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41.五指山谁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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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 敖烈那双凤眼认真地瞧着我,仿佛允诺一般:
    “放心, 我会死在你前面的。”
    我迟疑地望着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呃, 我刚才没听清,三太子你那句话里的意思是……?”
    敖烈面无表情:“意思就是,在你死掉之前,我一定先死。”见我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少年不耐烦地推开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看起来挺蠢,没想到你是真笨!”
    我巴巴地跟在他身旁, 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管怎样我们都一定会死?!”
    敖烈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掉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忍着怒火哑声道:“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少年头疼地抚着太阳穴, “所以,现在到底应该去哪里找孙悟空和唐三藏啊?”
    手腕上的飞环微弱地流动着金色的流光,仿佛冥冥之中, 魂魄在召唤什么。
    于是,我戳了戳他,鬼使神差地指向北面的那座山:“应该,在那边。”
    白衣少年狐疑地转过身:“什么嘛!黑黢黢的,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话音尚未落下, 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晃得人站不住脚。我手疾眼快地冲上前, 拽住失去了法力的敖烈,下一刻,只见从那座山的山顶猛地冲出来一道摇曳红云,生生将半天夜空烧成了摇曳红色。
    满月从暗红色云层中缓缓移动出来,银辉和红云照耀着那远处的山,倒映在水湖之中,便见到了一半是水一半为山的佛祖山像,诡谲水波血色流霞交融,诡异得让人从心底就开始打颤。
    我和敖烈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恐慌。在地动山摇中,我神情仓皇地抬头看着天上浓烈到绚烂的血色流霞,只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它就像埋藏在我记忆深海中的边缘一角,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抓住了秘密的尾巴!
    内心中的不安彻底地放大,如同一个黑色的风暴漩涡,搅动着本来平静无波的记忆深海。
    血色流霞一寸寸地飞升重新回归天幕,如同零星火苗,只需一个契机,便再次将沉黑天幕烧成了一片血红!从未感受过这样令人生畏的强悍压力,来自于第一任妖王被解除了封印时所生的威压。手腕上的金箍灼人得厉害,而我胸腔中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唐三藏解开了孙悟空的封印,一代妖王终是逃脱了如来的五指山。”
    狂风卷起小白龙的泼墨长发,少年神色冷冽,墨色带着幽蓝的双瞳深深地盯着我,“师父和孙悟空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而你失去的魂魄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不想知道究竟吗?”
    我捂着发疼的手腕:“你到底什么意思?”
    敖烈凤眸含嘲讽:“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想装糊涂吗?”
    他猛地拽起我的手腕,指着上面的金箍,“唐三藏凭什么对你另眼相待,孙悟空的金箍凭什么听你使唤,呵,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你不是一直想拿回自己的魂魄吗,那就走啊!”
    我被他拽得一路踉踉跄跄:“喂喂喂,你赶着去投胎啊!”
    敖烈冷笑:“不是你说的要救唐三藏的吗?!”
    “可是那也要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啊,诶你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嘛!”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劝阻他,“你想啊,如果现在就这么莽撞地冲出去和孙悟空打架,这不叫救人而是叫送死。”
    敖烈背影僵硬了一瞬,少年冷漠地回过头,目光森森盯住我。
    我吞了口吐沫:“当、当然,慷慨赴死也是一种牺牲精神。”
    敖烈转过身抱起胳膊,就在我已经准备好他对于我贪生怕死的行为的严加斥责时,只见少年微微挑眉:“嗯,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应该从长计议。”
    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
    五指山下,血色流霞。
    等俩人悄悄摸上一个隐蔽山头时,一身妖气戾气的孙悟空已经不可一世地站在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玄奘面前,把他本来打算剃度的头发给扯了个精光。
    见到这幅情形,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咦,像这样把头发扯掉,是不是以后都长不出头发来了?没想到师父出家,孙悟空功不可没。怪不得之前,师父老是拿藤条抽大师兄呢,要是有人把我头发扯掉了还落在了我手里,我肯定拿沾了辣椒水的小皮鞭天天往死里抽打他、折磨他!”
    敖烈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情形,皱眉:“虚,你小点声!”
    然而越是紧张的情况,我就越发变成一个话唠,碎碎念道:“玄奘把孙悟空从五指山下放出来了,结果心怀怨怒的孙悟空却是如此折磨他。本来我看孙悟空好歹也算对唐三藏有情有义,没想到他从前原来真的是一只丧心病狂、杀人如麻、不讲道理、奸诈狡狯、阴险毒辣的妖猴。啧,那你说,为什么孙悟空后来这么听玄奘的话啊?”
    敖烈现在大概只想和我同归于尽,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我不知道孙悟空为什么听唐三藏,可我知道,你要是再继续讲下去,我们会比现在的唐三藏还要倒霉!”
    我讪讪一笑,终于闭上了嘴巴。
    而此时,不知什么时候下面又来了三人。敖烈双手紧紧扒住岩石,盯着那三个来抓孙悟空的驱魔人,少年紧张得连肩胛骨都现了出来:“他们是来救玄奘的人?”
    趁着机会,我跟着探出脖子望下去,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看起来都像是佛门的分身,不过都是伪装得有些过头了。”
    敖烈疑惑:“何以见得?”
    听他居然主动让我说话,我便挨个指过去:“你仔细看那三个驱魔人,装老虎的那个,应该是地藏菩萨的分身。虽然满口脏话,但是佛经中说地藏王常在秽界点化众生,座下还有一猛兽谛听,行事作风一向和黑道有几分相似。”我话音刚落,那个装老虎的驱魔人就被孙悟空扑到几口咬得没了气。
    我舔了舔嘴巴:“那个只有一只脚的老头,你看见了吧?普贤菩萨以重视修行煮成,德行排诸佛之前,而据闻他总是一个盘着一条腿打坐,所以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而那条短腿可以伸展成擎天柱般的大小。”话还没等我说完,那个白胡子老头就被孙悟空一拳打穿了脚背。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剩下的那手持定慧剑的——”
    还没等我编完,那白衣公子的那把巨剑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打了个稀巴烂,随着猴子一声怒吼,便将三人吼成了人肉粉末骨头都不剩一根。
    什么叫实力碾压,这才是真正的实力碾压。
    敖烈斜睨着我,目光透露着嘲讽轻蔑:“继续说啊。”
    我讪讪一笑:“好吧,我编不下去了。”
    转眼料理完三个驱魔人的孙悟空一身煞气地踱步到玄奘面前,居高临下地抱着胳膊,轻言慢语地说道:“那么现在,该送你上路了。”我紧张地用自己灰不溜秋的爪子抓着敖烈的袖子,少年虽然嫌弃但也没说什么,和我一同屏息以待地看着下面急剧下转的态势。
    就在孙悟空抬手的那一刻,我紧张地掐着敖烈的胳膊,痛得少年脸都变了形,而此时,我们只见一个斜襟黑裙白衫的姑娘从玄奘身后飞了出来,朝孙悟空抬脚踢了过去。
    敖烈微微皱眉,非常中肯地评价道:“勇气可嘉,只是你之前说的对,她只是去送死而已。”
    我睁大眼,指着那个姑娘:“那是不是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姑娘了?!”
    女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我们,所以我们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脸,只能听见一直倔强得不肯放下手的玄奘此刻却是猩红着眼对她吼道:“不要啊,快点走啊!算我求你了,快走啊!”我一怔,心脏仿佛被人用力地捏了一下,不算疼,可就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那一瞬心脏停滞的感觉。
    敖烈微不可闻地皱起剑眉,抛出了一个问题:
    “诶,假如你现在就是段小姐,那么你是会选择丢下自己的心上人走为上策,还是会选择明知道不能改变什么结局,还是会拼死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我一直注视着下面的变化,只见那位姑娘很轻易地被孙悟空打折了胳膊和小腿,那滋味我想一想都觉得很难以忍受。于是,我心里有些酸,嘴里回答道:“我当然会选择溜之大吉啊!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为了一个人赔上自己的小命,然后自己死了他却还好好地活着,我才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闻言,敖烈垂眸,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是啊,这个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痴心人。”我不是滋味地看着那几乎以卵击石的打法,手腕上飞环灼人得紧:“那你呢?你会选择怎么做?”
    白衣少年那双墨蓝色的眼瞳映出那个被打飞了出去的女子,沉默了半响,他说道:“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在孙悟空折辱般地杀了唐僧之前先杀了唐僧,然后再杀了自己。就算我得不到她,也绝不会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那一瞬,少年便如同浑身长满了荆棘倒刺,充满了防备和怨怒。原来一身叛骨的少年的爱情观竟然是这样的,我在心里默默为能被敖烈喜欢的姑娘默了下哀。
    果然,和孙悟空打架,不是去救人的,而是去送死的。
    那个黑裙白衫的姑娘浑身是伤地摔倒在地上,被强行拔去了头发的少年狼狈痛苦地跪倒在自己心上人身前,绝望地泪流满面。卑微如尘的玄奘颤抖着手,将女子手腕上的飞环戴到了自己的指尖,然后用力地搂紧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声声恍若抵死垂鸣——
    “那天我说不喜欢你,其实是骗你的。”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胆小到就连喜欢也不敢大声承认。”
    我眉目轻触地看着那一幕,手腕上的飞环烫着我的骨骼和经脉,那种灼烫的温度一直顺着我的脉络抵达我的心尖,连同着苦涩的甜味,一如玄奘怀抱中的姑娘在临死前圆满了自己的愿望。
    当那个姑娘在玄奘怀中含笑满足地闭上了双眼时,有火焰从她的身体中燃烧了出来,仿佛一朵朵摇曳生出的含苞火莲。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孙悟空见状龇牙,伸出手将女子高高抛起,一挥掌便在玄奘面前将她打得烟消云散!
    蓝色的星芒夹杂着火星缓缓飘荡了下来,宛如一场星辰的陨落。
    我忍不住捂住嘴巴倒抽一口冷气,而玄奘仰着头跪在地上,他那双笑起来便如星河的眼眸此刻寂灭下去,泪水滑落少年的脸庞,带着沉默无声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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