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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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体内灵液增至三十滴，方逸站起身来，环视一眼台下众多围观的弟子，“下一个，是谁。”
    “方师弟，几年未曾谋面，今日，便让为兄来见识一番你的伎俩吧。”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魁梧的身影落到台上。
    步罡，浣衣峰内门第四，却有着内门最强的体魄。
    他修炼的剑法，需要吞噬兽魂。
    便是妖兽之魂，他常年于山下奔波，接取猎杀妖族的任务，猎杀的妖族越多，吸收的兽魂越多，他剑法越强，若是猎杀虎狼熊豹等兽魂，还能增强他的体魄。
    若是常人挨了一剑会出血的话，他的表皮上，却只会留下一道白印。
    当年在内门五峰，初入炼气期，方逸忌惮的人中，也就有这家伙。
    “哟，少生白发，你若踏入筑基期，看来是必须得找一粒定颜丹。”方逸目光落在他已是斑白的两鬓上，多年修炼《万兽剑法》炼气篇，炼化兽魂的步罡的皮肤变得有些苍老，脸上也比寻常十七八岁的青年更为成熟一些。
    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但此刻，多了双鬓斑白，怕是不惑之年也有了。
    “你还是这般巧舌如簧，希望你的实力，不要让我失望。”话音刚落，步罡便拔剑出鞘。
    他的剑，是剑面足有五指并拢之宽，整体由一块地底深处挖掘出来的百年深潭寒铁所铸，剑重三百多斤，光是单手持剑，这一手臂力，便需要极强的支撑。
    “锵”伴随着他体内灵气注入剑身，一道赤红的兽影一个跳跃，便落到平举的剑面上。
    那是一头缩小版的幽冥火雀，拥有妖王九幽炎雀的血脉，三头三尾，尾尖上各自有着一团熊熊燃烧，将灵气也给焚烧一空的幽冥之炎。
    “炼气期巅峰的幽冥火雀，都已经修炼出三头三尾了，怕是快要踏入筑基期了。”上座的大剑师们，可以清晰地用灵识感知到那第三头第三尾，和另外两头两尾相比，简直就是发育不良。
    曲越一手托着下巴，“怕是这幽冥炎雀的兽魂，不止幽冥之炎吧。”
    “哧”果然，在兽魂融入剑身之后，一层幽冥之炎，瞬间裹上剑身，那滚滚燃烧的剑身，隔着二十余步外，都能让方逸感受到炙热。
    “幽冥之炎，可融金锻铁，若是挨上一剑，那一处的血肉，也就废了。”季孝杰微微皱眉。
    “剑者，本该如此。”古河微微一笑，他对手段凌冽的步罡，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
    “唰”，步罡抬脚一跃，整个人竟是直接跳到了方逸跟前。
    他扭身的动作，显得有些诡异，身形矫健如猿猴，跳动的时候，却主动将身体放低，持剑的手臂和空着左臂一同压低，如同一头匍匐在在坡顶，居高临下的猛虎。
    “虎跳猿飞？”方逸瞳孔微微收缩，步罡这些年，竟是将这一门身法也给掌握了。
    “铛”步罡这一剑，方逸略微抬手，也就接了下来。
    两人在台中角力，步罡感受着方逸双臂的力道，“不错嘛，看起来，在外门剑炉，你的臂力增长不少，不像以前一样，那么不堪一击了。”
    “不过，你貌似又忘了一点。”步罡抬起头，嘴角微微勾勒几分，和方逸目光对视一处，眼中带着几分邪笑，“在浣衣峰，没有人，敢和我用剑对拼。”
    “现在，也没有。”
    话音刚落，步罡浑身劲气注入剑身，一股狂暴的火焰突然上涨，方逸面色大变，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势上涌给逼退。
    “这就退了，还没完呢。”再有一道兽魂出现在步罡的剑锋之上，亦是不过巴掌大小，羊角人面，目生于腋下，那仅有弯月般的大嘴，咧嘴一笑，却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是……饕餮？”台上，有弟子面色大变，响起了妖族的上古传说。
    “这是贪吃兽。”看台上，梅君子双眼眯着，“这可是生而筑基期的饕餮后裔啊，刘师兄，原来年前你去往太行山深处，便是为此。”
    “吾也是偶然得知贪吃兽的讯息，追踪了三月，方才在一处妖王巢穴寻到了他，苦战一番，若非是吾命大，怕也是极难回来。”刘承宗，头发如同火焰一般的男人，修炼《万兽剑法》结丹篇，被称为“万兽剑邪”。
    “可为何，师兄不用这一兽魂？”梅君子再问。
    “吾之兽魂，是强化体魄，而罡儿，却是需要这等可以吞噬敌人灵气的兽魂。”刘承宗笑着答道。
    梅君子一手抚须，“若是这世间还有一物能和这幽冥之炎威力叠加的话，怕也只有这贪吃兽了。”
    刘承宗笑着看了他一眼，“怕是未必吧，兽魂的话，这长白山脉中可是有很多种呢。”
    “兽魂融合剑身，也只有同境界，且特性相融的兽魂才行，贪吃兽，倒是正好可以加强幽冥炎雀对剑体的侵蚀。”坐在一旁的靳玉竹，坐了许久，才第一次出声，但也说得头头是道。
    台上，方逸剑上的灵气已经消散一空。
    “方师弟，我这贪吃兽的兽魂，如何？”步罡脚下一直跳跃着，将方逸从比剑台的边缘追到另一侧，方逸根本不敢停歇，他的长剑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附着在对方万兽剑上的恐怖烈焰，温度足以碾压外门剑炉那地心之火日夜烘烤的炉温。
    只要沾上刹那，贪吃兽的兽魂就能吞噬掉他附着在剑身上的灵气，而幽冥之炎，也可以熔断他手中的五品剑器。
    “哗啦”方逸脚下出现水渍，涟漪般在台上扩散，每一次抬脚落在台上，都会有泥水汇聚，不多时，整座比剑台上，已经被浑浊的泥水占据。
    “要施展九曲黄河了吗？”台下，不少视方逸为生平大敌的弟子都暗自警醒。
    “我说过，没用的，方逸，在我们这一脉面前，施展这种华而不实的剑术，是无法取胜的。”步罡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持剑，手腕翻转之际，将剑尖刺进地底。
    “嗡”一股有形的吸力瞬间在剑身四周凝聚出一道灵气漩涡，四周的泥水，纷纷朝着漩涡涌来，步罡消耗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并且，他剑上的气息，在不断壮大。
    “咻”却见方逸突然探出左手，屈指一点。
    灵犀剑指！
    “哧”一道剑气洞穿漩涡，直接将灵气漩涡给击溃。
    “剑气？”步罡没有感到意外，“在场的同门都认为你方逸不过炼气八层修为，却不想，你已是领悟出了剑气，看来，你已有十足的把握踏入筑基期了。”
    他单手拔出长剑，拿在掌中，两道兽魂再次跳到剑上，化作一层灰蒙的气劲和幽暗的火焰。
    “但是，我的兽魂，刚才已经吃饱了，若是你无法击败我的兽魂，便无法击败我。”
    “方逸，如果之前没看错的话，你是靠着极品剑气丹恢复灵气的吧。”
    “刚才那一道剑气，又消耗了你体内几成灵气呢？”出身名门大派的弟子，在炼气期修炼出剑气也是常见。
    但是，消耗剑气，必定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这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还多着呢，小成的灵犀剑指，要尝试一下吗？”方逸屈指朝前一点，再有一道剑气爆发。
    剑气透出指尖，落到空中，迎风放涨，化作一道白色惊鸿，一击正中步罡横在身前的剑身上。
    “嗒嗒嗒嗒”步罡身形一颤，如遭重击，整个人朝后爆退数步，方才抵消这一股气劲。
    他剑身上的幽暗火焰微微一晃，似乎将要消失，若非是那贪吃兽的兽魂吸收了大部分灵犀剑指的剑气，怕是早已在这一击之下溃散。
    方逸的剑气，乃是筑基期的实力，而幽冥炎雀虽然血裔尊贵，但只是炼气巅峰而已。
    唯有贪吃兽的兽魂，极为难缠。
    方逸体内还剩下三十滴灵液，他此刻，完全可以凭着修为碾压步罡，但是，如此一来，便会给了古枭可趁之机。
    自己，可是给他留了一个很大的惊喜呢。
    他脚下一震，原本随着泥水消散的水渍，再次出现在他的脚下。
    “回旋。”
    一股狂暴的泥龙卷包裹他的全身上下，“起。”
    泥龙卷疯狂地吸纳着四周的天地灵气，逐渐演变成一条小溪，小溪汇聚道道肉眼可见的灵气，再化作一条宽敞的泥河。
    “九曲黄河，来了吗？”台下，不少观战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剑域雏形，这世间的大剑师不少，可能够亲眼目睹他们大战的，又能有多少？
    剑域雏形，标志着日后只要不陨落，便有至少五成踏入结丹境的机会。
    锦州剑修何止百万，站在炼气期巅峰的，便至少有十余万之多，而这十余万人之中，又有多少能够领悟剑域雏形，怕是十几万分之一吧。
    方逸头顶着滚滚黄河，长剑朝前一指，“步师兄，吾外门沉淀三年，内门一朝顿悟，此乃吾之剑域九曲黄河，请指教。”
    “来得好”，步罡眼前一亮，他登上这一座比剑台，便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一刻，如今，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