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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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流，越发的湍急。
    方逸感受到身体肌肉各处受到的压迫，他用灵识调动四周存在于水中的天地灵气，再释放回旋剑势，方才好受了些。
    可当他真正接近这百丈剑痕所在的区域，却惊呆了。
    剑痕劈下的斩痕，落入淤泥之中，在震荡中消散，但真正的剑气，却是洞穿了淤泥下方坚硬的河床。
    方逸越靠近河流断层所在，心里的寒意就越深。
    这股强横的剑气，不似那一日悬于高老庄之上的“浣雨”这般锋芒毕露，但也有着飘然世外，那股仙风道骨的气息。
    很强！这股剑气，和方逸体内的浣之剑意无比的亲近，但造诣，却更在曲云端之上。
    因为，它已经有些返璞归真了。
    蕴藏在这断层之间的剑意，无比的圆润。
    方逸落到断层边缘，双腿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淤泥之中。
    转眼间，淤泥已经没过他的腹部，然后，再到胸前。
    当他感受到呼吸有些急促的时候，回旋之力朝外扩散，但淤泥朝他挤压的力道，却越来越强。
    方逸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断层，不，这么近的距离看起来，仿佛便是一道深渊。
    轻之剑意，上浮、托举。
    方逸的身体，慢慢被脚下的淤泥拖住，在水势流动之际，将他托出了淤泥，当他双脚踩在淤泥上时，脚下的淤泥已经自动变成了平地。
    踩在淤泥之上，不似僵硬的青石板，反倒是有些类似深山老林常年堆积的落叶层。
    他俯视着黝黑的下方，在那断层所在，有着不少鱼类，但此刻，已经全然是死寂的气息，在这一剑之下，断然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下来。
    他就地盘坐在深渊边上，泥之剑意，九种剑势，缠、搅、覆、凝、荡、回旋，他掌握了六种。
    “刚刚的，应当是澡泽地里，下陷吞噬的淤泥吧。”
    方逸隐隐捕捉到了少许，脚下的轻之剑意，缓缓散开，随着两种剑势消失，他的身体，再次陷入淤泥之中。
    吞噬，一寸一寸，随着他自由的呼吸，身体的重量，被流水冲击淤泥的力道，缓缓朝下吸纳。
    “吸，还是陷？”方逸双眉微皱，当他的头部都没入淤泥之后，一股猛烈的窒息感，将他猛地惊醒。
    “哗”他身体四周的灵气突然回旋炸开，一股狂暴的劲气将原地炸开一个足有数尺方圆的大坑。
    他趁着此刻，猛地站直身子。
    但他的双脚，再次下陷。
    “那么，便是陷了。”方逸苦笑，挣脱不了，越挣扎，下陷的速度越快。
    世间万物，都有它们存在的特性，而淤泥的特性便是，百折不挠吧。
    “至于陷之剑势的话，应该……被淤泥埋个几十次，也就足够了。”方逸收敛了灵气，一次又一次地被淤泥吞噬。
    第一次，他凭借着体内的内息自行运转，但很快，淤泥便从他的鼻孔、嘴、耳朵钻进去了。
    他无奈，只能是回到河面上清洗一下，再次潜入水底。
    反复三百多次，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他体内的灵气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我该不会，死在这淤泥中吧。”方逸最后一次被淤泥掩埋之后，脸上满是苦笑。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衰弱，体内的灵气荡然无存。
    若是此刻有修士能够靠着灵识内视，大可看到他体表悬浮的一张太极图，贴着他微弱的呼吸，在他胸膛上缓慢地旋转。
    那依附在深渊之中的剑意，被其缓缓牵引而来，一丝一缕，无形的剑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哗啦”河水带着无尽的淤泥，涌入了深渊，原本足有近百丈深的深渊断层，只剩下八十余丈。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当半日过去，方逸身前的深渊，已经被淤泥填满，只剩下十丈的沟壑，一眼，便能从滚滚黄沙中看到底。
    “呼”，不知什么时候，方逸的身体，随着泥沙的冲击，整个头部，重新露出泥沙。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回眸，身侧的深渊，不知何时，已经被淤泥给重新填满。
    他还能从原本淤泥所在的区域，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剑意，同时，他伸出一指，亦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貌似多了些什么。
    一指点落。
    脚下的泥沙，打了个水旋，螺旋状不断下陷，回旋之力，更是朝着四周不断地扩散，转眼间，他所在区域的泥沙，便朝着两侧退开，他心中一动，身体便上浮到河面。
    当他抬头看向那一处火堆之际，那道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果然，只是贪嘴吗？”
    方逸叹了口气，闭上眼，感知着自己体内的泥之剑意。
    原本，在丹田灵液之下的一小滩泥沙，此刻多了一种陷之剑势，还有一种卷之剑势。
    是的，水浪流经平原，翻越山川之后，撞击到礁石岸边之际的翻卷之力。
    八种剑势，方逸的泥之剑意，如今，也只差一种剑势了。
    他此刻内视这丹田所在，原本靠着灵气凝聚的一滩泥沙，如今已化作了一粒丹丸。
    丹丸浑浊，和黄河一个颜色。
    里面韵量的剑气，却可以秒杀炼气期。
    “这便是剑种吗？”方逸从原地站起身来，朝着面前的祖师画像恭敬一拜，当他抬起头来之际，这才发现，貌似，之前在黄河岸边的那道身影，和祖师，有几分相似。
    “莫非……”方逸嘴巴微张，满脸震骇。
    祖师，可是从上清境主宗走出来的弟子，他是浣衣下院千年以来最强一人，修为早在来到这一处长白山脉开宗立派之前，便已是踏入了结丹境之上。
    他是否陨落，对于浣衣下院历代弟子而言，都是一个不解之谜。
    毕竟，那些年的事情，距离如今，太过久远了。
    筑基期可活一百五十岁，而结丹境，便可活五百年，一千年，那是结丹境之上才能知晓的辛秘。
    “咔咔咔……”原本在方逸踏入之后便紧闭的石门，已经开启，他，已经到了出去的时候。
    当他来到剑塔二层，正好迎上胖子脸上的笑容。
    “师兄，一起吧。”
    “诸位师叔师伯，方逸先行告退。”方逸朝着一众执事躬身一拜，在他们的注目之下，缓缓转身，和于剑愁一同离开剑塔。
    “师兄，剑塔三层，到底有什么？”
    “祖师亲自指点。”
    “祖师？不会吧，初代祖师吗？还是我们浣衣峰的祖师？”于剑愁顿时惊呼出口，随即，他便发现有些失礼，毕竟，此刻剑塔所在的孤峰上，还有着不少弟子驻留呢，在经历了内门大比之后，来找方逸挑衅的弟子已经消停了，毕竟，没人喜欢主动找揍。
    “初代祖师，只是一幅画像而已，甚至看不清面容。”
    “废话，那等前辈高人，而且还是开创吾浣衣峰至高剑典的初代祖师，他老人家画道超凡入圣，以剑意如画，吾等修为不济，如何看得清他老人家的尊容？”于剑愁翻了个白眼，随即，一手揽住方逸的脖子，“师兄，这次，得了什么收获？”
    “两种剑势，算吗？”
    “两……两种剑势？”于剑愁瞪大了双眼，“你可知道，我修炼了一整天，才从炼气七层修炼到炼气八层。”
    “极品剑气丹，服用了？”方逸横了他一眼。
    于剑愁低下头，故作羞涩，“当然。”
    “不过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欲速则不达，你的修炼资质虽然比我好，但是，你踏入炼气七层不到一个月，所以，强行服用极品剑气丹增进修为，境界难免有些起伏。”
    “对了，回去之后，你就闭关吧，去修炼室，不要吝啬贡献点，不够就用灵石和丹药去换。”
    于剑愁重重点头，“知道了。”
    “长白山脉之行前，别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到内围杀一圈，也就够了，宰几头妖将回来煲汤。”
    于剑愁眼前一亮，认真大量几眼方逸，“得，那我仍然跟着师兄。”
    “这一次，挺争气的，听说，吴师叔有些看好你？”
    胖子脖子一缩，“那……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
    “堂堂冷面无情大剑师，浣衣七子之一的结丹境剑修想要收你为徒，你还不愿意了是吧。”方逸瞪了他一眼，“你可知，倘若他老人家对外放出这个消息，咱们浣衣下院的山门，怕是要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知道吴大剑师的修为精深，只是……我的剑法，貌似，不太适合他的路子。”于剑愁眼神有些躲闪，心里更多的还是畏惧。
    “不适合？你这离恨剑法，走的便是七情六欲剑法的路子，吴师叔的《无情剑法》，也算是我浣衣下院结丹境剑法之中排入前十的精妙剑术，你能拜在他的门下，他日，也有结丹的可能。”
    “胖子，别再那么惫懒了，这一次，倘若不是老莫，怕是……”
    于剑愁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
    “对了，以后，我想去上清境看一看，你的话，如果愿意，就跟上我吧，当然，上清境百国，路有千山万水，你若是无法踏入结丹境，你也跟不上我。”
    “知道了，师兄。”于剑愁抬起头来，满脸潮红。
    方逸背对着他，迈步朝前走去，嘴角微微上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