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论失宠是如何练成的

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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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子青懒得同他斗智斗勇。他本来也就计划好了要偷跑, 有没有赢粲的同意都不重要。
    赢粲因病落了一整天的朝务, 却难得在羲和宫睡了个好觉。
    柏子青半途不知做什么惊醒了一次, 听见了赢粲依然有些沉滞的呼吸声。
    这半途的朦胧就像个梦,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而且赢粲这一走, 便是好几天再没回来。
    柏子青闲的有些发慌。那本《溯光回录》被他大哥捧走了, 说过几天再还他。他只能瘫在楠木椅上将那沓纸抽出来慢慢地嚼看, 做一件无谓又费力的事——他在辨认字迹。
    写下这些不全是崔道融的任务, 偶尔张珣也会帮忙记个一两张, 大多时候是素问。柏子青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字迹, 险些就忘了他俩算师出同门。
    当年柏舒给他请习字先生的时候特意找了名望甚高的谢家谢老,柏子青那时比现在守礼多了, 拜了师,每天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问好, 甚至操心起别人的事来, 没过两天就将还在流鼻涕的素问牵在身边,问谢老能不能一起带带。
    谢老欣然同意,还特意提了诗夸柏子青。
    只叹素问当时年纪太小,天分又不高, 据他的话是“能把字儿认全了就谢天谢地谢先生了”。
    崔道融的字迹舒快明朗, 而张珣的字仍然是里面最跳脱的。它冷漠地没有一丝生气, 柏子青连着看了好几张, 才能觉出其中淡淡的愁笔。有趣的事, 当他有了这个发现,不论看张珣的哪一处收笔,都觉得是叹息。
    柏子青对此有些沮丧,他当时怎么会将张珣与赢粲错认呢?字写成这样,哪里来的匡扶天下、济世报国之意?分明就极其不符嘛。那些东西搞不好都是赢粲自己写的,他自己碍着身份的关系不好直说,就借着张珣的手,反正横竖都是他得利。
    柏子青窝在椅子上看这些东西看了一整天,最后小九端点心进来,他才觉得有些饿了。
    小九端来的是御膳房的马蹄糕,这种东西几乎是后宫的标配,每个人都有,分量而送,柏子青这里则特别多。
    这种事,前世今生都一样。一开始小九还挺疑惑,柏子青照旧例同他解释,道,“男人肯定比女人要吃得多,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当后来当柏子青知道方璟那里就送的很少的时候,他反倒比小九还要疑惑:方璟这人是什么做的?瘦成那样还不吃点东西补补?也太惨了。
    柏子青想到他后来做了什么就觉得丢脸,他完全错估了方璟也错估了自己,后宫哪里有什么“友情”,还是想办法自保再说。
    柏子青想到旧事,一口连吞了两块。他擦擦手问小九,“来吧,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听故事。”
    正在替他斟茶的小九抬起有些惊愕的脸,“现在?”
    “是啊。”柏子青点头得理所当然,“现在天气正合适。”他不喜欢刺骨的寒风,也不爱酷夏,唯一能催动他步伐的大概只有春秋的风了,让他不至于觉得耽误了时光。
    “那……那好吧。”小九放下了茶壶,“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十多年前,边境几个小国打仗打得不可开交,有几个城镇几乎死得一个人都不剩,但最可怕的是……病疫蔓延到了献州。”
    柏子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沉重的故事,“献州还在我们国境以内,虽说边境小城的官员隶属于中央,但朝廷一般很难直接下达规定。因此,若是遇事紧急,他们需处保守态度。”
    小九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所以为了应付危机,当时朝廷派了人下来,后来献州就封城了。刚开始也没什么,但当时有一个说法是,城中有一口‘神泉’,只要喝了那里的水,就可以不感染病疫。”
    柏子青沉默了半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后来水源被感染,大片大片的人死去。城外的医生进不来,城内的医生都死光了。最后,朝廷派来的人只能便下令集中焚烧尸体。可那些尸体堆积如山,最后焚烧成火海,留下的骨灰足足有半尺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听我叔父讲的,当年他与城外的医生想办法翻越了高墙,才得以进城里救人,使得献州还能有百姓生还。”
    柏子青由衷道,“你叔父是真正的英雄。”
    “可他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小九道,“……那是他活该。”
    “你……你说什么?”柏子青愕然地看着他,心脏猛烈跳动,几乎快听不见其他声音。
    他下意识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手却忍不住地发抖。他的袖子擦到桌沿,不小心将放在手边的空杯扫落,“砰”地一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终于知道梦中的声音为何这样熟悉。
    小九似乎无法理解柏子青为何反应这样大,“公子……?”
    “我没事。”柏子青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你叔父为什么……?”
    “他杀了人。”小九对这件事反而一句掩过,他看着柏子青脚下的一堆碎片,中断了讲故事,“公子,我去拿东西收拾,你不要乱动哦。”
    “嗯,好。”柏子青点点头,直到小九转身走了,才似惊魂未定般舒了口气。
    梦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实在是太过惊骇的一件事。柏子青无法确定这个声音与他前世所经的那些事是否有所关联,但他的确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是小九。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九拿了收拾碎瓷片的东西进来,柏子青已经不在屋里了。窗户没有关严,柏子青拿镇纸压的宣纸一角被不断吹翻起来,啪嗒作响。
    他凑过去看,只在纸上看见一些随笔勾的图画,似乎是山川与鸟兽,但都不完整,只涂了一半。
    他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捡好,连那些细微的碎粒都没有放过,全数收在一只布袋里,而后又仔仔细细来回检查了两三遍,才确定没有残留。他方才蹲在地上的时间太长,额头竟冒了一层细汗。他起身去关了窗子,便阖门出去了。
    就似没有来过一般。
    柏子青就站在屋外,他怕冷,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可他忘记了,他这样站在风口,无论将自己裹得多么严实都没有用。
    他没有动。直到小九站起来,他才轻轻走开。
    柏子青从来不知道他竟这样不能相信人。他出来时特意开了窗,是为了看小九的一举一动。
    “……那可是小九。”他心道,他在猜如果他错信了这个人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柏子青真的朝这个方向想了,只是没敢想太多,因为这意味着他将重新面对那个事实——【他当年只见白绫,却并没有瞧见那圣旨】。连宣旨的人都没有,他到底是因为相信小九的话而死,还是相信了那白绫而死?
    “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是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
    柏子青顺着那声音茫茫然抬头,来人居然又是陆复宜,简直阴魂不散。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我倒还想问,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都无所事事要来管别人的闲事。”
    “谁说我无所事事了?”陆复宜朝身后的人一指,“喏你看,我可是忙的很。”
    他身后这回跟了另外两个人,都抱着厚厚的文册,不见陆延了。
    “那你慢慢忙。”
    陆复宜两手空空,朝他做了个【别走】的手势,笑得倒是很自然,“我只管你的‘闲事’。”他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走。“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有可摆脱这些烦心事的方法么?柏公子现在不感兴趣了?”
    “可我最讨厌拖拖拉拉话说一百遍都不说完的人。”柏子青也直接得很,一副【有话快说我还忙着】的模样。
    陆复宜朝他方向走了一步,笑着摇摇头,却还是打算从头开始讲,“这两天我与鸿胪薛大人相谈甚欢,他是个爱讲故事的人……”
    柏子青不想听他那些冗长的废话,“不说我走了。”
    “除非你不想要答案,可以现在就走。”
    陆复宜将这个威胁说得如体己话一样温婉,柏子青耐着性子停下来,“好吧,你继续。”
    “他是个爱讲故事的人,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是啊,我就曾听说过‘幼泽’的故事。”
    “你信吗?”
    “那你信吗?”
    陆复宜负手而立,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他的语气沉沉却坚定不移:“我信。”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亲眼。”
    陆复宜问他:“柏子青,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皇宫、这京城之外,是个什么模样吗?”
    “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就会永远找不到目标。这里永远都会有你应付不来却又层出不穷的祸事等着你,你逃,它会将你吞噬;你迎面而上,它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陆复宜看着柏子青,眼中有温和的善意,“薛大人跟你说过吧?幼泽曾是一块富裕的土地,它拥有时间难寻的宝物,可后来的一场灾难,将所有珍宝都埋在了那片万里黄沙之下。”
    “发现宝藏的人,不一定是那个走得最远的那个人。”
    “但他一定走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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