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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琬, 你怎么在这里?”
宣平侯李勋赶到陆承霆的院子外, 见了林江琬, 有些惊讶。
她立在廊下一个人来回踱步,面色凝重像是再等着什么的样子。
他走进去:“郡王府出什么事了?”
林江琬上前行礼:“父亲, 郡王在屋里审人,应该稍后就出来了。”
李勋微点了下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而紧绷的神色却一点也没缓解。
他带着侯府家眷住进郡王府,外头有很多风言风语,故而他也不愿随意出府走动,而是恪守一个“戴罪”的身份,每日都在府中安静的读书,分析朝局, 与家人相伴。
也正是因为他近日都小心翼翼,所以今天郡王府的不对劲,他立刻就有所察觉。
他看了一眼门窗紧闭黑漆漆的屋子, 心中莫名担忧, 总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林江琬毕竟是个娇娇小小的女儿家,他也不好问什么,想来问了她也不知道。
他便尽量放缓了语气,怕吓到林江琬一般:“长风护卫几人呢?为父有些事情要问他们。”
“唔……”林江琬眼睛盯着脚尖, 不敢看他, “都睡了。”
李勋微微一怔,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之前几日, 他虽不出门,但也能感觉这府中是有人盯着的,尤其是某位置的树上屋檐上,时不时便会有侍卫的细微动静。
他懂些兵法,自然知道这是郡王府的布防。
然而从今日一大早起,这些人都不见了。
“琬琬休要玩笑,申时刚过,日头还未西落呢?你说长风护卫他们都睡了?”李勋对着林江琬严厉不起来,但也微微摇头:“你还小,可能有些事情不知轻重……”
他刚要继续说下去,紧闭着的屋门响了一声。
李勋连忙将林江琬挡在身后,果然,从里头出来的人是陆承霆。
李勋见他从头到脚无事,心里稍松了口气,但见他脸色不大好,只当他听见了林江琬方才那番恶作剧一般的言语:“是我硬要问她郡王府上出了什么事,她不知,所以才妄语,小女不懂事,郡王莫怪。”
只隔着一道门,陆承霆又不是听不见,他正是听见两人说话,这才出来的。
他怕李勋怪林江琬冒失,谁知李勋一开口也是护着女儿,也怕他责怪林江琬。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勋,不知为何忽然有种难兄难弟惺惺相惜之感——他这个女儿一眨眼的功夫就放倒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二骑,还帮他降服了一个在大历潜藏了十几年的北乞罕人。
这样大的本事,似乎根本用不着他俩担心。
他摆手:“侯爷误会了,长风几人确实在睡觉,琬琬并没说错,而且什么时候睡醒也是琬琬说了算。”
李勋一脸惊愕。
林江琬脸色瞬间涨红。她也没想到会成了这样,她以为害人跟给人治病一样容易,根本不可能出半点差错,谁知第一次下手就干了一票大的……
她求助地看向陆承霆。
陆承霆也没打算让她开口。
由她来说,说得都是实情,丢得也是十二骑的脸——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栽在个姑娘手上?
他对宣平侯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和林江琬一齐请进屋。
等进了屋子,宣平侯一眼看见困在椅子上还被打得满脸青肿的铉雷,顿时更糊涂了:“我就说郡王为何要在自己屋子里审人,原来这人是铉雷兄弟,只是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陆承霆看了一眼铉雷:“铉雷是北乞罕人,十来年前被右相埋在兵营,造了一场惊马救主的大戏,原以为太子会留下他,谁知太子压根没那个想法,问他要什么赏赐,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我身边——能发现这些,都多亏了琬琬。”
紧接着,他将昨日出府买马,到今日演武场试探,都跟李勋说了。
李勋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消息冲击得几乎站不稳。
铉雷是北乞罕人?
又是被右相埋在兵营的?
那岂不是说右相与北乞罕有勾结?
而且这件事这么多年了,可见这些人是什么本事!连他都不敢想,琬琬一个年岁不大点的小姑娘,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居然在买马时就发现了破绽,一直闭口不言沉稳计划,等到今日,才先行试探之招,再一举将其打压击破。
这是他李勋的女儿!?
他脑子乱得很,一时想说会不会是弄错了,一时又觉得平生从未如此自豪——肯定不是弄错了——之前侯府中的种种谜团,不也是在琬琬经意或不经意之间,渐渐水落石出的么?
当年主持一卦说她会护着侯府,如今看来,她简直是护着大历国运了。
娴君啊。
这是我们的女儿……
“好,好,为父方才还小看了你,以为女儿家什么都不知道……”李勋忽然低头揉了揉眼角,紧紧将林江琬的手握了握,又拍了拍,连声称赞,而后长长吸了口气,再抬头看向陆承霆,目光中露出少见光芒:“郡王,右相若与北乞罕早有勾结,主张议和之事便是狼子野心了。”
陆承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李勋。
在汝城侯府,他是个糊里糊涂的闲散侯爷,连自己女儿都认不清,弟弟都看不住。
上京一路,他又苍老消瘦又胆怯懦弱,一心想靠上疏请罪证明自己的衷心。
后来进宫见了皇帝,他又过分冥顽,全然不知迂回变通,将阖家性命堵在他对国公爷的信仰之上。
而眼前,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琬琬的刺激,他终于眼神变得坚定,气质也不再颓败,倒是忽然像个睿智之人了。
陆承霆也能放心告诉他这些事了:“右相之事,我原另有打算,只是没想到……”
他原本想从其他方向迂回,先分别试探右相与老国公,毕竟这两人都极不简单,这事是需要无数人力和精力去小心谋划的。
只是没想到琬琬会像一把尖刀,手起刀落,直接插中了关键。
这一下,他的那些如何接近如何获取之类千百种方法全都省了。
琬琬一块糕点,一句和稀泥两头安稳的劝说,便给他铺了一条笔直捷径,将所有真相都摆在他眼前了。
他再次看了看铉雷:“只可惜他知道的不多,不过他已经答应了要帮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要劳烦琬琬将他脸上身上的伤治一治。”
林江琬从进屋看见铉雷脸上的青肿,便知道这事是揭过了。
如果不是原谅了他,陆承霆不会打他,只会一刀杀了他。
只是他没想到铉雷竟然会答应帮忙。
她走过去,对上铉雷惧怕和哀怨的眼神:“你真帮我们?不是骗人吧?骗人就不给你治了,还有几副新药,想找人试试。”
铉雷将头撇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绝不会背叛北乞罕,但右相是你们大历人,我可以背叛他。”
这么说听起来更不可信,郡王也是大历人,岂不是将来还会背叛郡王?然而不知为何,林江琬却从他这话里听出来点嘴硬的味道。
她想了想,演武场上铉雷一跪求死,明明心早就偏向郡王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有些事也不是一副迷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只要眼下他在右相和郡王之间选了这边,其余的事情就还能慢慢商量。
她回头对陆承霆点头:“我这就去熬药。”
说着向李勋行礼,告退出去。
陆承霆也起身送了出去。
林江琬偷偷回头,见李勋没跟出来,一脸不好意思小声靠近陆承霆:“药熬好了让下人送来,长风他们估计快醒了,我不敢见他们。”
陆承霆望着林江琬。
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这次不是她,铉雷一直没有被识破的话,将来会给他带来何等风险。
但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她,单单是失去十多年的兄弟,那种心痛沉重,便是他不想承受的。
那种情况下的十二骑,必然会人心涣散颓败。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隔壁睡的鼾声四起,一个个脸上还挂着白痴一般的笑容?
连他都要羡慕他们傻人有傻福了。
她却丝毫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大事,贼头贼脑见不得人似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怕什么?他们怕你还差不多,只管来,他们以后见了你都要绕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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铉雷这事,林江琬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朝廷里的事情她完全不懂,便甩手不闻不问,都交给陆承霆去操心。
再说她觉得自己犯了错,这几天真没脸去见长风他们,于是就缩在院子里,陪李玥练字,自己学骑马,顺便将那些毒草都炼了药丸。
等过三天,铉雷脸上的伤完全看不出了,第四天,便带回了消息。
铉雷说右相与北乞罕勾结,是十五年前就开始的事情了,只是他一直隐藏得很好,所以无人知道他的目的。
林江琬听了这消息,放下手中的笔,坐在窗前发呆。
“姐姐怎么了?”李玥拎着自己刚写的鬼画符跟她的字迹比了比,揉成一团扔掉:“才一天功夫,铉雷能打听回来一句话已经不错了,姐姐别急。“
林江琬点头,她不是急。
她是觉得奇怪。
又是十五年前。
侯府十五年前南下,陆老国公十五年前北上,父亲林茂十五年前自请离开朝廷去为兵祸中的灾民诊治瘟疫……现在又来个右相。
虽说她对朝政一无所知,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似乎有些巧合。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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