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龙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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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言。
    虽然被毫不留情的围攻了, 而且对手还强的出乎预料, 但总算, 希罗娜没有违背她的承诺。
    而且因为没有出手攻击只是一味的防御, 所以她拖延了挺久的时间。
    因此当她让出位置放娜娜里尔和艾欧斯靠近精灵母树的时候，伊莱克斯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他倚靠在树干上, 脸色苍白, 身形消瘦虚弱，但他依然微笑着, 好像正在经历什么幸福的事。
    他快死了。
    艾欧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他，因为她发现, 那种为所有人牺牲的悲壮一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出去的。
    而且她根本承担不起精灵族的灭族这么大的罪孽。
    因为有他的血液的浇灌，所以母树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有青葱的枝叶从树根处开始突破千难万险般的长出, 接着慢慢地成为了小小的树苗——就像贝尼斯曾经告诉她的那样，在【果实】死去的同时，新的母树会开始生长。
    那是新的守护者, 新的光明, 而它也会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在这片浓重的阴森中庇佑着他们。
    在两个女人突然沉默的同时, 希罗娜走上前，捡起了掉在了地上的她的匕首。
    伊莱克斯下手没轻没重的，在胳膊上划开了不小的伤口，而匕首上也因此残留了不少精灵的血液, 她对不需要的东西没有贪婪之心, 因此直接捻了一片叶子擦了擦, 然后将叶子放到了伊莱克斯的胸口。
    虽然和这个家伙并不熟悉，但回来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他很快乐吧。
    至少在做出选择以后的现在，他也丝毫不曾后悔。
    希罗娜叹了口气。
    所以说，对于蠢货，她总是容易心软些。
    瑞亚也是，伊莱克斯也是。
    然后她举起了手中的光明女神之刺——这是传说中被女神使用过的武器，虽然在一次战役中遗落在了人间，但它却货真价实地蕴藏着强大的光明魔力。
    而她会顺走它，是因为传闻中只要念动特殊的咒语，就可以通过这把武器发动一个特别强大的魔法。
    而这个魔法的名字，叫做【神降】。
    上一个因为使用神降而被世人闻名的人，还是多年前死于卡桑德拉中的兽潮的圣女伊莱恩。她为了保护边境的民众，以自身为献祭，发动了神降·光明女神的垂怜。
    这是禁忌的魔法，而禁忌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所以本来，她真的非常舍不得这把传说级别的武器的。
    但伊莱克斯的愚蠢取悦了她。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他可以帮助他任何事，但他最后的要求，竟然是要他拦住那些想要阻止他拯救母树的人。
    但是她依然没有劝他，她甚至对他说了加油。所以他很开心，甚至丝毫没感觉到自己即将来到的结局般的——突然和她提了过分的要求。
    是的，他说他想要看一眼柏留古斯。
    传闻中的恶魔，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一样可怕呢？
    他的好奇很纯粹，所以希罗娜满足了他的要求。
    因为有她的控制，所以柏留古斯完全不敢造次。但因为怕被发现，所以只是露了个脸，她就把他收回了契约空间。而精灵看着恶魔丑陋的相貌，良久之后才有些恹恹地说，“为什么它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呢？”
    “因为我在控制着它啊。”未来的皇帝陛下耸耸肩，“这世上不存在善良的恶魔，他们都是坏的，恶的，如果他们是在做好事，那么一定是他们的伪装。好孩子，如果你想合群些，就记住这话吧。”
    精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你这样的描述，总让人觉得他们不坏。”
    “那应该是我的描述失误，我这样说吧，如果恶魔和精灵族只能存活一个，你会选择哪个？”她灵活的把锅丢了回去。
    “选择？”大概是第一个被询问类似的问题，伊莱克斯怔忡住了，好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好吧，我换个说法来问，你设想一下，你愿意娜娜里尔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么？你愿意从此之后再也看不见女王陛下么？你愿意你的小伙伴一个个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么？”
    “不愿意！”还没等希罗娜描述完，精灵便是情绪激烈的打断了她。
    “你看，这就是选择。无论好坏对错，大家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当然也有舍己为人的大圣人，但无论如何，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你走向什么方向。而最原始的选择因素，是你的愿望——所以承认你的方向并好好想想我的问题，你的愿望是什么呢，伊莱克斯？”
    *
    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魔鬼其实并没有打算在这时候开启总攻击，毕竟就算母树毁了，可女王还在，权杖还在，如果贸贸然进攻，一定会损伤大半兵力，而所有的黑暗势力头头都是自私的，他们完全不愿意自己的兵力被削弱，毕竟弱肉强食是黑域的潜♂规♂则，而且为了顿美味失去地位一点都不值得。因此他们大多只隐藏在四散中萦绕的雾里，暗搓搓地看着有没有趁机捞点便宜的机会。
    精灵的身体中流动旺盛的生命力，是绝佳的蕴养那些无法在黑暗中生长的“补品”的材料。就算不想走长期路线，而是直接吃掉他们，这样新鲜的血肉也是绝佳的美味。
    可惜的是艾欧斯虽然急着去看伊莱克斯的情况，但也不忘回身给自己的子民放一个大型的光明系的防御魔法。
    黑暗之中的尖啸声似乎怨恨的咒骂了几句，但最浓郁的那几团总算退去了，剩下来的那些没脑子又贪婪的散兵游勇，普通精灵就足以应付。
    希罗娜关注了那些尖叫着发出噪音的精灵们一会儿，没几分钟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某未成年精灵身上。
    物理方法都能打败的魔物，她都不屑出手(￣_，￣ )。
    而此时的伊莱克斯已经进行到了第二阶段。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明明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明明他已经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能归去，但他依然坚持着，扶着裂开的树木站了起来。
    然后他伸手去剥着那些枯萎的枝叶。
    那些死去的，凋零的，全都会在他的死亡之中获得新生。
    “伊莱克斯！”娜娜里尔叫了他一声。
    但他顿了一下，却依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明明他还是那副未成年的雌雄莫辩的相貌，明明他还是这样的瘦削和弱小，但娜娜里尔却突然觉得，他比族里最强的精灵战士还要高大。
    “娜娜。”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的，轻轻的回了一句。
    他的嗓音沙哑的如同撕裂开的手风琴，让她的心里泛着酸与疼，那一瞬间娜娜里尔甚至突然希望他没有回来，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自私了，毕竟他在外面或许也是受苦，但那至少活着——她真的不希望他死。
    “这是我的选择，娜娜。我很高兴，你也为我高兴么？”他的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和天真，于是希罗娜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和这家伙结下的契约。
    他实在太好威胁，又傻傻的相信了她利诱的承诺。
    所以她放弃了【污染】的高危系数想法，转而和他用友好的方式进行了交易。
    娜娜里尔哭着点了点头。
    她的眼泪不停歇地滑落着，但她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只努力地想要用轻快的语调回复眼前的少年，“是的，我为你高兴，你真的很厉害，我为你的选择而感到骄傲。”
    他没回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嗓音低低的，像砂砾划过心脏，是细细碎碎的，难以融合的痛。
    而在他用力掰开最后一块枯萎的枝干碎片后，他终于能够抽出树中央的黑色木条了。
    这锋利的，被埋在树的最深处的，正是树心。
    “对不起，娜娜，我违约了。对不起，女王陛下，我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个好孩子，能原谅我么？”他总结道。
    然后他跪着，用树心穿透了胸膛。
    那瞬间突然有刺眼的光以他为中心照亮了这一片土地的黑暗，那光是柔和的，平等的，却又自私地，只温柔抚摸着精灵们的脸颊。
    那是再一次“临幸”了这个族落的，“母树的屏障”。
    就在光晕消散之后，那原本被漆黑所侵染的母树已经重新变回了原来的郁郁葱葱。
    就像柏留古斯说过的那样，植物总是比人类更容易“洗”干净。
    它重新活了过来，甚至生长的比原先更好，而代价是伊莱克斯的死亡。
    “亏爆炸了。”希罗娜心里暗想。
    然后她念完了口中的魔法。
    神降·光明女神的裙摆。
    这是一个大范围的守护魔法，而她将这个魔法的能量供应源泉寄托在了精灵母树之上。
    有神降这个级别的法术存在，只要以后的女王不再作妖亦或是出现了砍母树的蠢货，精灵族的历史，只会万古流长。、
    ——就当是她做个好人了。
    希罗娜收了法杖，摸了摸怀里的幼龙的脑袋，然后便想转身离开。
    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姓名！
    只是下一秒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花香？
    为什么会突然有花香？
    就算是花季到了，可反派势力入侵过后，它们也应该枯萎了啊？
    她疑惑地回了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翠绿之间绽放出的嫩白色。
    那花是小小的，带着沁人的芬芳，她忍不住就停了脚步，直到那花突然在枝头晃悠了一下，然后无风自动地从枝头上飘落了下来，飘进了她的怀里。
    “这个力量的感觉……天哪，这是精灵的【祝福】！”柏留古斯共享着她的视野，在她的契约空间里这样尖叫着。
    她所想要的，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得到了。
    伊莱克斯……
    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蠢货呢。
    希罗娜再一次转了身，哼着跑掉的歌踏上了归途。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精灵族番外（请暂时扔掉有关于花的常识）
    没有了他人的打扰，她们继续了女王的继位仪式，而这一次她们进行的很顺利，娜娜里尔接过了权杖，而艾欧斯亲手为她戴上了桂冠。
    从那天开始，她就是新的女王了。
    什么？
    你问为什么那时候她们没有拦住希罗娜？
    别逗了朋友，你没看到她用了神降那个级别的魔法么？
    就算他们有权杖有母树的撑腰又怎么样，那可是能直接和神灵沟通的阶层，是他们这等“普通人”能打的过的么？
    无论是因为恐惧那股力量，还是因为顾忌着死去的伊莱克斯的感受，她们最后还是让希罗娜走了。
    成为了女王之后，娜娜里尔便渐渐忙碌了起来。
    相比之下，无事一身轻的艾欧斯便多了许多的时候能够陪伴着埋葬了伊莱克斯的母树的时间，很多个晴天的午后她会搬一个长椅坐在树下，在这儿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太阳很温柔，树荫下也并不炎热，枝丫是翠绿的，就算直直的看着也不灼目，生活突然平淡了下来，但这感觉和想象的不同，坦白来说……并不坏。
    而闲暇着的她常常会思考，为什么她的孩子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他难道过的不幸福么？
    她给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好，帮他安排了简单普通的未来，却没有想到童年之后，她竟然是在他的亡故之日，才再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
    那样温柔的，平和的，快乐的笑容。
    所以在那之前，他到底在抑郁些什么呢？
    艾欧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明白。
    贝尼斯没有教过她，而她的性格又偏强势，所以还真不太懂伊莱克斯这种属性的人的烦恼。
    但大概是某个日落黄昏，看她实在思索的辛苦，树上突然扔下来一个小小的果实，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树上空无一人，罪魁祸首显然是这棵长势惊人的树。
    而被砸到了脑袋的前大佬艾欧斯那瞬间“嗷”的一声，痛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然后她一低头就看到了那颗又小又青的果子。
    于是她笑了起来。好像所有的问题在那瞬间有了答案。
    她把果实埋进了土里，然后拍了拍自己有些脏了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向着日落夕阳，向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那孩子很傻很蠢，又听话，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但孩子不是机器，他也没有成为女王的义务。
    他是自由的。
    可她这么多年来，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你想做什么？”
    所以果然，她根本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呢。
    青翠的枝丫颤了颤，在艾欧斯的身后缓缓地坠下了一朵花。
    那花小小的，层层叠叠簇拥成了一团，将伊莱克斯所有羞于诉之于口的话，都藏在了那浅黄色的花朵里。
    那是饱含着对母亲的爱与感恩的——
    【康乃馨】。
    *
    娜娜里尔越来越忙了。
    其实族里没有那么多事情，希罗娜留下的神降魔法很好用，至少周围的那些魔物再也不敢悄悄地靠近他们的领地了。
    而且，因为圈占的面积比原先更大，他们甚至多出来了让孩子玩耍的乐园——是的，因为伊莱克斯的事，她渐渐重视起了幼年精灵的教育问题。
    而安全系数得到了保障，他们终于能够放更多的心神在发展上了。
    总是这样的闭塞也不好——毕竟虽然人类的确有很多坏蛋，但总归也会有好人在的，精灵族也该慢慢和其他种族接触了。
    她为这件事奔波着求索着，渐渐麻木了当时失去伊莱克斯这个最重要的朋友的痛苦。
    人不能停留在过去，要往前走。
    不过如果伊莱克斯还活着，他肯定会傻乎乎地问她要走去哪里吧？
    想着这种蠢事她笑了一下，很快就握紧了笔，将心神放入了手中的档案。
    直到有一天她翻找资料的时候突然碰倒了书柜，因为想要扶住整个柜子，她反而害的中间那一排的书都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她好不容伸手接住了几本，更多的却掉在了地上。
    麻烦。
    又要收拾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干活。
    而就在她捡书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好多张飞散在地上的，不知道从哪几本志怪小说里掉出来的纸条——伊莱克斯很喜欢这种书，所以她特地去搜集了很多。
    而纸条上歪歪扭扭的笔迹分别是他才学写字不久的时候，长老觉得他蠢，教不会，但是他却坚持着学了下去，后来连她也加入了教书大军，这才让他掌握了基础的语言运用。
    写字已经很难了，他偏偏还有强迫症。
    每次他都认认真真地想让字们排成一行，为此还偷偷地压了压纸。
    “今天答应了娜娜以后要嫁给她。长老说，信守承诺是男子汉，所以我一定要记住这件事，以后一定要嫁给娜娜。娜娜万岁！”
    嫁给她啊。
    多么久远的回忆。
    这是年幼的他不想忘记的【承诺】，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那时候他突然说“对不起”的原因么？
    她其实不怪他的。
    毕竟小的时候啊，就是这样的无所顾忌。
    可长大以后，却渐渐忘了初心，忘了为什么能那样的信誓旦旦。
    她也习惯了的——因为她也忘了她曾经那么强势的求过婚呢。
    “笨蛋，男孩子不是用来嫁的啊。”
    她说着说着，明明是在说好笑的事，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然后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希罗娜离开的时候唱的歌。
    她不甚理解歌词的含义，但却总觉得，那大概是她的心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总归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材料记录：
    【亡灵的眼泪】get√
    【精灵的祝福】get√
    【寄托亡魂的龙骨】寻找中。
    下期地点预告：千万龙族埋骨之地，人类的罪孽证明：龙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