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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坐在马车中,一路顺顺当当出了侯府, 顺当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知道自己小门小户出来, 性子有些疏于管教, 所以之前在侯府里都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 生怕惹祸。
但自从小郡王来了,她想收敛着都不成, 不但与个男子几次独处,就连大喇喇进出侯府都快要习惯成自然了。
这短短几天里, 先是跟着他去采买首饰, 顺道了结了姨母表哥。
又跟着他去寻三姑娘, 得知她现在跟她表哥在一起, 不愿露面, 却也无性命之忧。
再就是这一回,还领和他去寻找那制刀制毒的铺子。
要知道,宣平侯府上下包括男子们都是无官无职的清闲人, 这样说起来,最忙的反而成了她这个冒名的了……
陆承霆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子。
小小的身子坐得端正笔直,细□□颈也硬撑着丝毫不见放松, 要不是看见她脸上乱转着哭笑不得的神色,恐怕还以为她也有紧张的时候。
换做以前看到她这样, 他肯定会忍不住嘲弄她几句, 或者与她攀扯些刀伤□□之类的事情来吓唬她。
不过经刚才那一番了解, 他现在却是明白了她的见识远超寻常女子, 至少与医术相关之事, 简直可谓渊博。
见识得多,胆识胸襟自然也就不凡。
这样再忆起第一次在江心见她,还有后来在侯府中见她时候的种种反应,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甚至在心底将她与太医院那些老朽木们做了比较,比较的结果,自然是觉得她更胜一筹。
但转念再想,要是太医署里都换成她这样的,以后岂不是人人都爱给自己肩头砍上两刀……不妥不妥,老朽木也有老朽木的好处。
林江琬脑子里乱哄哄的,偶尔还要看看外面的街景以防止长风走错了路,是以完全没注意陆承霆这一路都在斜斜瞧她。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也是头一个跳下马车,悄悄舒展了下四肢,便指向一处巷子:“就在那里了。”
陆承霆的闲情逸致一向收放自如,下车时脸上沉稳威严,完全瞧不出脑袋里的那些不着调。
他望着这窄小安静的巷子:“这也不像铺子,当真有铁器兵刃出售?”
林江琬笑笑,她自幼在汝城长大,自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玄机。
她一边前头带路,一边给他们介绍:“姚家铁铺子在阮祠街,但这姚铁匠是晚上打铁,白日睡觉,咱们白日去铺子里是寻不到他的。”
这样一说,陆承霆和长风就明白了。
那样的凶器兵刃,找铺子里的伙计,一定一问三不知不可能有什么头绪,是该直接找到打铁铸造之人。
这样想着,两人便跟她一起进了巷子,只是长风又奇道:“汝城不可能只有一家铁匠铺,姑娘又是怎知一定是姚铁匠所为呢?”
林江琬已经伸手推开院门,停下脚步答他:“南郡习武之人本就不多,眼下太平世道,寻常铁匠只多是铸造锄头斧子一类粗用农具,手艺精巧的,最多会打个门环门钉。而钉兵刃这种东西,没见过的人你说与他听他也不懂——姚铁匠是北地人,八成见过那种弯刀。”
要真动手行刺的家伙可不能掉链子,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哪怕给了图纸,造出来万一哪里不对劲呢。
这道理不难,只要换个角度想就明白了——反正她要是那人,肯定来找姚铁匠。
长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十二骑擅寻人,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他回头去看陆承霆,想从郡王主子眼里看见跟他一样的震惊。
谁知陆承霆仿佛见惯了般风轻云淡,居然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他少见多怪,而且还隐隐有点得意。
长风顿时不懂了,林姑娘又不是郡王什么人,她的能耐,郡王跟着得意什么啊?
这边还没想通,那边陆承霆已经跟着林江琬进了院子。
姚铁匠的住所是单独的,周围没有别的住户,整个房舍看上去都有些凄凉破败。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一进来便见到院中有口水井,水井旁是个巨大的封炉,炉子的一边支起座棚子,里头挂着许多没有手柄的锄头斧子,地上还有一堆未完成的马掌。
林江琬还要往里走,陆承霆微微拦了她一下:“你与姚铁匠是认识的吧,不怕被他认出来?”
她知道铁匠白天睡觉不去铺子,还知道他是北地人,就算不是熟识,最少也是认识的。
林江琬没想到他还关心这种小事,听起来像是很关心她一样。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这两重身份要是被人看破,还是会妨碍他的大事,一时也就不自作多情,认真答道:“是认识的,很多年前他打铁伤过手,我给他瞧过……不过郡王放心,他常年夜间打铁,眼神不好,而且是特别不好的那种,所以就用我原来的身份也无妨。”
陆承霆自然无所谓,原本这么一说,只是怕她被人道破难堪,见她行事有分寸,便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江琬用起自己原先的身份,动作脚步都自在了几分,当下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姚大叔!还睡觉呐,天黑该上工啦!”
屋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温吞哼声,像是有人从床上跌下来了。
林江琬笑得清脆,小跑着进屋去看,陆承霆和长风也随即跟了进去。
简陋的屋里,身材矮胖的男人果然迷迷糊糊跌在地下,正使劲眯着眼睛看他们。
长风上前搀了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正想着要如何开场,便听林江琬笑道:“姚大叔,你之前给人打的那把弯刀不错,我近来结识了两位朋友,也想要一件。”
姚铁匠初见两个大男人走进来,心里有些怕,但仔细看清了林江琬,才放下心来。
他拍着胸口:“那个不难,不过可贵。”
林江琬点头:“价钱好说,哪怕是双倍的价钱也可,我朋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他们急着要,明天能来拿吗?”
“那怎么可能?银子再多也不成,”姚铁匠摇头摆手,“那东西可不比农具,是需反复淬很多遍的……最少要五天。”
林江琬一脸为难:“我这朋友不是本地人,后天就走了……要不这样,姚大叔之前那把刀卖给谁了,我们找他买去。”
话说成这样,长风都要鼓掌了,再看自家郡王主子,虽然乍看表情没变,但眼底那种赞许得意分明更浓了。
林江琬与姚铁匠认识,又治过他的伤,算是有个人情,加上她又说明了这两人过两天就走,也让人觉得不会惹出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一般都会如实相告。
果然,姚铁匠也是如此。
他点头:“后日就走,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一定想要弯刀的话,只能去找人家,不过人家也不缺钱,未必会让给你啊。”
林江琬竖起耳朵,道:“人家是谁?”
陆承霆和长风也等着听这人的名字。
谁知姚铁匠却说出了个让三人顿时色变的名字。
姚铁匠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手艺连宣平侯爷都看中了——那把弯刀就是他找我打的。”
林江琬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谁?”
姚铁匠摆摆手笑得有些腼腆:“也不用这么惊讶,宣平侯爷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平易近人得很,你们去求也未必没有可能。”
林江琬脸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之前的药方算是给侯府洗清了一大半嫌疑,可眼前……这嫌疑居然又着落到侯府上了,而且还是直接落在了宣平侯爷身上。
她僵硬地回头去看身后陆承霆与长风。
果然见两人眼中皆是凶光。
她那便宜父亲宣平侯要是这时候在此,怕是不知道要挨这二位多少刀。
林江琬谢过姚铁匠,几乎连推带拉将两人弄出院子。
“不会是侯爷的,就算买刀的是他,万一他又将刀丢了呢?”
她也知这解释牵强,毕竟两尺多长的弯刀又不是姑娘手上的帕子,能轻飘飘从袖子里掉出来……
可她确实有种感觉,这事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她使劲仰头去看陆承霆,“我们再去找找制毒的人,那边应该也有线索,一定不会是宣平侯爷的。”
陆承霆眼神冰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而对长风吩咐:“去叫人。”
长风也再没之前呆头呆脑的样子,一脸厉色拱手道了声“是”,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消失不见,不知是从哪个屋顶上抄近路回侯府让剩下的亲卫准备去了。
林江琬手心渗汗,只能眼巴巴望着陆承霆。
陆承霆这才看向她:“走吧,去看看你所说的制毒之人。”
林江琬只觉自己不用去看都能感受到身边人周身的威压,也不敢像等到了地方再一一细说了,便一口气将接下来要找的人说了个清楚。
她口中的制毒人,当然不是真的制作□□为生,毕竟大历盛世繁荣,府衙和官差也不是摆设,不可能有什么兜售□□之人。
那人名叫丁树,祖上本是猎户人家,后因爷爷辈有个姐妹被山中毒蛇咬伤不治身亡,便跟毒蛇长虫结下梁子,见蛇便打。
打了蛇之后,剥皮抽筋,粗些的蛇皮能做弦鼗秦琴的面子,蛇肉蛇胆也能买个好价钱,泡酒或者挂起来驱赶蚊虫都不错。
至于蛇毒,取来则都是用来稀释再做成饵药,用来毒老鼠的。
过山风别人可不敢抓,抓来也不敢用,毕竟这东西浓了淡了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也就是说必然出自丁树之手。
丁树大哥从前找她买过一个药酒方子,用泡了药材的药酒再去炮制蛇骨,会有奇效,当时除了银子还送过她几袋蛇药,她试过,从此姨母家再没一只老鼠,连夏日里蚊虫也少,效果是极好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问问丁树大哥,宣平侯爷或是侯府的下人有没有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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