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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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瓢泼大雨伴着打雷的轰鸣声肆意侵袭着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在漫天大雨的衬托下，显得迷蒙而又湿冷。
    出租车内，一位目慈面善的中年男子对着身旁妻子怀内的小女孩说：
    “我们小盒子怕不怕啊？”嘴角挂着一位父亲常有的温和宽容的笑容。
    小女孩看着爸爸，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口小声的刚刚说了一个“不”字，一个闷雷在不远处炸开了花，这下可吓坏了她。一边使劲的往妈妈怀里钻，一边还不忘将那个“怕”字甩出口，只是咬字格外的重，还带着重重的颤音。
    “看你这样还不怕，小丫头片子还这么嘴硬，简直跟你爸爸一个样。”妈妈好笑的插口道。
    这下小女孩委屈了，从妈妈怀里露出两个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爸爸，“爸爸，妈妈说我是一个丫头片子，可我已经七岁了，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妈妈是坏人，你以后不要理他了，只对爸爸好就行了，爸爸知道我们小盒子是一个大人，也不喊你丫头片子，你看这样好不好？”中年男子哄着小姑娘，瞥了一眼妻子，眼中带着狡黠。
    车窗外突然一个闪电划破了夜空，照着中年男子的妻子的嗔怪的眼。
    车身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猛然的刹车，强烈的碰撞，巨大的惯性，玻璃的碎裂声，仿佛是骤然放大的杂乱的鸣笛声……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雷鸣不止，暴雨依旧猛烈，这个世界依旧繁华忙碌，冷漠而又残酷。三死一伤，从此颠覆了多少人的人生。死者从此了了，生者究竟要以怎样的坚强的心来面对这个不再完整的世界？在狭小的病房内，小盒子静静的躺着。双眸紧闭，口中带着呼吸机，心电仪器在一旁有节奏的跳动着。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躺在病床上，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显得苍白而又瘦小。
    在她的病床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老年人正直愣愣的看着她，满含泪花，“想当年，我的小外孙女也是这么大点……”这个中老年人不禁愣愣出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知他是在为谁感慨，“以后可该怎们办哟……”他握着小盒子的手，为她的未来感伤。
    这时病房门被轻叩了三下，很有节奏感，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接着一个年轻低沉的声音隔着房门缓缓流入病房：“陈伯，我们该回去了。”声音清冷。
    “是，少爷。”陈伯揩了揩眼睛，恭敬而又迅速地回答。他把小盒子的手放入被中，又将被子小心的往上提了一提，盖住了小盒子的颈脖。
    车内，陈伯开着车，眼睛却不时的从后视镜内瞥一眼后座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脑海里是病房内小盒子的苍白面孔。
    “陈伯，小心开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后座少年蓦地开口，慵懒中带着些许宽慰。
    “是，少爷。”陈伯惶恐的回答，平复了一下心绪，专注的继续开车。
    以黑白两色为主色调的房内，黑白穿插交织，淡了黑的凝重，少了白的单薄，简单低调之中不乏贵气。
    那个少年坐在黑白相称的沙发中，已换了舒适宽松的休闲衣服，手中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着有些无措的陈伯，嘴唇开合之际，一个清冷的“坐。”
    陈伯恭顺的坐了下来，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是他早已习惯了服从。他不安的搓了搓手，不知如何开口。
    少年耐心的等着，时不时的啜饮一口咖啡。过了好一会，老陈缓缓地开口。
    “少爷，您还记得我曾经有过一个小外孙女吗？那时，我还在为老爷开车，您也才那么小一点……”陈伯的眼眸沉沉，追忆着往事。沙发上的少年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只是眼中柔和了些。“我的那个小外孙女最喜欢少爷您了，嘿嘿，天天吵着要和少爷一起玩。调皮捣蛋，无恶不作。那时少爷还小，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到是记得清楚，有一回，还把少爷您最喜欢的玩具偷偷地藏在柜子里，然后自己藏在床底下等着看少爷的笑话。嘿嘿，小东西真是调皮！”陈伯眼中闪着慈爱的光，顿了顿，眼中渐渐被一层浓重的哀伤所侵袭，少年笑了笑不说话，看了看陈伯，抿了唇，淡了笑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旦夕祸福谁又能预料得到呢？我本以为她能常伴我左右，能看着她从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是我的身体硬朗，还能看着她结婚生子……”陈伯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眼眶流下，少年看着他，有些惊讶，看着这个叔伯一样的长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弱的一面，如今却是这样。他不禁出声安慰：“陈伯无需如此，死者已逝，生者也应安息。陈伯有什么请求直说便是，我既然喊您一声陈伯，便是真的把您当长辈看待。”
    陈伯动容，哽咽着：“那天车祸，病房内的那个小盒子的父母匍匐在我的脚下，她的母亲护着她的头，一双带血的手抓住我的裤脚，恳求的看着我说让我给小盒子一个家……回来后我查了小盒子的背景，竟再无可靠的人……我想，若是当时我的女儿一家人出车祸时能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或许他们可以幸存，但是他们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独留我和老婆子在这世上，辛亏少爷念旧情，让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有口饭吃，本不应该有别的奢求，但那个姑娘那么可怜，也同我小外孙女离世的时候那般大小，我也答应了他母亲的请求……”陈伯说到这里老泪纵横，突然跪在少年身前：“我老陈求求少爷给她一个家……我和老婆子也是不久就要入土的人了，不能常伴就要将要失去，我和老婆子商量了，若是少爷答应了，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给少爷添什么麻烦……。希望少爷看在我一辈子都在温家工作的份上答应了吧……”陈伯一口气说完，说罢泣不成声。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忙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拉着陈伯的胳膊说：“陈伯何必如此，温锐辰答应了，只是我生性喜静，怕是照料不周到，以后陈伯陈姨多多照应着就好。”听到少年的话，陈伯放心了。他看着少爷长大，最是了解这个面冷心热的少年向来说一不二的性格，便就着少年的手站了起来，眼中饱含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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