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龙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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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置
    在革♂命中, 一个人或者赢得胜利, 或者死去。 —— 切·格瓦拉
    *
    除了在外的民众支持度之外, 更掣肘灰明斯的势力发展的, 是中高端的人才。
    那些有能力的魔法师和剑士或是留守国家队伍做着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或是远走他乡再不见这片失落的土地, 再不受战争的烦扰, 也因此，想要找到和他想法相同, 又有水平的人实在太难。
    更重要的是，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人才投靠了他, 以他目前的发展程度，也很难拿出久远的, 留得住人的资源。
    希罗娜当然清楚他的窘迫，只是阿克琉斯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并不贫穷, 你有足够多的宝贵的东西, 这里是阿克琉斯，是被众多敌国虎视眈眈着的小国, 但是，这个弱小的国家拥有着大国所没有的，珍贵的鎏金矿石。知道佣兵工会么？灰明斯先生，那是个只要给钱什么工作都能做的地方, ”她小心地拆下胸口的徽章递过去, “依照阿克琉斯去最近的佣兵工会的路程——我的六芒星可以借你三天。有了它, 得到工会的帮助并不是一件难事，而我并不介意你短暂的狐假虎威。”
    六芒星并不是唯一能证明圣魔法师亲信的东西，但却是最方便的。
    有它在，开空头支票雇佣一只队伍来参战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他应允的条件可是一整条的鎏金矿脉——这已经足够雇佣来一个军队。
    灰明斯接过了它。
    她提出了太多疯狂的设想，但更疯狂的是，他竟然觉得她的想法很有实施的意义。
    于是连他也开始期待了——阿克琉斯的改变到底会是怎样的？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充满了期待。
    离开酒馆之后，她再度改头换面回到了住宿的地方，昨天才招惹了环卫队的人，她必须提防那些人会不会跟踪监视她——她可不想太早被人知道了她和灰明斯的合作。
    不过昨晚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想必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她的住宿地点，计划敲定以后一定会来找她的，于是等她拎着一袋树莓糖果返回店里，就看见在她的房间门口维持着剑拔弩张架势的提亚和护卫队一行人。
    她总有一种“如果她再晚回来几分钟，估计两方已经打起来了”的错觉。
    于是抬手的瞬间她放了个抗拒火环，轻柔的火焰推开了双方的距离，她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口，然后给提亚整了整衣领，揉顺了他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还没睡醒吧？给你买了糖果，早饭也让下面的人准备了，等会儿会送上来，你再回去继续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她的口吻是温和的安慰，但正对着她的提亚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嘴角虽然是弯着的，眼里却是毫无温度，片刻后她闭了闭眼，再睁眸时仿佛突然点燃了演技这一属性般，戴上了一个被圣魔法师庇佑着的弟子该有的嚣张表情。
    “怎么，几位找我有事？”将提亚推回了房间，希罗娜确认了眼前这些人还没有和提亚动手，所以应该并不知道他魔法免疫的奥秘，于是她提起了心神继续演戏，“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能找到这里来，看来你们昨天就在盯着我了。我这个人很讨厌被监视，也很讨厌有人想算计我，所以最好还是诚实迅速地交代一下你们有什么目的，毕竟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非常抱歉再度叨扰了您，我是为了向您汇报昨日的事而来。那几位胆敢对您出手的家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若是您仍旧不解气，我们可以代替您继续出气，”他的口吻有些谄媚，但并不令人生恶，“当然，这并不是我来找您的最重要的事——王想和您谈谈。”
    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有意思。
    “和我谈谈？谈什么？”她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你们差点对我的人出手，还想和我谈？”
    “我想这是个误会，我只是想要问问这个孩子您去了哪里，但他一听到我们说了您的名字后就紧张的厉害，好像要和我们动手，而我们当时摆出的架势也是自保为主——相信我，我能保证，我们绝对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说的很诚恳，生怕因此给她留下了什么糟糕的印象，毕竟在上头决定了对她的态度之前，他不能坏了上头的主意。
    听他这样有理有据，她似乎被说动了，差劲的表情松动了一下，“我姑且相信你们没有恶意，但是你们跟踪了我却是事实吧？所以你们最好说些能让我动摇的消息，否则就算是阿克琉斯的皇帝，我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背靠着圣魔法师，她有这样任性的资本。
    而且，她这样的任性只会降低对方的警惕。
    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和一个空有能力空有后台的傻子。
    是人都知道哪个比较好利用。
    听她这样说，他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然后希罗娜就看到对方屏退了身边的人，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朝她扔出了一个爆炸般的消息，“恕我冒昧，但您身边的这位……应该不是人类吧？”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他的眼神分明已经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护卫队长奈法利斯。
    希罗娜终于注意到了这枚棋子。
    他果然不是靠的运气爬上的现在的位子。
    只是这疑问句……他并没有看出提亚的本体么？
    不过想想也正常，依照龙这些年的销声匿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偶然见到的圣兽会是传闻中的龙族。
    是的，修习魔法的人都知道，能够变成人类的魔兽已经达到了通天入圣的层次，也因此，它们被称为圣兽。
    圣兽并不多见，但并不是不存在的。
    如魔法工会，炼金工会等几个大型组织中都有自己的圣兽，这也是奈法利斯一方确定她身后确实是圣魔法师的原因。
    那可是圣兽啊！
    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谁能随意派遣这种档次的魔兽保护自己的亲信？
    “哦？”她轻笑了一下，“你有什么证据？”
    奈法利斯吞了吞唾沫。
    “您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奈法利斯·法尔特，曾参与过阿克琉斯的对外战争，如今因伤退役中。我的家族作为【猎人】曾经很有名，先人甚至作为在从兽潮中拯救了无数生命的救世主出现在各种传闻中，作为后代，我虽然不出色，但也继承了一部分能力，这其中比较有用的一项，就是感应。”他解释道，“而那天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虽然并不能判断那孩子是什么种族，但能确定的是，他必然不是人类。”
    “所以呢？”她抱着双手耸了耸肩，“他不是人类又如何，凭我路德丽切的能力还庇护不了他么？亦或是，他还保护不了自己么？”
    “路德丽切小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我想您应该知道，几年前皇室中迎入了几位魔法师，虽然那时候他们确实拯救了我们于水火中，但时间越久，我们越是发现了他们的图谋不轨——恕我冒昧，但我希望您能听我说完这些话，因为是您是有能力的人，所以我才会对您说出陛下的猜测，陛下怀疑，他们的目的，是唤醒传闻中的龙族，借用龙的力量毁灭我们的国家。”
    他的眼神悲哀而充满着恳求，“他们有这样的计划，必然需要祭品，如您身边的那位，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而且我这样只会些小把戏的人都能看得出那位不是人类，经验丰富的他们必然能有所判断，有所行动。所以我们想同您合作，解决掉这个隐患，作为最初的诚意，我会同神明发誓，绝不泄露您的秘密。”
    “呵，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谎言
    “我想您一定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奈法利斯满意的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听了进去，“更何况，我死了之后还有陛下在。”
    “你在威胁我？”她挑了挑眉，口吻沉沉的，让人听出了她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不，这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告诉您，带着那个孩子，没有庇佑的话，真的很危险。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更愿意将之称呼为‘交易’。”
    她沉默了一下，大概几分钟以后，她终于松了口。
    “我会考虑，明天的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同时我会给你答复。”
    奈法利斯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现在能收获的最好，便也不再强求，只是颔首，“那便静待佳音。”
    希罗娜推开房间的时候，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桌边满脸写着“我有好多问题我好想问我好疑惑”的提亚。
    她好笑的带上了房门，同样在桌边坐下，然后拈了颗糖果放进嘴里，感觉到那股甜腻在口中化开，这才开口道，“说吧，想问啥？我心情好，无偿为你解答。”
    然后她就看到可爱的少年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郑重地告诉她，“我不是小孩子。”
    ……
    噗嗤。
    “会纠结这种问题的才是小孩吧？”她又吃了颗糖果——看来刚刚的谈话这家伙全都听到了，“而且对于奈法利斯那家伙的外貌年纪来说，你看起来确实还小，单凭长相判断的话……你最多只有他一半大吧？”
    “可是……”他嘟囔了好一会儿，终归是没说出后半句，过了这个话茬以后，他终于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问的问题，“话说那个叫奈法利斯的家伙说的话……是真的么？”
    “只能说是有假有真吧？”她露出略有犹豫的表情，“重点和主线都是瞎说的，但细节基本是真实的，填充的不错，只可惜根枝烂了，所以根本不能全信，但有参考的价值。”
    提亚：“哈？”
    她在说啥？
    “再具体点说的话，关于你的部分基本是真的，这家伙应该确实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才能感应到你的伪装，至于几年前的魔法师事件……因为不确定到底和赛乌利斯有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敢断定他们的真正目的，但这些日子我从民众的口中打听到一些隐秘，那些人十有八九是真的心怀不轨。至于复活龙族这部分……”她嗤笑了一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瞎掰的，毕竟真正的龙族就站在他们眼前呢，毁灭世界？逗人发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打算让我们和那些魔法师对上，依照我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只要发生了冲突，我不是会轻易退让的性格，这正中他们的下怀。所以他们一方面与我交好，希望利用我的能力威慑敌人，一方面希望我和那些魔法师对弈的过程中出点什么事，这样就能引动我背后的圣魔法师清扫掉他们的隐患。
    最重要的是，一旦与这些人有了友好的关系，那么他们一定会利用我的死在圣魔法师的面前为他们的敌人拉取仇恨值，这样子，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就能完美解决这个国家面临的困境——是个聪明人，只可惜算到了我头上。”
    提亚听的一脸懵逼。
    人类的世界……好可怕！
    “那怎么办，任由他们算计么？”听她说的这么可怕，他顿时开始了忧心忡忡。
    “嘿，别担心，这都是小问题，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希罗娜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拿了颗糖递到他嘴边，“来来来吃糖，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颗糖解决不掉的，如果有，那就两颗。”
    “希！”看她这样毫不在意可能遇到的危险的样子，他突然就有点生气，“我会保护你的，我不想一直被你保护。”
    曾经威武霸气日天日地的黑龙，即使变成了人也依然有着不想被雌性过度保护的莫名自尊心。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她轻声说，“可我还是想保护你。提亚你知道么？在人类的心里，龙是很可怕的生物。他们憎恶龙，恐惧龙，却忘了曾经也是人类，对龙做下了这世上最过分的事。我觉得这不公平，凭什么人类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那样想呢？凭什么人类就可以去遗忘呢？我想让所有人知道真相，想让没落的龙族重新得到人类的尊重，我想让人类承认，是人类错了。
    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你——提亚你看，人类也是有好人的呢。”
    是的。
    人类里有坏蛋，但也有希罗娜这样的好人。
    ——他直接被她说的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缠绕他的沉重过去好像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觉到了有希罗娜在是件多么快乐的事。
    可是他没那么诚实。
    于是他扭开了脸，结结巴巴地学着她说道，“笨……笨蛋。”
    说到最后的尾音几乎已经不可闻，似乎生怕被她听见他不敢有任何恶意的嘲讽。
    于是她终于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同时趁着他不备，将树莓糖果塞进了他嘴里。
    “你才是笨蛋呢，竟然敢这样说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两个人闹成了一团，最后连糖果也成了武器。
    后来再回忆，那天的糖果是什么味道提亚已经丝毫想不起，只有她的笑容，无论过去多少日子，被多少时间无情地冲刷，依然那样美好又清晰。
    是他喜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