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65.唐僧肉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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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璀璨烟花砰地一声在夜空绽放, 女儿国中灯火辉煌犹如白昼。
    千米长的酒桌从王宫摆到了长街之上,就连空气中都是鲜花与烈酒的味道。花枝招展的侍女们头顶美酒琼酿, 手端水果佳肴,穿梭在王宫之中, 而长街上的子民们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夜色灯火中,王城城墙之上正站着这个国度的女君。
    当依罗女巫结束了自己的怨念,藜露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权杖。从今而后,她不再是别人的傀儡,而是自己的王。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藜露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却看见了披着一身星光、从容而来的俊美和尚。头戴王冠的少女笑容微怔, 目光渐渐筑起防备 :“怎么是你?”
    玄奘似是毫不在意女君防备的目光:“小善被悟空他们拖去喝酒了, 她不能来见陛下,自然由我代劳。”说着,和尚拿出一颗琉璃珠子, 放到藜露的面前,“依罗女巫已经将生命祭献给巫族同山鬼之间的契约,她虽然曾经说过要将这颗珠子送给小善, 但是我想这既然是西梁国王室的东西,还是应该还给陛下为好。不管是西梁国也好,女儿国也罢,你们的恩怨都和她无关。”
    藜露捻起那颗珠子, 目光莫测:“有关或者无关, 都不是你这个和尚能够说了算的。”
    玄奘望向城楼之上的焰火, 淡淡道:“其实当日你留下来的那本手札,我没有给她看。一个故事不应该只是单纯的是非正邪,有美好的一幕,也有丑陋的一面。我不想小善她看见故事中丑陋的一幕,更不想她的善良被你利用。”
    藜露将铁云珠收进了袖子中,嘴角翘起一个天真无邪的弧度:“大师想多了,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小善,也从没想过和你们过不去。”
    玄奘手笼在袖子中:“从我见陛下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陛下不同于凡间的女子,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心计与城府。其实你当日不应该把那半本手札故意遗落给小善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将前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藜露哦了一声:“你都看过了?”
    “那本手札上,详细地记录了百年中西梁国如何变成如今的女儿国。如果说小善她知道的故事是前一部分,那么手札上就是故事最后的一部分。”
    剑眉星目的和尚眼底含着悲悯,望着这片曾被诅咒的国度:“被留在了山崖上的公主被迫成为了山鬼的床奴,因为作为契约赌注的关系,王室的巫力渐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在度过了无数个耻辱的晚上后,因爱生恨的女子和蝎子精合谋杀死了老山鬼。”
    “公主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仇恨回来,发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然而她却发现,从前的将军因为心中愧疚早已死去,而她的妹妹因为少了二十年的寿命也将撒手人寰。”
    “妹妹告诉公主,她做错了很多事情,她一分一秒都在忏悔犯下的罪,可是她却不后悔。而现在,她的生命即将结束在姐姐手中,如此之后,她便可以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公主最恨的两个人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可是她的仇恨还没有平息。”
    “新君年幼,公主成为手握权杖的领巫。因为同蝎子精的约定,西梁国中所有的男人都要被送到云萝断崖之上,供蝎子精修炼血池。不仅如此,女巫将自己最深的诅咒下在了子母河中,从此之后,西凉国中再也没有了男人,而城中的女子也靠着那条子母河世世代代繁衍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玄奘忍不住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在河底鬼怪的梦境中所见,那个巫祝说一旦将铁云珠祭献给山鬼,那将给西梁国引来灭顶之灾。原来那个巫祝说对了,只不过这个灾祸并不是山鬼带来的,而是由被西梁国抛弃了的公主带来的。从女巫手握权杖的一刻,西梁国便成为了女儿国。女儿国中奉曼陀为王,可在百年的诅咒岁月中,再无人看到白色曼陀的花开。
    整个过程中,藜露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手札中的内容,她早已熟知。
    玄奘看向藜露:“不过贫僧很好奇,那本手札中被撕掉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闻言,藜露的眼神微微一晃,半响,她才幽幽开口道:“如果说,依罗女巫对于西梁国和将军的仇恨,报复在从前国中的男子身上,那么她对于自己妹妹的恨意,则报复在了王室历代的女君身上——也就是弥箩女君和云朗的骨血后代身上。”
    “每任继位的女君会在成年那日饮下子母河水,在新的一年中留下王室的血脉,而等到她们二十五岁的那日,她们就会毫不意外地暴毙身亡。没有伤口,可是她们流干了每一滴血;没有理由,哪怕她们都曾是一国之君。”
    藜露眼含嘲讽地说道:“蝎子精和依罗女巫的关系早就僵持得不可开交,但是她们彼此之间都对对方无可奈何。还记得六岁那年,我被蝎子精撸了去,其实那个妖精她没想要我的命,她想让我看看依罗女巫如何要了我母君的命。”
    少女微微抿嘴,目光中带着怨恨与倔强,“那天我看见,姨祖她走到了我母君的面前,平静地凝望着那个可怜的女子,就像看着自己的猎物。她吸干了我母君的每一滴血,重新变得貌美年轻,可我从此却没了娘亲。”
    少女笑了起来,笑颜烂漫可是目光却明明灭灭:“她用三代女君的鲜血,让自己的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可是她活在这世上的每分每秒,不过都是让自己在仇恨里受尽煎熬。”
    玄奘目光复杂,微微皱眉:“所以,你一直想除掉她?”
    藜露坦然道:“我从六岁起,就一直是在依罗女巫的身旁长大。也许是因为她以为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她只手遮天,又或者是因为我从小便会讨她喜欢,所以她一直都没发现……发现我一直都想她死。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若不是因为你们,我恐怕也会像从前那些女君一般到了二十五岁便会被女巫吸干每一滴鲜血!”
    藜露紧紧抓着栏杆,半响,她低头一笑:“不过好在,上苍不会总是站在她的那一边。”
    玄奘扯了扯嘴角:“对啊,所有的一切,都配合得那么好,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少地站在了你的这一边。其实当日蝎子精会坠下山崖惨死,我就已经很奇怪了。敖烈说,他怀疑你在后面动了手脚,但现在看来,陛下不仅仅只是动了手脚,你应该才是真正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藜露望着自己的纤纤玉指,而手掌心中正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微微一笑:“小善说,她看得见石阶之上的千鬼,她还说我的血肉能让千鬼都躁动。其实那天,我划破了手掌让鲜血混在了血水中,没想到真的让石阶的鬼怪显灵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能伤得了蝎子精,便将计就计催眠了那个女人。”
    “小善当时和蝎子精说的没有错,当年那些被害了性命的凡人化作厉鬼,他们日日夜夜地看着蝎子精……看着凶手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安然无恙地活过了这么多年。只要抓到了机会,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呢?他们会一口一口生吞活剥了那个妖精,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少女柔软的声音,说着这样绵软的话,让人不禁从骨子里发冷:“至于姨祖,铁云珠一旦解封,她的巫力就会受损,而容颜会老得更加快。她肯定会疑心你们,疑心铁云珠就在你们的身上……那可是她百年的怨恨啊,这样一来,她自然不会轻易放你们走了。所以到最后,要么你死,要么她死。幸运的是,你们活着,而那个女人终于死了。”
    伴随着话音落,藜露发间的铃兰花便被夜风垂掉一片花瓣,簌簌落了下来。
    听到最后,玄奘有些索然无味地拍了拍手:“一箭双雕,陛下好计谋。既然两个心腹大患都已经不再,那贫僧也祝陛下从此之后,王位之上,高枕无忧。”
    和尚从袖子中拿出了那本破旧的手札,放到了藜露的面前。
    临走之前,和尚便意味深长地说道,“哦对了,贫僧看陛下很喜欢铃兰,出于好心提醒一句,铃兰虽然美,可它有毒。”言罢,玄奘便毫无停顿地走过了藜露身旁。
    夜风吹动着手札上的书页,簌簌几页翻过去,便是百年的爱恨云烟。藜露紧紧地抿嘴,少女转过身,手贴着城墙上冰冷的转头,神情有些倔强又有些悲凉。
    -
    等到玄奘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徒弟们全都喝得七晕八素,一个个像团软泥般倒在长酒桌上。
    敖烈勉强保持着清醒,十分嫌弃地望着呕得天昏地暗的沙悟净。
    猪八戒扯着嗓子吼道:“来啊!放马过来啊!别、别以为我怕了你们,那是我让着你们!”
    孙悟空一个拳头垂在桌子上,红得脸颊跟猴屁股一样:“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你们来啊!倒酒啊!老子才没输给你们这群女人!”
    玄奘无语地看着扯着嗓子到处吼的两个人:“敖烈,你们怎么都喝成了这个样子?”
    敖烈抚着额头:“那群女人非要来拼酒,然后……嗝!然后,就拼成这个样子了!啧,真丢人,三个大老爷们喝不过对面一群女人!死猴子输急了眼,非要重新比!结果又输了!”
    沙悟净直起身子来:“胡扯!那对面那群怪物是女人吗?!”
    猪八戒嚷嚷道:“小白龙你、你丫还说,你不也输了吗?!”
    孙悟空闭着眼睛:“谁输了!俺老孙才没输,有本事重新来比过!比啊,来啊!”他刚站起来,又一脚踩空压在了猪八戒和沙悟净的身上——
    然而对面别说女人了,就是连个人影都没了。
    玄奘皱眉:“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别人都走完了,你们几个还在这里耍酒疯!小善呢?”
    敖烈回答说道:“那群女人比输了就走了!嗝!”白衣少年顿了顿,指了指上面,“她们都输给那丫头了。”说完,少年便坚持不住,梆地一声倒了下去。
    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玄奘微微仰头,只见叠起来像小山般高的酒坛子上坐着一个白衣姑娘,脸颊酡红迷人,因为正抱着酒坛咯咯地笑着,酒窝深得像是井又像是甜酒。玄奘下意识地出了一口长气,望着上面醉眼朦胧的姑娘,忍不住笑起来;“小善,上面危险,快下来吧!”
    小善抱着酒坛子,干脆地拒绝道:“不要。”
    底下的几个人醉得抱成一团,玄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们几个到底都喝了多少啊?”
    小善打了一个酒嗝,小腿晃了晃:“我喝了——嗝,就这些。不多。”
    玄奘转头看了看,一副懵逼的样子:“哪些?”
    少女噗嗤一声笑起来,手指着她坐着的一山酒坛子:“就这些啊。诶,我没想到巫族的人竟然这么能喝酒,不过那些女人的酒量虽然很好,但是比我还差了些——嗝!你不要这么紧张地看着我,安啦安啦,我才不像大师兄他们酒品这么差呢!”
    在玄奘惊恐的目光中,小善站起身来振臂一呼,“我是谁!”
    玄奘有些懵:“你是谁?”
    小善得意地举起了手,五指成爪:“我是凶残无比的尸鬼王,我是无恶不作的白骨精!”
    玄奘:……他突然觉得,悟空他们的酒品还算比较不错的了。
    月光下,酒坛之上的少女故作凶狠的样子,却仍然盖不住一张脸天生的奶气。
    看来她是真的醉得不轻。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抬头笑得无奈又宠溺:“所以呢?所以,白骨精大人,你想怎么样?”
    下一刻,从天而降一道黑影,生生把他压在了地上!
    全身的血液往脑门上冲,玄奘瞪大自己的葡萄眼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一脸娇羞地问道:“小善,你、你你……想干嘛?不要这么着急,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小善故作凶狠地眯着眼睛,粉色的舌尖舔了舔嘴角:“我要吃唐僧肉!”
    没想到下一秒,本来还一脸娇羞地躺倒的和尚猛地坐了起来,俩人四目相对,鼻尖贴鼻尖,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在缠绕打结。和尚剑眉星目地笑起来,问道:“好啊,你想怎么吃?”说着,他又凑近了几分,“你想吃哪里?”
    这个问题似是把少女难住了,干净又朦胧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对啊,唐僧肉应该怎么吃?
    玄奘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小善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以。”
    玄奘微微挑眉,换了个问法:“那你可以亲我吗?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吃唐僧肉吗?”
    语气之间,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醉的脑子根本不清醒的少女似是苦恼地想了想,然后两手按住玄奘的脸颊。她微微垂着眼睛,缓缓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吭哧一口咬在了玄奘的下巴上!
    玄奘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嘶了声。
    少女立刻缩了回去,两只醉意朦胧的眼睛委屈地望着揉着下巴的玄奘:“你别生气,我下次会尽量轻一点咬你。”
    玄奘一边揉着下巴,一边打量着喝醉之后格外软萌的姑娘。而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样子,让他的心像是被猫抓了般痒起来。于是,玄奘抬手将眼神不安的妖精姑娘拉近,剑眉星目地一笑:“其实呢,唐僧肉不是这么吃的。”
    少女眨巴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他。
    玄奘徐徐善诱道:“你现在应该问我,应该怎么吃唐僧肉?”
    “哦,应该怎么吃唐僧肉?”
    玄奘微微一笑,在灯火星光下显得眉眼深邃而动人。和尚微微侧过脸,柔软的嘴唇贴上少女染上酒香的嘴唇,灵活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引诱着她的好奇与靠近,带着少女特有的奶气与烈酒绵长的香气,轻易便能让人醉在这个吻里。
    半响,玄奘松开了被自己吻得脸颊绯红的少女,歪头一笑:
    “记得怎么吃唐僧肉了吗?”
    小善懵懵地回答:“可我怎么觉得,和其他妖怪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玄奘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这才是正宗吃法,记住了。”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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