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125.西海白龙不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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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海龙宫, 珊瑚深处。
    玄衣少女失魂落魄地蹲坐在红珊瑚丛林中,脸上微微红肿,嘴角轻瘪神情带着几丝委屈。虽然说女王把我赶了出来, 但老戚让我先等在这里,等她先安抚了女王的情绪之后,她再来这里找我。
    “嘶,小姑娘你是谁啊?”
    一道年迈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闻言, 我仓促地回过头, 只见背着龟壳的老人家正眯眼打量着我。我下意识地抬手胡乱蹭着大花脸,摆手解释道:“我在这里等人,一会儿等她来了我就离开,你就是龙宫里的龟丞相吧, 我听小白龙好几次都提过你。”
    “小白龙?”没想到龟丞相反而睁圆了眼睛,惊恐道, “小姑娘你说的可是从前那位火烧殿上明珠的三太子?”我奇怪地打量着龟丞相的神色, 一霎间明白了原来西海龙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被老梧救了下来。
    但是,我更加不解:“可是分别的时候, 敖烈他一直强调的就是说要回家休养,他大概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 你们都没人没见过他吗?”
    龟丞相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般, 一瞬间面如死灰地反复问道:“三、三太子他要回来?他在哪6里?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可能的, 不对啊!三百年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难不成三太子怨气难消,他的鬼魂还要回来报复龙王报复西海?”
    我有些不高兴了:“他没想过找你们报仇,他只是说回家一趟。”这里的人大概早就忘记了从前那位被龙王亲自送上断头台的三太子敖烈吧,就算记起来,他们也只是害怕一身天成叛骨的白龙怨气难消会再次回来报复。
    龟丞相惊恐地睁大眼:“那他回来了吗?”
    我耸了耸肩膀:“我如果知道的话,还会反问你吗?不过我真是不明白,说到底敖烈也是你们西海的白龙,难道就因长了叛骨就被你们所有人讨厌吗?”少女俏皮地伸手敲了敲龟丞相的乌龟壳,“我听人说,龟丞相因长寿而知识渊博,不如你那龟壳算一算,小白龙如今在哪里。毕竟我来都来了西海,总要去探望他一下的。”
    “这不可能,三太子上断头台的时候,是我亲自算的卦!”龟丞相激动否认道,“卦象上明明说的是,三台子已经魂归黄泉,他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见他实在是不肯相信,我便从百宝袋里拿出了敖烈送给我的明珠:“喏,这是他临走之前亲手交给我的,这下你总能相信了吧!”
    龟丞相那双眼睛瞪得恨不得掉下来,接过那颗明珠仔仔细细摸了个遍。而当他真的确认那颗珠子就是被敖烈火烧的明珠后,老者一下子瘫坐在谭姐上,嘴里还还念念有词:“糟了……糟了,这下真是闯大祸了,如果三太子活着出现在龙宫里,我肯定会被陛下扒了乌龟壳的!”
    “为什么啊?!”我感到十分荒谬,坐到他旁边,“都说虎毒不食子,龙王不顾父子亲情把敖烈送上断头台也就罢了,为什么如今自己的儿子没有事还能平安回来,就是闯大祸了?”
    龟丞相揪着自己的胡子:“诶!你不明白!这是西海的家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明白!你不明白的!当年三太子上刑场的时候,龙王再三让我确认,而我卦象上显示的就是三太子已经死了。你想啊,如果三太子不仅没有死还好端端地活着回来,那我岂不就是欺君罔上了吗?”说着,他又再次算了一卦,然而龟壳落地先是出来的已经是一个死字,“就算是我现在推算三太子的命格,也还是一个亡字……等等,别是你这个小姑娘在戏弄本丞相吧?”
    我嗤了声道:“如果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保下断头台上的凡人,那么他的神通就算要改变你一个小小的龟壳,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龟丞相盯着龟壳上面那个字,沉默了许久,皱眉不展地叹气道:“既然得了机缘能活着,那为什么还要回来。若让龙王知道三太子还活着,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三殿下的。”
    ……我也同你打一个赌。
    ……就赌这次分别之后,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抱着膝盖,心里十分不安:“敖烈说回一趟西海却不在龙宫,所以他到底去了哪里?”
    少女的话点醒了龟丞相,他想起来一个特别的地方。
    龟丞相拉住我的胳膊:“小姑娘你跟我来。”
    我一个趔趄站起来:“去哪里啊?”
    龟丞相手握着龟壳,按照上面提示的方向往前走——
    “咱们去看看那座休眠的海底火山。”
    -
    你见过海底的熔岩吗?
    在整片深海压力最强、温度最冷的海岭之下,流动着世上最滚烫火热的岩浆。那些橘红金黄的烈焰从岩浆中冒出来,仿佛最妖娆的女子扭动腰肢,带着魅惑又灼人的温度。
    “主人,他还没有死。”
    下属向一身黑袍笼罩的佝偻老者这样说道,“但是那副叛骨头的胸膛处,已经有了裂痕。”
    魔神眯着眼,凝视着熔岩中被玄铁绑缚着手脚的怪物,阴森道:“既然有了裂痕,那便应该继续用岩浆一直从头往下地浇下去,一直到他的胸腔被人完整地打开,一直到本座能够亲手摘除那颗赤子之心。”
    银灵子有些犹豫,不禁问道:“这样的酷刑,会不会有些重了?如果那条白龙就算是天赋异禀,会不会也坚持不下去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然而魔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白龙的命早就该丧在三百年前的断头台上,他的命是本座的,他的那身皮囊与叛骨也是本座的。他若是撑下去,那么肉身可与本座同享三界;若是撑不下去、前功尽弃的话,那么就将敖烈挫骨扬灰,让他尝尝三百年前就应该尝过的痛苦!”
    绵延不绝的海岭,海岭之下是汹涌无比的岩浆瀑布。那些滚烫粘稠的液体日复一日地维持着自己的高温,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为能积蓄力量等待冲破海岭最高的地方,然后岩浆漫过之处,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而如今,在熔岩瀑布之下,还跪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少年。
    那早已不应该算作是少年,更不能算作是白龙化成的人。
    那只是一团血肉,而血肉就跪在滚烫的岩浆之中,以佝偻的姿态,而那副伶仃背脊之处被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就像是山峦之上出现的纵横裂痕,经受着岩浆瀑布由上至下的浇灌洗刷!岩浆侵蚀着他的皮肉,撞击着他的胸膛,使徒要把这副皮肉与骨架生生剥离。
    血肉被岩浆洗刷而去,整个身躯基本上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敖烈艰难地喘着气,他听见了脚步声,却是微微一颤,没有抬头。
    “你以为你逃回了西海,本座就拿你束手无策了吗?”
    魔神苍老的手握住自己的拐杖:“你不过棋盘上那枚小小旗子,就算是再怎么想要逃离,也还是只能被本座乖乖捏在手心里。自你从断头台上下来的那一天,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少年低头嗤嗤笑了起来,语气嘲讽又悲凉:“恐怕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你就惦记上了我这身骨头。没想到天庭弃如敝屣的,竟然让魔神你如此费尽心思。不管我有没有从头到尾地效忠于你,不管我有没有因为孙悟空而欺骗于你,恐怕都逃不了这个下场。”
    魔神根本没有否认:“这就是你的宿命,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天命。”
    敖烈抬起了脸,再没有了俊冷,血肉模糊之下隐约看到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没想到魔神竟然也会相信天命,毕竟……天命让魔族曾一夕覆灭,亦是天命让魔神您永远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披着一副残破不堪的皮,面目丑陋地偷窥着天地大道之上的上位者。”
    那句话几乎是少年故意挑衅魔神,让他出手给自己一个痛快。
    果然魔神发怒,抬手就要击上敖烈的天灵盖,然而最后那一刻却又生生止住了势头:“你想死?呵,本座告诉你,魔族的背叛者绝对不可能会得到半点好下场!本座会亲眼看着你的血肉被这深海之底的岩浆吞噬,会亲自守着你把身上这具叛骨洗得干净彻底,让你受尽折磨之后……再魂飞魄散消弭于三界!”说罢,魔神便直起身来哈哈大笑,似是已经预见到了敖烈的叛骨被彻底地剥离出来的样子!
    而此时,在一片死寂和熔浆流转的声音中,只听从海岭之上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这里就是海底那座休眠的火山?”
    少女脆生问道,“为什么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样子。”
    敖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下一刻只听少女继续道,“你确定敖烈是在这里吗?”银灵子警惕上前,眼神中已是暗藏着四伏的杀机。
    然而魔神却好以整暇地抬起了手:“就算钻了海岭所有的洞穴,他们也肯定不会找到这里,而敖烈也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好运还能被人从我们手里救出去!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明明是要寻找的人,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见不了。”
    敖烈闭上眼,不想让魔神看见自己双眼里的绝望。
    又听一老者说道:“不会啊,龟壳上面明明指示的地方就是这里,不会错的啊!”
    少女脆生抢白到:“我觉得吧,你这个龟壳算命是不是有些跟不上时代?要不,你以后换个方式再继续算命吧!”
    紧接着,又听到两人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是在海岭之上穿梭洞穴,每一声都清脆无比地从岭上传到岭下,而在等候在熔岩瀑布旁的黑袍人们只觉得那些脚步声就像是悉悉索索的田鼠乱窜声音。而最后,归于老者那一声:“看来,三太子并不在这里,咱们还是走吧,毕竟这里是龙族的禁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危险,众人却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敖烈僵硬着跪于岩浆中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他骨肉分离的速度越发快。尽管疼得连肌肉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少年却还是硬气地没有说出一句讨饶的话。
    海岭之上,我皱眉打量着眼前这座阴森冰冷的海底休眠火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仿佛有头猛兽在肆意乱撞,却不明白乱撞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观望了许久之后,始终不见敖烈的身影,少女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朝龟丞相说道——
    “那我们走吧。”
    烈焰之中的少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而离开了海底火山的少女怔怔地回过头,忍不住手扶着胸膛的地方,手掌之下传来激烈的跳动声,仿佛预示着一段残酷结束与涅槃重生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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