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54.断崖尖百鬼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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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和尚, 他并不喜欢你。”
    全身笼罩在黑色纱衣下的女子手握权杖,淡淡开口道, “藜露,你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男人, 而我也一直训诫于你,世间情爱之事不过伤人伤己,为何这件事上,你一定要执迷不悟。”
    大殿之上,年轻的君王身着嫁衣,生就一副纯良好看的外貌。藜露歪过头,身后的辫子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而少女笑得天真无辜:“姨祖这是在担心我吗?可我已经长大了。西梁国已经有百年不曾见过男人了, 何况,条律始终都是死的,可是子民却需要繁衍生息。我这样做, 不过是想给她们做一个表率,也是告知四方诸国,我们女儿国并不只是一块被诅咒的土地。”
    依罗女巫握着权杖的手指微微发紧, 沙哑低沉的嗓音犹如袅袅白烟:“男人善于谎言和欺骗,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只要子母河在,女儿国便能长存于世。”
    藜露笑得有些奇怪,半响, 她说道:“虽然世间男人大多善于花言巧语, 可是我怎么看, 也觉得女人蛊惑人心的本事不比他们差多少。”
    依罗女巫抬起她那双好看又冷漠的眼睛,语气带着三分薄怒:“藜露,你这是再一次为了个男人,而忤逆于我!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难道,为了一个男人要背叛我吗?”
    少女娇俏地背着手,换了语气说道:“藜露怎么敢忤逆姨祖呢?孩儿只不过是想说,唐三藏他们师徒一行人想要我们的通关文牒,而我借着机会将那个和尚留下来。听人说,但凡吃了唐僧肉便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我想,姨祖更应该明白孩儿的一番苦心吧。明日便是大婚,孩儿会借机宣称身体不适,至于那个和尚,只要避过他的几个徒弟,姨祖想怎样便怎样吧。”
    依罗盯着藜露的一双杏眼:“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唐三藏。”
    藜露莞尔一笑:“姨祖从小到大教导孩儿,男女之间没有真情,孩儿一直铭记于心。”
    依罗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总算出了几分笑意:“果然,你是我带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也好,明日大婚,你便不用出席了,既然身体不适,那便早些休息吧。”
    藜露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行礼:“孩儿也在这里祝姨祖能够青春不老,容颜永驻。”
    殿中侍女恭敬地跪下来,恭送女巫的离去。
    听到大门合上又紧闭的声音,头戴王冠的少女才直起身,一双漂亮的杏眼盯着殿门的方向。
    半响,少女歪头一笑,带着三分天真无邪,但更多的还是狡黠的味道。
    -
    月上中央,王城之门犹如一尊沉默的巨兽矗立在女儿国前,微微张开口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听到了脚步声,藜露转过身望着一身白衣的小善,她不再是女君的打扮,头戴着铃兰做成的花环,在月色之下笑得如同坠入凡间的花神。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有些犹豫地看着少女:“藜露,你把那珠子还给我,我自己一个人上断崖就可以了。你是女儿国的君王,虽然可以任性不举行婚礼,但总不能让你为了我的事情冒险。”
    藜露拉过我的手:“若是只有小善你自己上崖,我肯定不放心的。何况,我也不单单只是为了你,我也好多年不曾上去看看了。趁着你在这里,我想再看一次云萝断崖上的月光。”少女垂下眸微微抿嘴,而我鼻息间都是铃兰的香气,“当然,我也想因为你而勇敢赌一次。”
    我有些难以启齿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藜露,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
    藜露抬起头,打断我的话:“那咱们趁着还没人发现,赶紧走吧。”说罢,少女便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过身,手放在嘴角响亮地吹了一声哨子。
    夜色沉得仿佛有人往天幕上泼了墨,星子寥寥可数。
    但是下一刻,便听到无边暗色中有羁鸟振翅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见到一只……
    我的天,一只奇大无比的白色怪鸟正朝我们这里俯冲而来!我惊得腿一抖,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那只大鸟就蹭地一下飞到了我面前,粉色的大嘴喙距离我的鼻尖还差三厘米,一双锐利的眼睛凶神恶煞地审视着我!
    我不敢随便动弹,睁大眼吞了一口唾沫:“你,你哪位?”
    别以为你这只破鸟比我多长了一对翅膀,我就怕你!我瞪大眼睛,在那只大鸟毫无人性的眼光下冷汗直冒:“我我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你嘞!”
    于是,那只大鸟那两双巨大无比的铁翅就刷地一下横扫过来,卷起一阵凌冽狂风,生生把我头发刮成根根分明的倒竖扫帚样!就在我以为那只大鸟准备用它那双巨大无比的翅膀刮飞我头盖骨的时候,藜露一下子扑到了大鸟的翅膀上,咯咯笑道:“好啦,阿翁,不许对小善无礼!”
    果然,那只叫阿翁的大鸟就收回了翅膀,然后大脑袋拱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目瞪口呆,这只鸟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藜露朝我一笑,介绍道:“这是我养的一只信天翁,我们若是想要在太阳升起之前登上云萝断崖,那么肯定要让它帮忙啦!”少女便利落地爬上了大鸟的背,朝我伸手,“小善,上来吧!”
    柔荑白嫩若雪,十指婉约细长,看似柔若无骨,但却仿佛充满了力量。
    我微微扬眉,握住她的手,借力翻上信天翁的背:“好!”
    月色之下,王城张灯结彩。
    水波之上,白鸟凌越风声。
    “我踏百丈云巅,不见竹马当年,我走人世迢迢,难许暮暮朝朝。”
    “我浴烈火而生,占尽繁华千乘,我曾青丝华发,半生飘零人家。”
    子母河静静幽幽地包围着西梁国,仿佛百年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惊动她的流淌。
    河上荡漾的渔歌幽幽长长,如同绵绵丝线恍若袅袅花香。
    “在女儿国流传下来的曲子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这首小调。”
    身旁的藜露微微一笑,说道,“传说,在西梁国还并未完全变成女儿国的时候,曾有一位姿容倾城的公主。她有着疼爱她的父王母后,有一个感情深厚的未婚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生来便拥有了凡俗女子羡慕的一切。”
    似乎听到藜露在讲故事,阿翁振动翅膀的速度也渐渐缓下来,少女的声音幽幽穿过风声,和渔歌的小调缠绵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动人。
    “不过,在那位公主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她生了一场怪病,病愈之后脸上便落了疤。可是国中的长老们不会允许一个面容丑陋的继承人来继承王位。于是,一夜之间,,公主失去了容貌,失去了天之骄女的地位,甚至,也要失去她的未婚夫。”
    我好奇地追问道:“啊?这是为什么?”
    藜露讲故事的时候,神色淡淡,不似她平日里天真的样子:“因为公主的未婚夫出身于注定与王室联姻的家族。作为家中的独子,那个男子一定要和国王成婚。可是,公主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自己的妹妹。”少女深深地望着我,攥着拳头说道,“我曾想过一百次一千次,若我是那个失去了一切的公主,我会怎么做。可是不论想过多少次,我都觉得,我大概会怨恨整个人世。”
    我看见藜露眼底好似燃起了一片狱火,朵朵铃兰凋零,坠进烈狱之中转瞬不见。
    微微皱眉,我捂住她的眼睛,轻声道:“可藜露,你不是她。”
    少女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半响,她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公主想要恢复容貌,因为她不愿意让自己的爱人娶她的妹妹。所以,她选择请求山鬼能够帮助她恢复自己的容貌。可是,山鬼并不是守护神,那是贪婪的妖精,你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藜露按住我的手,放下来露出她那双干净的杏眼:“所以,公主若是想要恢复容貌,那便要赤脚走过炙热无比的火炭,一步一跪上那刀尖倒竖的阶梯,山鬼要她承受人世间最深的疼痛,日复一日在嫉妒中饱受煎熬。”少女的话语被幽谷的山风吹散在天地间,而白鸟羽翼一展,便轻轻巧巧地飞过了两道凸起的断崖峰峦。
    转瞬,信天翁便稳稳停在了荒草丛生的石阶之前。
    “那后来呢?”
    藜露跳了下去,少女回过头朝我笑了笑:“后来,那个女人发现自己的情郎背叛了自己,而她所受的一切痛苦都没有了任何意义。这就是那首歌的意思,也是女儿国百年来没有男人的原因。”
    不知为何,在那句话里,我心下重重地一颤。
    藜露一双好看的杏眼无辜地望着我:“小善,你怎么了?”
    我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没事,只是刚才心里有些乱,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说罢,我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心绪便从信天翁的背上跃下来。然而,就在我双脚沾到地面的时候,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一瞬间闪现了一幅狰狞无比的画面!
    藜露扶住我摇晃的身体,担忧地问道:“小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心下涌起千般不适,摇头勉力解释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一幕——”话尚未说完,我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吓傻了般地盯着那条荒草丛生的石阶,而上面遍布尖锐的长刀、干涸的鲜血,还有腐骨埋地的味道。
    藜露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容苍白的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双眼死死盯着那条阶梯:“我看到了,很多男人……很多很多的男人,他们就在这条石阶之上,就在那里。”我头皮发麻,两腿几乎快站不住了,只好勉强将力气匀给了身旁的藜露。
    少女被我的形容吓怕了,四处环顾:“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她当然看不到那些男人,因为他们早已死去多年,鲜血流淌了整个山巅,而尸骨早被鹫鸟吃得干干净净!
    藜露害怕地握紧我的手:“小善,是、是不是有鬼啊?”
    我紧紧地抿着嘴,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死去的怨灵维持着生前的姿势:有的被打断了双腿,有的被刀锋划破了胸膛,有的被锁在了巨石之上……千奇百怪的姿势,可是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他们正在目光森森地盯着我们!
    哦不,与其说盯着我,倒不如说,是盯着我身旁的那个姑娘。
    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如果不是他们的灵魂被钉在了这石阶之上,那些死去了多年的鬼怪将会毫不迟疑地扑上来将她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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