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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一听这话,喜得连茶都忘了请许冲喝, 拉着他就想往郡王府去。
身后有伙计喊他, 他挥挥手直接叫伙计将来仪楼打烊关张——有郡王府这一单生意, 能顶他一年进项,说不定还不止。
许冲反倒成了被拉着走的那个人, 笑道:“掌柜无需关了铺子, 郡王府那头也不是非要做独一份,两头都经营着岂不更好?”
钱掌柜摇头晃脑, 眼睛亮的像星星:“许大人这就不懂了, 一来得郡王看重,小的必要全心全力, 二来这铺子一关,自然会惹人好奇来问,到时候我就让我那伙计在门口蹲着,来一个人就告诉他我们去做郡王婚仪的生意了,忙不过来这边, 往后生意只会更好。”
许冲听得一愣一愣的,郡王府自从走了许娘子, 连个正经管家都没有。
他这个十二骑里最通庶务的, 是被郡王硬捉来才顶上了管家位置。
然而管家到底不比杀人放火那般容易, 听了钱掌柜一番话,忽觉得自己需学得还有很多。
他跟在钱掌柜后头, 眼神略过他肉墩墩的背影:不如就此算计了这胖子, 让他以后都在府里做事算了, 自己也省了去学这些杂事的功夫,腾出手来跟着郡王杀人去多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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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上下热闹非凡。
陆承霆没有长辈在京中,却不代表太后不管他的事,婚事仪制该有的,一样不缺源源从宫里送往府上。
林江琬从早到晚几乎都被人围着,不断拿出衣料和首饰,询问她样式颜色是否合意。
等钱掌柜入了府,更是将府里的热闹又推高一层。
诸如采买酒水与鲜花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便全是他想到的,许冲惦记着他这一身本事,乐得给他打下手,领着十二骑一车一车的好酒往府里送,还将城外别家庄子上的好鲜花买了个空,一时间酒香花香飘出半里地去,连路人都跟着羡慕陶醉。
比之郡王府的喜气兴隆,朝中的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大历与北乞罕议和之事已被提上日程,但提归提,毕竟还没真的谈妥。
这种时候北乞罕人是如何潜入大历,又是如何行刺郡王的,都成了朝堂之上争论不休的议题。
眼看局面有变,右相心中如同万蚁噬心般难受。
他是想除掉陆承霆这个碍事之人,但原本那是等到他去北疆,将陆家的兵权收回来之后。
若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陆国公手上的兵权何人敢取?
可这回秦云的自作主张,加之呼斝林带着北乞罕人的配合,完全绕过了他,险些就坏了大事。
偏偏这笔账,最后还都算到了他的头上。
陆承霆将那几个北乞罕人杀了,这害死族人之罪呼斝林不认,导致北乞罕王庭都怪到他这里来,这都不算什么,他现在还不把那边王庭看在眼中。
可大历这边,陆承霆弄出几个假扮的,招出一大堆他派系中的重要之人,惹得民怨四起,最后也都指到他的头上来。
他损失惨重不能辩解,这才是令人心痛头痛的。
当然,最为可气的还是当他在朝中硬撑起威势,向皇帝施压,要求他立刻派陆承霆出使北疆接管兵权顺便议和的时候,一向没什么主意的软弱皇帝忽然变了口风。
“右相大人心系天下,朕十分感谢,然郡王如今正筹备婚事,出使北疆一事不如等他婚后再议——大历男子成婚后才算能独当一面,他婚事顺遂,带到国公爷面前也好看些,至少说明母后与朕这些年都待他不错,说不定国公爷一高兴,便把兵权当贺礼送给郡王了呢?”
鹤长鸣到现在想起皇帝这话,还觉得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兵权做贺礼,亏他也想的出,他当兵权是三岁孩子的玩具吗?
但皇帝一口咬死就是这话,他也没办法,自从贺敬一事之后,皇帝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对他表现的十分惧怕忍让,却又处处防备。
他再逼迫,皇帝便让他自己去找陆承霆说。
他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去惹陆承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逼皇帝答应郡王大婚之后就立刻北上,然后眼睁睁看着郡王府张灯结彩礼炮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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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嫡女李琬,淑贤慎睿,端克柔嘉,率礼不越,贵而能俭,今策为郡王妃,名入宗族,当恪尊夫训,为命妇之表率……”
七日之后,郡王府终于多了位名正言顺的女主子。
太后因林茂之事,对林江琬一直怀着愧疚之心,原本是想着这辈子最好都能避而不见的,谁知陆承霆又偏偏就认准了她。
这样一来,即便再不想见也不得不见,所以便也趁着这回婚事出了些力气,意图将关系弥补回来——不但该送的一样不缺不少,还在宫中设宴,将她召进来在众人面前大大夸奖了一番,最重要是将宫外一座消暑山庄赏给她出嫁用。
林江琬在山庄中待嫁,身边都是宫中的婢子,虽是走个过场,排场也远远大于京城中其他权贵之家的千金贵女了,一时又是数不尽的艳羡赞叹。
陆承霆一大早着红衣骑白马,拖着浩浩荡荡的嫁妆游了整个京城,好不容易才把林江琬抬出来,还得再遵着规矩,又浩浩荡荡转了三圈才回到郡王府。
看着林江琬跨马鞍、步红毡,一步一步由喜娘领着走到他的面前,他平生头一遭紧张起来。
林江琬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只知手上花绸被交到了一个男人手上。
这个男人领着她走过宾客来到堂前,听了圣旨,行三跪九叩六升拜的大礼,又踏过“传宗接代”的麻袋,都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被一群闹喜的小儇郎小儇女牵着衣角送入洞房之际,他才忽然开了口。
“琬琬,是你吗?”
陆承霆一手撑着屋门口,任凭闹喜的小童拉扯,就是怎么都不肯进去。
他不进,也不让林江琬进:“你掀开盖头给本王瞧瞧,要不本王总觉得心慌。”
林江琬自觉才是那个该心慌的人,他平日里最是话多,今天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让她如何不提心吊胆?
这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终于能躲开周围人的嬉笑调侃,他还拦着不让进。
她轻轻跺脚:“怎么就不是我了?郡王要是不娶,我可走了。”
陆承霆当然不能放她走,拉着她双双跨过门槛,抓起桌上一把金豆子撒了出去,趁着小童们都去捡金豆的时候“哐”一声将门关了。
“本王何时说过不娶,做梦都想娶。”陆承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只是说着说着又软了下来,“只是做梦都没想到,真娶着了……琬琬,你不会是李玥假扮骗本王的吧?”
林江琬原本还紧张得直攥手指,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此猖獗凶猛之人,也会这样前言不搭后语?
明明都叫了她“琬琬”,又问她是不是李玥假扮的。
她笑着学李玥说话:“郡王别做梦了,玥儿是要嫁给表哥的!”
陆承霆长长松了口气,几乎是脱力一般大敞着坐在椅子上:“不像不像,你是本王的琬琬。”
林江琬也知道不像,再说陆承霆自打认得她们之后,从没把她们弄错过,今日这样,可见也是真慌了。
她有心逗他几句,却又觉得如今两人关系与从前不同,多说一个字都让人脸颊发烫。
她只能轻轻行礼:“郡王还是快出去宴客吧,外头多少人都等着呢。”
陆承霆这才起身,却没打算出去,而是拉着她到了床前,将喜榻之上的枣子桂圆都往一旁拨开,让她舒舒服服地坐下去:“外头那些人又不是没见过,等下要紧的人自然要来看咱们的,本王哪儿都不去了,就等着他们来闹。”
林江琬先前听过一回规矩,知道成亲三日无大小,这洞房是一定要闹的,为的就是让人将脸皮彻底抛下,以后做一家人时便没了隔阂。
只是他这么人高马大地杵在这儿,谁还敢闹?
“琬琬可是饿了?”他却不紧不慢,望着桌上菜肴:“本王也算开了眼界,原来新婚是要吃这些的——包子饺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瓜子……本王喂你吃个饺子吧?”
林江琬生怕有人会闹过来,哪有心情去吃东西,接过他递来两颗糖莲子,眼看他这边迟迟不回宴席上,那边的人也迟迟不敢过来,时辰都晚了。
她忍不住想再劝他,就听外头有人敲门。
“来了,”陆承霆轻拍她手背,示意她莫要紧张,“今日你我最大,只需照往常规矩即可。”
林江琬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将门打开,迎进来了一人,身后似还跟着两个随从。
“承霆有去无回,宴上人等得,朕却等不得了,只好先来看看。”
来人声音轻柔中带着孱弱,可不正是当今皇上贺瑞。
林江琬连忙起身,陆承霆双手将她扶着,两人一同行了一礼。
贺瑞抬手让二人免礼,在厅中坐下,隔着盖头将林江琬上下打量一番,欣慰道:“承霆大喜,朕也来沾沾喜气。”
陆承霆笑得豪放:“臣知皇上今日必然要来,就这儿候着呢,今日席面上未见右相,可见他今日颇不顺心啊?”
贺瑞脸上一阵苦笑:“你倒是躲了清净,朕可是天天要面对他的,你是不知道朕看见他时的心情……”
陆承霆怎能不知道呢,不但他知道,就连林江琬也知道。
皇帝贺瑞才是右相想要保护的那个迦箩之子,现在右相却胁着贵妃之子贺敬威胁他,而他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只知道自己龙座不稳,每日妆成惊慌失措的样子。
换成谁心情也必然十分复杂吧。
林江琬见两人要说公事,笑笑行礼先进了里屋。
里外其实隔不住声音,只是三人都知道这事还是她摆弄清楚的,也无需瞒她,就听皇帝在外与陆承霆说起这两日外头发生的事。
“右相不愧是两朝老臣,即便门生被拔出无数,也能稳坐高台丝毫不为所动。”贺瑞叹了一声,却又笑了,“不过他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朕听说,那个叫秦云的学子,前两日与人豪饮深夜醉酒跌进池塘,淹死了。”
陆承霆知道秦云是谁,那日市井之上,利用人群拥挤将他和林江琬的轿子隔开,其主谋便是这个秦云。
他事后将剩下几人全送了官,唯独没有动他,就等着看他的下场。
果不其然,右相再稳,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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