诉,可看得懂自己眼神的只有自己,也不会有事去看他们的表情,关注他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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