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授衣,仓庚玉鸣

君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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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冕板和旒、笄组成的冠冕,前圆后方,象征天圆地方,是天子奉天意治天下之意。而前低后高,呈前俯之状的设计,则是象征皇帝有谦恭的美德,能察纳雅言,爱民如子。再加上垂下的珠帘,使整个冠冕凭添了一股威严之气。而白羌国尚水德,故而龙袍为黑色,龙袍上刻印的十二章纹则是衬托出了帝王之气
    白仓庚穿着黑色的龙袍,望着窗外的琼花树,眼眸无比平静。
    晴裳进来禀告“陛下,秦王爷来了。”
    “让他进来。”
    秦九思步入养心殿,以前,他可以毫不避讳地走到白仓庚身边,如今他只能站在远处,望着身着龙袍的白仓庚。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俯身下跪“参见陛下。”
    白仓庚转身,望向秦九思,眼眸没有任何波澜“大典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吗?”
    “陛下放心,臣已将宫中禁卫安排妥当,确保大典万无一失。”
    白仓庚起步,走至秦九思身边“有你在,我一直都很放心。”
    秦九思嘴角微微上扬,这大概是他从南境回来到现在最开心的时候了吧,不仅仅是因为白仓庚说的那句话,更是因为白仓庚自称的“我”字。可下一刻,白仓庚的话又将他打回原形。
    “可你我之间,本就是君臣。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语罢,白仓庚头也没回地,便朝宣政殿去了。
    秦九思起身站定,望着白仓庚远走的背影,回想起他们6岁初见……
    “阿九阿九,听说你在战场上受伤了,我求了师父好久才拿到的金疮药,你快敷上。”
    “阿九,我求了父王,他答应我随你父亲上战场去了。”
    “阿九,除了母妃,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而且,有很多话我也只能对你说。”
    “阿九,等南境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回若疆成亲吧。”
    回想过往十年,在那令人喘不过气的皇宫中陪着她,也许在白仓庚心里,是秦九思拯救了白仓庚。但其实,白仓庚才是他秦九思的一束阳光。在外人眼里,秦九思不过是他父亲和妓女所生的见不得光的儿子,因为临淄王的正室王妃多年无所出,秦九思才被过继给临淄王妃,白得了嫡出长子的身份。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是,从今往后,他就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他们之间,也只能是君臣了。
    红色的地毯犹如一条火红的赤龙一直绵延到宣政殿。
    登基大典,文武百官都俯身望着地板表示尊敬。可此刻,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望向七月盛夏的深处,宫门的方向,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迎着日光而来。一身黑色盘龙犹如直欲冲上九霄的织锦长袍,浓墨重彩张扬的辉煌。白羌国史上的第一任女皇帝,白仓庚,负手扬眉间让天下群雄折腰。
    白仓庚一步步踏向宣政殿。
    从此以后,她就是白羌国的王了。她将没有名字,没有自由。因为自今日伊始,她的名字只能是一个称呼——陛下。
    从此以后,她将迈向金色的牢笼,将自己锁在里面,一辈子都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白仓庚站在龙坐前,望着底下俯首称臣的文武百官。她忽然想起前世,她为了白羌国劳心劳力,殚精竭虑。大冀国军队入侵的时候,她率军在城外血战,结果城内的大臣贪生怕死,不仅断了她的粮草补给,还拒不开城门,想着她带军队和大冀国军队血拼后,如果大冀国军队所剩无几,他们就开城门剿灭,若是多的话他们就说献了国君的头颅投降。当时的她万念俱灰,秦九思又身在东海和蛮夷打仗。她只能和身后的雄狮血战,那一仗,简直是惨胜。
    是啊,女皇帝,多么风光又讽刺的词。看似威严,实际上却遭人轻视和嘲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用实力证明了,别人就会改变看法。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遵从三从四德,是时代的大流,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中华上下沿袭千年根深蒂固的观念。
    后来白羌国势弱,也不知是祁骁因为大国利益还是和“秦九思”的兄弟之情,已经灭了大冀国建立元冀国的祁骁竟然主动伸出援手提出联姻。在众臣的极力支持下,白仓庚嫁到了元冀。可自那以后,她面对的又是另一个牢笼和噩梦。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祁骁之间的种种误会,更是因为白羌国国势有所起色后,她每日每夜都要受到暗杀和唾弃指责,而那幕后主使者恰恰就是当初极力支持她的大臣。
    呵,她拼尽全力守护的国家,守护的朝臣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也许是南境那时候落下病根吧,再加上后来因为祁骁的一些缘故,上一世的白仓庚很早便去世了。
    登基大典过后,白仓庚在养心殿换下正服之后,便便屏退左右,开始一个人沉思上一世的事情。
    其实上一世,她会失去朝臣的拥戴并非只是因为她是女子。上一世的她极力主张还耕于民,永远都站在百姓的角度思量问题,这就触犯了很多贵族的权利,虽然她杀了许多不听话的,该死的贵族,可是这样久了,只会更让人觉得她是个心胸狭隘,目观短浅的妇道人家。做皇帝,本就应该懂得取舍,这个世界上,本就不是每个晚上都能看见月亮,每时每刻都能有好心情。底线虽然不可越,可有时为了跟长远的目标,该取舍,还是要取舍。
    这么想着,白仓庚又开始计算起来,如今她16岁,她记得上一世祁骁是在她18岁的时候灭了大冀国,19岁的时候娶的她。按目前的情况,这一世她并没有和祁骁结拜,在祁骁心里不管是白仓庚还是秦九思都是陌生人。白仓庚心里当然清楚得很,如果上一世不是祁骁和“秦九思”的情分在,那么以他的野心,在他灭了大冀之后,并州铁骑必然会踏平白羌。
    两年的时间,如果白仓庚暗中使绊子,完全有办法让祁骁灭不了大冀国,可是这样以后呢?白羌国如今的实力的确比上一世同期强,可是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虽然她想逆天改命,可她不能也不敢去赌这未知被她改变的大势。
    并州的人事应该还没有因为她这个意外而改变,果真如此的话……
    白仓庚微微叹息,起身,推门而出“随朕去后花园走走吧。”
    “是。”
    白仓庚望着池子中的荷花,上一次来后花园,还是秦九思在南境奋战的时候,那是三年前了吧。这一年又一年的,花开花落,人,不回。
    忽然,白仓庚耳边传来一阵嬉闹声。寻声望去,是一群宫婢围成一团有说有笑的。
    白仓庚好奇,制止了正要大声呵斥的近身侍卫百里横,举步朝她们走去。
    就在白仓庚走近的一段时间,有些眼尖的宫婢看见了,慌忙离去,有些则还不亦乐乎,直到白仓庚站在她们身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跪“参见陛下。”
    这异口同声的,把原本在池子里洗澡的禁卫军们吓着了,连忙穿了衣服上前叩拜。其中就有一脸尴尬的秦九思。
    这下白仓庚可就明白了。嘴角忍不住一笑“秦王爷是嫌府中的汤池没有朕养荷花的池子洗得舒服吗?”
    见秦九思无言以对,白仓庚也不捉弄他,说了句“平身。”眼眸扫过那群身着粉色襦裙宫婢中与众不同的一抹蓝色。眼睛微眯“这位姑娘是?”
    那蓝衣女子脸色有些惶恐“回陛下,小女子是常郡太守庶女玉茗。”
    ……
    “记得帮我照顾好玉茗,我这辈子负了她,下辈子好歹要多陪着她,做一个好丈夫”
    ……
    玉茗啊,和前世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
    嘴角苦涩一笑“玉太守前几日回京述职,听说他带着几个儿女一同来了。在若疆衣食住行可还习惯?”
    玉茗微微颔首,头始终不敢抬起“谢陛下关心,家父和兄妹们一切安好。”
    白仓庚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秦王爷,你送玉小姐回府吧。”
    “是。”
    玉茗自知身份卑微,皇帝却让一个王爷送她回府,实在是受宠若惊,可她又不敢有异议,就这么地跟着秦九思走了,眼角瞄到秦九思的样貌,唉,那不是她刚才一直盯着的那个洗澡的男子么……
    白仓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下想着,她该作出决定了。
    转身“刚才跑的那些宫婢,全部送往掖幽庭。”留下这道命令后,便往养心殿去。
    宫婢送到掖幽庭干那些个粗活,大多没能活过一个月。说是送到掖幽庭,实际上就是处死,只是显得白仓庚更仁慈些罢了。做给那些个不安分的大臣看的。潜台词就是,你想仗着贤臣之名让我白仓庚不敢杀你,那我也有办法杀了你之后让更多的人拥护我。君臣之间就是这样,不断地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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