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龙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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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暗
    她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是望不见尽头的巍峨雪山, 她裹着薄薄的外套辛苦的想要登山望远, 途中她不断的跌倒但又爬起, 她不记得自己的最终目的, 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唯一记得的一件事, 是要逃出去。
    从这样的严寒与大雪纷飞里逃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路好像永远也望不见尽头, 她只感觉到了越来越严重的虚弱和流淌过了全身的寒冷。
    好像只能止步于此了？
    她朦朦胧胧的这样想，却又挣扎着不想要就这样放弃。
    就在那瞬间, 她突然感觉到了温暖。
    像是石上清泉，像是冰雪消融, 她站定在原地，所有的寒风都消失了, 仿佛是有强大的屏障在为她遮风挡雨。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舒适感觉就突然被疼痛所覆盖，她抱紧了脑袋，挣扎着, 被迫接收着数量恐怖的记忆。
    那是提亚的记忆, 是他这千年来的孤独和徘徊，年幼时的幸福, 仓皇的出逃，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亦或是长存不敢淡却的过去被一次性塞给了她，而以人类的脑容量而言显然不足以一次性承受这样的压迫。
    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痛苦的原因。
    在外界的压制之下, 人类的身体有着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 希罗娜也亦然, 在无法承受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放弃解他完整的过去。于是记忆接收到了百年前以后便是戛然而止，而她这才从那种填鸭式的记忆分享中脱逃。
    下一刻她醒了。
    她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黑色的巨龙几乎要被这样如影随形的黑暗吞没，而她吃力地揉了揉脑袋，从那纷杂的记忆中挣扎出来，然后她吃惊的发现，自己的伤势全好了。
    她应该没这么6的自愈能力吧？
    是提亚？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被强行塞进她脑子里的记忆。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燃起了微薄的火焰，那火光在这暗色之中分外的显眼，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有什么漆黑粘稠的东西粘俯住了她的手指，吞没了那点光源，在感觉到她不再提供“能量”以后，那令她厌恶的感觉便又很快消失，仿佛试图粘附到其他的猎物身上。
    但她的要的实验结果已经得到了。
    果然，她的魔法力也恢复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件事，但是魔力足够的话，她想她有办法破开这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了。
    “提亚。”
    火焰颜色的羽翼重新舒展开来，她没说“谢谢”，也没开启什么他接不下去的话题，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缔结契约竟然还会共享双方的记忆——事实上普通的契约并不至于窥探秘密，偏偏他选择的是最高规格的【逆鳞】。
    好在她似乎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阵这个诡异的怪物身上，是以没有特别关注他的反应。
    而他也想好了自己等会的说辞。
    绝对！
    绝对不会告诉对方他不小心知道了的事的！
    希罗娜并不知道对方的心路历程，她叫那么一声不过是为了报平安。
    接着她翻出了自己的法杖，口中喃喃的开始吟诵咒语，同时法杖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抽取她的魔力。
    那是个繁杂的魔法，上一次用它还是对付第一次见面的恶魔。
    火之魔法·荆棘。
    那是可以燃烧一切的尖刺般的火焰，连凝结成冰的雪地都无法避免成为加温的柴火，所以只要某样东西“存在”，那么它就可以被“荆棘之火”焚烧。
    只不过，用它来抵御如此强大的魔法还是第一次。
    法杖的顶端起先只有些微的火光，但很快那火光便开始慢慢地扩散，黑暗不甘示弱地与她竞争着，想要将它湮灭，但那点光亮却摇曳着，慢慢地依靠着吞噬黑暗成长了起来。
    当然，火光的吞噬力量的能源是她。
    与这种大型魔法的对抗让她的魔力消耗的非常迅速，但一方面她能够借用空冥石的库存魔力短暂性地为自己补魔，另一方面她原本就没打算靠着仅仅一个魔法克敌制胜。
    但还没等她用出第二个魔法，她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她的魔力储备量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充足的？用完一个大型且持久抽魔的魔法以后竟然还是满的数值？
    希罗娜有点懵逼。
    她原本是计划以荆棘之火来吸引那黑暗生物的注意力，然后再蓄力攻击，但没想到她的魔力刚刚用了大半，她的蓝条就猛然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提亚的低声的鼓劲。
    “加油。希。你还有我……的……。”
    剩下的话似乎是因为羞赧，所以他没再说下去，但这点信息量已经足够她去理解。
    于是她猛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正抽取的，或许是提亚的魔力？
    虽然龙族崇尚物理攻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使用魔法，尤其他还是传闻中的黑龙，有着即使是在整个龙族也属于最顶尖的实力。
    所以这样的他们当然是会些魔法的，而且魔力池也非常广袤。
    而与提亚缔结了契约以后，这条湍流不息不见尽头的魔法泉自然也被共享给了希罗娜。
    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用荆棘这个魔法以同样的范围覆盖整座安林古堡。另外，由于她对于火系元素的极高操纵力，所以她完全可以用这个魔法来收尾，同时为灰明斯造势。
    火焰的热烈在这种时候比什么都要让这些普通民众感动。
    尤其是，它们吞没的是这片黑暗。
    而且说到底，她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选择和灰明斯合作，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目标人物是皇宫的重要人物，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要为提亚造势，为龙族正名。
    想到这儿，希罗娜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用脑子打架，毕竟真刀真枪的实干容易受伤。
    但是特殊情况下，她也是会选择硬刚的。
    毕竟……
    那是真的解、气、啊！
    安林古堡的幸存者将永远记得那一天，记得笼罩整座城市的黑暗是如何消失的。
    那是一片巨大的火光，起初是微小的，但从天空的中心开始的逐渐扩散，再仰头的时候仿佛只剩下一片“火烧云”，而漆黑色的巨龙从火焰之中冲出，直飞向了天际。
    然后火光散去，光辉从地平线那端升起。
    这时候民众才发现，已经到了日出的时刻。
    天亮了。
    一切都结束了。
    希罗娜远远就望见了带着大军往这儿赶的灰明斯，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了不去见与这家伙的最后一面。
    反正她想要得到的线索已经到手了，和灰明斯也只是点头之交般的合作关系，虽然有些不放心如此轻率地将安林古堡的后续工作留给他，害怕他私底下下绊子，但围观的普通民众是不会说谎的，而他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正是因为它只在私底下流传。
    而除此之外，她着实不敢将麻烦解决掉太干净。
    谁知道这家伙坐稳了位置以后会不会将主意打到提亚的头上？她可从来都不敢高估权利漩涡中的人类的贪婪。
    因此佣兵工会的这笔生意应该能拖延他很久的时间了。
    毕竟整条的鎏金矿脉……
    他不心疼才有鬼了。
    而且佣兵工会虽然此次并没有在实际的战斗中出力，更多的是后期的威慑和驱逐游击的敌国兵，但这项工作并不方便假以他手，又是需要长久时间累积的，所以只要工会的人脑子不坏，完全可以达成长期的合作，敲诈到更多的利益。
    至于希罗娜接下来的审讯目标……那自然就是趁乱抓到的那几个披着长袍的黑魔法师了。
    粗糙的绳索牢牢地捆缚住了他们，大抵是带了点私怨，她扎的要多紧有多紧，四肢缠全身式的捆绑法更是让他们动弹不得。
    除此之外，她早有先见之明的让柏留古斯布下了束缚。在恶魔的面前玩弄黑魔法？不存在的。尤其是他刚刚吸收完力量，有些膨胀，还有点想要表现自己。
    被捆着的几个人基本年纪都超过了半百，这点从他们苍老的面庞和稍显花白的胡子这点就可以看出，被抓住以后他们下意识就想要挣扎，但除了恶魔外，拿着长剑的希罗娜也正对他们的性命虎视眈眈。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她微笑。
    被黑魔法蛊惑之后的人有那么好说话？
    当然不。
    只是他们追寻着这样的力量都有各自的目的，因此在愿望达成之前，他们谁都不想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已经付出的一切？所以如果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又不是什么意志忠贞的正人卫士。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主使者，充其量不过是帮凶，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太年轻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让人觉得，她们肯定会因为别人的难处而心软。
    而他们各自都有难处。
    于是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知道了黑暗势力的领头者是谁，也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至于这几个黑魔法师……
    她原本是打算斩草除根的。
    诚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悲伤故事，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们不是主动投身于罪恶的黑暗——但这些并不是他们伤天害理的理由。
    ——因为曾经遭遇过不幸，就能够理所当然的将不幸带给别人了么？
    这是不对的。
    无论曾经遭遇过怎样的不幸，这些不幸都只是个人的经历，其余的人是无辜的，所以抱怨和诅咒只应该冲着凶手。
    假如这里是现代，她还能将这些人扭送法庭，但阿克琉斯这样长期处于战乱之中的地方，法律早已经名存实亡，力量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反倒是柏留古斯的存在提醒了她，黑魔法毕竟有着蛊惑人心的特效，所以她也不能确保这些人说的是否是真话，倒不如直接带着这些家伙去他们的老巢。
    而且一直到了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些家伙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隐藏在皇宫之中，过着不出头的低调生活，资源有了，地位有了，她所以为的，最重要的“实验材料”也从战争中获取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发动这个阵法？
    将整个安林古堡化为炼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么？
    能够从长计议从战争获利，他们不应该是这么短视的人。
    而且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被招供出来的领头羊会是那个她一直未曾放在心上的，阿克琉斯的现任皇帝。
    安度因。
    因为计划的失败，所以城内自然暂时是回不去了，思索过后，安度因贿赂了守卫，想要去城外的据点避避风头，但没想到才刚刚进了地方，他就被捆了个扎扎实实。
    希罗娜已经在这里等她很久了。
    根据那几个黑魔法师招供出来的地点，她料定带头的那家伙会回到这里，毕竟这里还留着没带走的重要的道具。
    而等到夜里以后，他果然来了。
    “真是有失远迎呢，陛下。”希罗娜笑眯眯地，“或者称呼您为人偶师更为合适？”
    牺牲者的名单里包括皇帝的亲生儿子斯芬克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无情。
    而她事先打听过安度因这个人，确认过微小的不断的改变是从何时开始。
    所以最可能的是，他同样也是黑魔法的受害者，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出于本心，这样就能解释这种可能性的诡异之处了。
    “明人不说暗话，这样吧，你只要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如何？”她蹲了下来，口气平稳地提问道。
    被捆住的人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那么请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的，从哪里得到的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