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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就传出欧阳子大师到皇宫来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莫凌音正在吃早饭,她不紧不慢的喝下最后一口莲蓉粥,拿过帕子轻拭了嘴角后,便抬头看着窗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这狐狸的动作还真快。
现在也该轮到她出场。
……
欧阳子是大安十分有名的高僧,哪个君主能受他一番指点,便是莫大的荣幸。
莫止澈自认为是一位贤明的君主,理应察纳雅言,故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欧阳子大师,心怀二分敬意。
但当看到殿中央那个穿着一身发旧的麻衣,腰间别着一个掉了色的木制酒葫芦,此时,正坐在那里,对着食盘里的点心挑挑捡捡,吃一口,嘟囔着难吃又放回去的一副难民形象的老头。莫止澈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要是莫凌音在这里,准会用现代的流行语来形容这幅表情: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
他想着,能得人人称颂的高僧,应是白衣飘飘,说话做事不染凡尘的世外仙人的形象,一举一动都应是仙风道骨的。那曾想,现实给了他迎头一击,这真的是高僧吗?
身边的大臣看出了皇帝的惊讶与怀疑,解释道:“皇上,臣曾听说过欧阳子大师生性洒脱,不拘一格,穿麻衣,腰间又有酒葫芦,正是欧阳子大师无疑。民间传说也有人因他这幅模样而轻视过他,欧阳子大师当时没说什么,但之后那个人就因被人查处贪污而被抄了家,而且此人有通晓未来的能力,也许他的一句话就能救人性命,颇具神异。所以,此人理应好好招待,招揽为上。”
莫止澈也正了神色,点点头。正当他要说话时,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父皇,儿臣来迟……。”
只见从殿外走进一个身穿湖蓝湘裙,形容美丽的少女,正是莫凌音无疑。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朝她望去,连正在挑拣点心的欧阳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着眼睛向她看去,这就是陌小子让他帮着骗人的小女娃,长得倒挺漂亮,不过,脑子可能不太正常,不过,他喜欢,哈哈。
莫凌音走进殿里,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什么大师,不可能不看见,他那一身打扮实在太特别了,要看不见都难。正巧,两人的目光对上,欧阳子对着莫凌音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嘴边的胡子还跟着翘了翘。
莫凌音有些艰难的别过眼,有些怀疑自己让这老头帮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直觉这老头不太靠谱。
果不其然,她刚走到殿中央,就看到那老头站起身来,嘴里咬着点心,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含糊道:“此驴咕傻入命,灰本土不阔制,要不得,要不得。”
莫凌音:……
云武帝:……
大臣:……
众人:……
大师你在说啥,我们读书少,表示听不懂。t_t
其中一大臣忍不住开口道:“大师,我们没太听清,您可否再说一遍?”
欧阳子给他一个鄙视的表情,那意思是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了。
大臣:……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放大声音道:“这个女娃,天寡之人,孤煞入命,非本土不可制,切不可流落他处,恐生祸端。”说完又补了一句:“这回总听清了吧。”
可是,已经没人回复他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莫凌音身上,复杂难辨,包括宜国太子沐邑,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安静的古怪,只除了欧阳子嘎崩嘎崩吃东西的声音,大殿上再无声音。
古人信奉鬼神,包括身带神话色彩令人敬仰的欧阳子,没人会质疑他的话,无论它听起来有多令人不可置信,这也是为什么莫凌音让他帮忙的原因,这个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话是具有权威信的,就如他这个人一般。
不消一会儿,她天寡的命格就会传遍云若,然后再传出云若,传遍大安,孤煞入命,没人再敢娶她了,她大概一辈子都不用嫁人了,名声这东西,用的好了也是利器,女人避之不及的坏名声于她而言犹如一层保护色,她不在乎拥有一个坏名声,想要一劳永逸没有其它办法。
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东西,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从不会轮到她,她只相信,要想得到,首先得付出。
不过,被这么多人盯着,猛然接受到这样一个“噩耗”的她该回一个怎样的反应,要不要先晕一晕。
但考虑到后面还有事要做,还是换种方式吧。
眼中渐渐弥漫上浅浅的雾气,她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来,她咬着唇,唇色苍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会的,一定是骗我的。”
她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欧阳子,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一定在骗人,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不会……不会相信你的。”她突然转过身,茫然的向外走去,众人仿佛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这个女子心中的无助与凄凉,就连她先前听到这消息的淡然在此时也被众人看成初闻噩耗的呆滞。
原本听到这消息,有些幸灾乐祸的人都忍不住收起笑,心中同情起来:一个女子,也真是可怜。
俗话说,脑补是病,得治。
欧阳子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心中乐道:这女娃实在是太能演了,要不是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恐怕连我都会叫她骗去,陌小子碰上这样狡猾的丫头,那可有意思了。
……
莫凌音走出殿外,忍不住摸了摸被掐红的手臂,但做戏要做全套,她依旧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向前走去,却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去,却见是神色复杂的沐邑。
沐邑没说话,他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口中却道:“别装了。”
莫凌音神色不变,心中却咯噔一下,她不明的问道:“什么?”
沐邑却没回她,他轻轻弯下腰,靠近她的脸,深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声音却带着几分罕见的受伤:“就这么不想嫁我吗?”
莫凌音呼吸一滞,有些狼狈的别过眼,语气却是冷淡:“对不起。”
得到求证,沐邑直起身来,他收了笑:“你要是不想嫁我,直说便是,我自不会做那强娶之事,何必自毁名声。”
莫凌音看着他,眸色难辨:“不仅是你,是任何人。”
这话不明不白,沐邑却懂了,内心隐隐有些震动,他一开始只是怀疑,想到她为了不嫁他,宁愿自毁名声,内心就有些愤怒,他一直是不乏女子喜爱的,想要嫁他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如此嫌弃,有些伤自尊,但现在,听到这句话,却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默了片刻,他笑起来:“和你开个玩笑,那么严肃干嘛。你不嫁我自是有人愿意嫁我,不过,你以后要真没人要了,尽可来找我,我会给你一口饭吃的。”
“我不至于这么惨吧。”莫凌音也笑了。
沐邑却突然收了笑,伸手把她拥在怀里,在她挣扎之前道:“就当是给我一个朋友的拥抱吧,毕竟,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莫凌音没有再挣扎,过了一会儿,想着差不多够了,正想让他放手,眸光一瞥却忽然看到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道修长的白影,气质清冷高贵,静静的站在哪儿都像是一幅画,仿佛与世俗隔离,越发让人感觉遥远。
他隽黑的眸子静静地与她的目光相触,嘴角笑得温润,然而眼中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莫凌音心里一慌,不知为何有一种偷情被抓的惊慌感。她飞快的推开沐邑,再望去,却见那榕树下已经没了人影。她的心里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感,淡淡向沐邑点点头,便抬脚向他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总感觉他似乎是生气了。
然而她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他,不禁停下脚步,摇头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怕他生气,为什么想要和他解释。她预要离开时,却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莫凌音回头,就看见,他站在不远处,身姿修长如玉,脸上依旧是勾着浅浅的弧度,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笑着,淡淡的,浅浅的笑容,总让人觉得飘渺不可捉摸。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公主,你是在找我吗?”
莫凌音点头,预要开口,却见他抬脚向她走来,他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指尖的温度有着玉般的凉意,他的黑眸温柔的看着她,声音依旧温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我以为公主找我帮忙,是不想嫁给宜国太子,难道是我想错了吗?那需不需要我再帮公主一次呢?”
莫凌音眉心一跳,忍不住解释道:“没有,我没想要嫁给他,刚才……”一根手指却轻轻触上了她的双唇,制止了她的话语。
莫凌音看他,却见他对着她笑了笑,他低下头,对她眉心落下温柔一吻:“好了,回去吧,明天来竹园找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凌音依旧有些发愣,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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