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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熙如虽知她们该是旧识,但瞧春瑛的脸色显然没有跟曼如交谈的意思,忙道:“叫嫂子笑话了,我这就请她出去。嫂子快进请屋坐吧。”说罢也不理会曼如,径自扶着春瑛往里走。春瑛微笑着随她进去了,曼如就被落在了外头,雕栏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个婆子硬拦着不许她进门,她只得跪倒在门槛外小声哭泣。
崔曼如身上微微发起了抖:难道今天又要挨打了少奶奶平时也没这么严厉的,只要自己求几声,她还是会听自己说完话的,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来的这位是贵客?那又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接待?这里是理事的地方,不是待客的地方呀?说起来,方才那位客人的几句话听在她耳中,又实在耳熟得很,她有些拿不准,这位看上去很体面的少奶奶,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她脑中一片乱麻,忽然听到旁边有狂笑声,抬头一看,周围的丫头媳妇子都在用鄙视的1光看着自己,顿时浑身不自在起耒,一转头,又看到十儿站在门边,拿眼角瞥自己,一副在看烂泥的模样,不由得气急:“你一…你…”
“我如何?”十儿瞪她隔眼,“姨一一奶一一奶一一还请认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少在我跟前摆架子!”她昂首挺胸地故意晃到曼如面前,再一甩头抬脚进门。曼如这才发觉,自己是跪着的,岂不等于是跪了十儿一次?还有那位客人,到底是不是春瑛7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庆国侯府的姨奶奶吧7居然在小丫头面前卑躬屈膝。…
十儿进了门,先笑着向范熙如行礼,方才站到了春瑛的身后。春瑛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向范熙如说,十儿是旧识,怕大门上的人不认得她,因此特地送她过来的。
范熙如点点头,没有在意。她知道这是府里一个管事的妻子,与春瑛相熟也是有可能的。寒暄过后,她有些急切地进入了正题:“那日我回家后跟夫君说起你,夫君十分高兴呢,一直说要请你回来做客。今儿他正好在家,画屏,你快到外书房去,跟三少爷说,那天幕里我提到的客人到了,请他快来见见吧。”
雕栏喜滋滋的去了,春瑛挑挑眉,淡淡笑道:“不是说三少爷正忙着功课么?眼看又是科考之期了,我不过是上门来陪三少奶奶说说话,可不敢耽误了他的课业。”
范熙如却道:“读了半天书,也该是时候歇歇了。他一直惦记着要见你……”窒了窒,迅速混过去,“说是从小儿认得的熟人了,如今那些老人走的走,去的去,通丑就没几个剩下的,想找个人说说小时候的超事都难。他还说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处事不够周到,总有些托人埋怨的地方,他正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赔个不是呢。”又指了指桌面上的损碟,“瞧,他知道你要来,特地吩咐人准备了你以前爱吃的几样点,因为厨房的白案厨子告了老,他还特地把人叫回来做了一顿。你尝尝,这几样小点可还是当年的味道?”
春瑛迅速扫了那八个小碟一眼,心中更诧异了。三少爷这是……转性了?他会愿意花这些思,还肯赔不是?到底是范熙如说的话水分太大,还是三少爷…有求于她?但是怎么想,她也想不到自己对三少爷有什么用处,居然能令他给自己“赔不是”。虽说胡飞勉强算得上手眼通天,可也仅仅是有个王爷义父,外加一个内监熟人而已,虽然在那个皇家情报局里挂了号,也只能算是外围人员,手里不掌权,钱财又没到可敌国的地步,庆国侯府就算圣眷不比以往,好歹还是世代勋鞑,皇亲国戚,不但有个王爷女婿,还有许多地位高贵的世交亲友,这种人家的继承人,有什么事会需要胡飞这样的小人物来帮忙?但以她对三少爷的了解心中自然也明白若不是有利可图,他是不会花那么多心思讨好一个曾经的丫环的。如果说是范熙如撒谎,似乎没那个必要……
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如果三少爷真的有求于她,这个请求会是个烫手山芋?
春瑛顿时警惕起来,她现在可是胡飞的妻子,为了小家的安宁,绝不会揽麻烦上身的
心念电转间,她露出一个笑脸:“瞧三少奶奶说的,我何德何能,居然要三少爷给我赔不是?我还要给三少爷赔不是呢!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做事不周全,未免有得罪的地方。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不怪罪我,便是我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说别的?三少奶奶也别太客气了,虽说王妃抬举,但我的出身,人人都是知道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这样赏我脸面,我固然是受宠若惊,那些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怕会笑话我为人太轻狂呢!说到底,我不过是小门小户,虽有了些身家,跟侯府一比,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范熙如干笑着,有些接不下去。春瑛的表现比那天在王府里更谦虚些,倒叫她不好说什么了。丈夫曾有言,要让她把人安抚好,以便他提后来的事的,眼下这个境况,要提什么要求,似乎不大好办?
她偷偷看了春瑛一眼,见对方神色淡淡的,似乎带了丝笃定。对那些茶点也是兴趣缺缺的模样,心中怀疑春瑛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夫妻的用意,那方才的话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一个媳妇子进了门,径直对范熙如道:“三少奶奶,太太叫你过去。”
范熙如愣了愣,心中大怒,只是脸上没有高出来:“我这里有客呢,太太有什么事找我?”
那媳妇子只是硬邦邦地道:“小的不知,太太只叫你快去。”雕栏沉色斥道:“你没瞧见奶奶有客?!还有没有规矩?!”那媳妇子冷笑:“我原是奉了太太之命来的,把话传了就完了,不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三少奶奶若是不去,我这便凹去复命。”
范熙如的脸黑了,偷渝看了春瑛一眼,脸色由黑转红。婆婆这样做不是头一回了,不过是要在外人面前打她的脸罢了。
只是若来的是外客,别人只会觉得当婆婆的唐突,今天来的却是旧仆!更丢脸!春瑛会不会看轻了她
春瑛微笑着低头喝茶,见场面有些僵,便仿佛不经意地道:“三少奶奶有事,尽管去料理。别耽误了太太的差事才好。叫十儿陪我坐坐就行了。”
她这么说了,范熙如也只得起身勉强笑道:“那嫂子慢坐,我去一去就耒。”又命十儿:“你先替我陪一陪客。”见十儿应了,又再对丫头道:“到前头书房去催催,就说我到太太那里去了,请三少爷快来!”方才离开。
范熙如一走,春瑛便松了口气,给十儿使了个眼色,十儿笑着在下手椅上坐了,命小丫头添茶水上点心,不过寻些没要紧的话题闲聊几句,眼神儿却不停地往门外瞄。
曼如跪了这许久,把方才的对话都听了个全,哪还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来的正是春瑛!不由得浑身发抖。偏偏春瑛一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跟十说话,偶尔跟在场的丫头们攀谈几句,问一问过去的旧识的近况,就是没提起自己。
曼如有些嫉恨地叮着春瑛身上的大红缎袄儿,还有裙上隐隐的织金图案,再看她头上的掐丝多宝金簪,耳上挂的白玉坠子,腕间精致的虾须镯,还有那张圆润娇美的脸上透露出的意气风发。凭什么……凭什么?!不过是个样样不如她的小丫头,模样不如,女红不如,心思玲珑不如她,温柔体贴不如她,不如她会讨好太太,也不如她对三少爷用心,可这个小丫头,却偏偏得了三少爷的宠信,即使一再被踩入泥地里,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爬起耒。为什么?她到底是哪点不如人,为什么那样的福气就是到不了她的身上?
十儿瞥见她眼中的妒意,冷笑一声,凑近春瑛道:“那贱人瞪你呢,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
春瑛微微一笑:“现在你坐着,她跪着,你喝着好茶吃着美味点心陪我轻轻松松地聊天,她只能跪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风光。我们不理她,她就已经气死了,你跟她计较,岂不是贬低了自己?”
十儿了悟,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是,她那种人,只要让她看着人家风光,知道自己有多低。贱,就够她受的了。我何苦添了自己的戾气?!”于是不再理会曼如,一心跟春瑛聊着旧事。
曼如听得分明,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她似乎有些不堪忍受,张嘴叫了一句:“你们…一”便听到身后传来三少爷李攸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身上一僵,忙起身要拜:“三少一一”话还未说完,李攸已经一阵风般越过她进了门,冲屋里的人笑道:“怎么在这里,熙如太怠慢了!快,到浣花轩奉茶去!”
春瑛笑着起身向她行礼,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予盾都没发生过,十在旁笑道:“三少爷,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我也侍候了你几年,怎么不见你看到我也这么高兴?”
李攸白了她一眼:“你是平日常见的,春瑛是走了几年的,这能一样么?如今春瑛身份不同了,你别总象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的,叫人看了笑话。”春瑛心里不乐意了,淡淡地道:“十儿很好。”十儿含笑看了她一眼,又冲李攸挑眉。
“好好好。”李攸不想跟她吵架,他还有事要托她办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浣花轩去吧,我有事跟你商量。”说罢也没交待丫头一声,径自转身往外走了,路过曼如身边时,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规矩!我们府里可不是养你吃闲饭的!不快回去把人侍候好了?!”然后一甩袖,仿佛在甩掉什么肮脏东西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春瑛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十儿则小小地“呸”了一声,低笑:“你也有今日!”便抬头挺胸地跟了上去。
崔曼如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偏又有丫头在旁看她不顺眼:“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走吧,碍手碍脚!”她再也支持不住,软。倒在地。
浣花轩变了许多,大概是在主人成亲前重新粉刷过,游廊栏杆的颜色比先前鲜艳了些,墙上多了花格子,更显得精致富丽,后院方向又多了几重房舍,二进院的屋子全部改建过,正屋三间,如今只有李攸与范熙如夫妻二人用着,大丫头们住耳房,东厢是书房,西厢住的则是姨娘与通房们。其他丫头婆子们,都在前院或后罩房里住。大丫头们平日做活闲聊的地点,已经转移到了前院的游廊拐角处。
见李攸带人进来,丫头们纷纷起身来迎,俏生生地嘘寒问暖,有人倒热茶,有人送点心,有人脱外衣,有人报告他离开的这两个时辰里院内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人瞥向春瑛与十儿,眼中带着审视。为首的立夏梳着妇人的发式,穿戴显然比其他大丫头们要华丽些,一眼就认出了春瑛和十儿两个,笑吟吟地上前道:“两位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回来?春瑛姐姐多年不见了,这一向可好?”
春瑛对她说不上亲热,便只是矜持地笑笑,十儿与她攀谈起来,又问夏荷,立夏道:“荷姑娘家里捎了信进来,说是她母亲病了,因此她今儿一早便回了家,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呢。”十儿有些扫兴:“我还道她一定在呢,早知道我便在外头等了。”
春瑛用眼色问十儿,十儿小声告诉她:“夏荷去年年底开了脸。”春瑛眉头一皱,望向李攸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岂有此理,那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娃,就被这种马祸害了!
李攸挥手摆脱了莺莺燕燕们,回头道:“十儿跟她们叙旧吧,春瑛跟我进来。”便径直往后院走。
春瑛感觉到四面八方有几十道冷光射过来,冷笑一声,淡淡地道:“三少爷好糊涂,您如今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今儿到府上来是作客的,你有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单叫我一个跟你进屋做什么?!”
李攸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她已经不是他的丫头了,又嫁为人妇,孤男寡女的似乎有些不妥。可是,他要对她说的那件事,却不好让别人听见。眉头一皱,他道:“事急从权,你且跟我进来,大不了敞开了门让人看着就走了。立夏来守门!”走了两步,见春瑛仍旧板着脸站着不动,便叹道:“这件事跟你们家胡望山有关系,你真个不听我说么?!”
春瑛心中一动:“什么关系?”
“你只管进来,我慢慢跟你说。他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难道要我在这里当着丫头们的面说出来?”
说得好象胡飞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春瑛撇撇嘴,见立夏来劝,便道:“既有正事,怎的三少奶奶下的帖子里只单请我一个?若早知道是跟望山有关系的,我便叫他一起过来了。我向来不管他在官面上的事,你就算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详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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