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平乱先锋的三千轻骑出了西郊大营,便转道向南,一路策马飞驰,向着宣化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数以千计的骑兵,卷起滚滚烟尘,终于出现在了宣化门数里外的地平线上。
千军万马来势汹汹,犹如洪流在荒原上的奔驰,震动着整片大地。
站在宣化门城楼上的袁文绍甚至能看到,雉堞上一些细小的沙砾在随着马蹄声而震颤。
“终于来了……”
袁文绍望着远方的神卫军战旗,发出了一声满怀喜悦的轻叹。
一同登楼远眺来敌的几名将校转头看向袁文绍,脸上满是愕然之色。
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袁文绍的脸色已然变得冰冷无比,并掌如刀,狠狠向下一挥:“动手!”
霎时间,几名吴牟的心腹将校便忽觉肋下一阵剧痛,勐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腹部已插入了一柄匕首,匕首插得很深,只看到刀柄露在外面,随着自己的呼吸而颤动。
几人捂着伤口颓然倒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袁文绍,而袁文绍此刻的面色却是分外平静,转身面向城楼上呆若木鸡的一众士卒。
袁文绍深吸一口气,高声暴喝道:“逆贼已然伏诛,而今王师已至,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么?”
城楼上的士卒们本就是受了吴牟蒙骗,稀里湖涂地就被裹挟进了叛乱之中。
眼下城外大军压境,吴牟派来弹压的亲信部将已死,这些普通士卒自然不会再为吴牟卖命。
短暂的骚动过后,士卒们便纷纷放下了手中兵器,甘愿听从袁文绍的号令。
当卫辰和顾廷烨随着先锋军抵达宣化门下时,便见眼前高大巍峨的汴京城已然城门大开。
袁文绍领着一众守城士卒跪伏于城外,面前数颗血淋淋的新鲜人头一字排开,正是宣化门逆党的大好头颅。
神卫军都指挥使宋朝中事先已得卫辰知会,早就清楚袁文绍的立场,兵不血刃地拿下宣化门后,宋朝中好生勉励了袁文绍一番,并让袁文绍负责看押降卒,在宣化门等待英国公率领的大军到来。
而宋朝中自己,则是与卫辰和顾廷烨一起,领着大部人马,继续策马疾行,直扑皇城而去。
……
此刻,皇城之中,兖王率领数千叛军,已将福宁殿的天子寝宫团团围住。
叛军攻门之时,勾当皇城司赵安自觉辜负皇恩,欲以死谢罪,故而舍生忘死,身先士卒,率领内殿直奋力抵抗叛军。
最终,赵安身被数十创,奋战而亡,内殿直亦是寡不敌众,或死或降。
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后,叛军终于攻入了福宁殿。
一身皇子冠冕朝服的兖王,大步迈入天子寝宫,直至御桉之前。
值此大事将成之际,兖王心中自然是志得意满,他强按住放声大笑的冲动,朝着御桉后的赵真躬身一礼,努力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
“陛下,请写传位诏书吧!”
兖王话音落下,他的得力心腹,那名白面文士便走到赵真身边,从内侍手中取过一张绫锦织成的空白圣旨,又拿起桌上的软毫蘸上墨汁,递给脸色铁青的赵真。
“逆贼!”
赵真看也不看面前的白面文士,缓缓从御座上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兖王,忽而发笑道:
“朕一死容易,但没有这传位诏书,你就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天下勤王之师四起,赵家的子孙j皆可以讨伐你,朕看你这江山能坐几天!”
见赵真不肯配合,兖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终于显露出了残忍的本性。
兖王冷笑一声,锵地一声拔出佩剑,举剑斜睨赵真,目光森然冷冽:“老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
“殿下!切莫冲动!”
一旁的白面文士生怕兖王一怒之下真把赵真给杀了,赶紧上前拦住道:“殿下,咱们还是得有诏书才行啊!”
篡位也是要讲基本道理的,要么权倾朝野,要么就是手握重兵。
这两样,兖王哪样都不占。
他只是个争储失败的皇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虾兵蟹将。
要是再拿不到传位诏书,没有正统的名义,就兖王手里这点力量,连汴京城都控制不住,更别说偌大一个大周了。
白面文士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总算让兖王胸中汹涌的怒意为之一顿,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不写,本王自己写!”
兖王瞪着赵真冷哼一声,终于将剑插回了鞘中,抢过御桉上的圣旨就要亲自挥毫。
白面文士见此也是哭笑不得,正要出言劝阻之时,忽闻殿外一阵骚乱,荣显慌张失措地入殿来报:“殿下,不好了,神卫军的宋朝中带着人杀进宣德门了!”
“什么!”
兖王闻言大惊失色,破口大骂道:“神卫军不是在西郊大营驻扎么,吴牟他是干什么吃的,本王不是让他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么,这神卫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直到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近,兖王才没了打嘴炮的心思,赶紧让荣显带人关上殿门,企图作最后的顽抗。
这福宁殿的殿门本来倒也还算坚固,但先前叛军攻门时用了攻城桩将殿门撞开,早就把殿门损坏得不成样子了,此时再想让它发挥出什么防御作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砰!
荣显带着人去堵门后不久,福宁殿大门便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显然门已被破,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批神卫军将士杀入福宁殿。
自神卫军杀入皇城之后,便是一路势如破竹,叛军往往一触即溃,惶惶如丧家之犬,压根兴不起抵抗的念头,往往一见到神卫军的旗帜,就丢盔弃甲,仓惶逃窜。
归根究底,大部分叛军都只是受了军中将领的裹挟,压根就不想从贼反叛,一遇到堂堂正正的勤王之师,便觉得己方败势已定,谁还有心再战?
在神卫军的勐攻之下,叛军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四散而逃。
看到这一幕,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兖王眼中不禁露出了绝望之色,他咬了咬牙,转身回到寝宫中,一手拽着赵真来到宫门处,大吼道:“我有天子在手,谁敢……”
“休!”
兖王话音未落,胸口便陡然绽开一道血花。一支白羽箭在他胸口轻轻摇晃,宛如插上了一朵随风起伏的白色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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