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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岚告别了重钧, 回到自己的下处,开始做算完账之后的第二件要事。
她点起纸烟, 袅袅青雾中渐渐显现出玄商的身形来,他怀中抱着一只玉炉, 正在细心擦拭着。
乐岚记得,这炉子从她下界就开始擦,擦到现在还没擦完。
她叫了他一声, 玄商不厌其烦地问:“又怎么了?”
“那什么……我不小心闯了个祸。”
“说来听听。”
乐岚咽了口唾沫, “我把上神的剑给弄丢了。”
玄商擦炉子的动作顿时一停,慢腾腾地把玉炉放下,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眼问:“你怎么不把你的心眼一块儿丢了?”
乐岚急着道:“那天情况特殊,我仙元耗尽,以为那剑就在身边,谁知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顿了顿, 她皱了眉,“我怀疑那剑很有可能追丹渚去了, 可我眼下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单凭一把剑也难以和他抗衡,我担心劫生会凶多吉少。”
“你先紧着自己的伤势, 不用担心剑的安危,我看那道士还活的好好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你寻仇去了。”玄商安慰了她一句, 接着又道:“你在下界也没个依靠, 实在打不过就回来,努力修炼个百八十年的再去找他算账,何必拘泥于这一时?”
乐岚别过了头,顽固道:“我不回去,起码现在不能回去。”
玄商似乎笑了笑,无奈道:“当年我带你上天庭时,你才那么大一点儿,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跳火坑你也照跳不误,这才过了几百年,转眼为了情郎连家都不要了。”
乐岚:“……”
这哪儿跟哪儿啊!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还有件事。”
“还有什么?”
乐岚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我娘来了。”
玄商:“……”
上仙的神情也复杂起来了。
“你不是说她不知道我的事么?”
玄商哑口无言,半晌道:“她也许是下界找你爹的,顺道过去看看你。”顿了顿,问:“她又难为你了?”
“这倒没有。”她垂下眼帘,盯着某块地砖,古怪道:“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
送走了乐岚,那间给她养伤用的屋子还留着,李未阳推开门,却看见了先前那女医。
不,准确来说,是南溟平舒仙帝。
论起乐岚的关系,她应当算是他名义上的未来岳母,可面对着一张看起来与自己同龄,甚至还要再小上两岁的青春面庞,“丈母娘”这三个字,实在难以喊出口来。
他不敢越矩,躬身施了个礼,“谨见仙帝。”
平舒独对着满室空旷,背影显得有些寂寥,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所谓的“准女婿”,淡淡道:“不必多礼。”
“阿玥她……”他正想说她的宝贝女儿已经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摸溜了,名字说出了口,才意识到这个称呼已经过了时,旋又转口道:“乐岚她不在这里,您许是来错地方了?”
平舒却道:“我是来找你的。”
李未阳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声不妙,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仙尊找晚辈做什么?”
“我知道你和岚儿的事,你放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在房间里走了两步,不见一丝风动,那推开的房门却自动关上了。
听见不是兴师问罪时,他松了口气,又乐观了起来,然而平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顿时如置冰窟。
“你不过是个凡人,再好的青春也只区区十数年而已,她一时贪玩,时间过了自然会把心收回来。”她道,目光轻轻落在这年轻人的身上,语气淡如秋波,“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不要抱太多的痴心妄想,在此期间教唆她做出什么错事来。她的路还有很长,不应该为儿女情长所耽,她需要的是成全和助力,而不是牵绊和累赘,你若真的在乎她,便明白我的意思。”
“痴心妄想”四个字打下来,分量丝毫不比鼎镬刀锯更轻,李未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竭力维持住平和,勉强笑道:“自然明白……只是这些道理,仙尊为何不说与令爱知呢?”
“她不会听我的。”平舒目光微微一垂,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那摄人的凌厉,“我言尽于此,你若遵守承诺,我可保你后嗣百代无忧。”
“我的后嗣……”他自嘲一笑,“多谢仙尊美意,但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分得出轻重,阿玥也分得出;我不会让她拿自己的前程作戏,她自然也不会;您既然信得过我一介凡夫俗子,也该信得过自己的女儿。”
平舒不言,越过他走了出去。
李未阳在原地立了半晌,有微风卷起片片飞花吹进门内,早春二月的天,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仙尊大人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当晚他坐在灯下,无心看书,无心写字,抽了张白宣摹起画像来,直到夜深人静时,窗户突然“笃笃”响了两声。
李未阳不为所动,来贼就来贼吧,他懒得放笔,也懒得喊抓贼。
那声音又响了几下,忽然“吱呀”一声,窗户被撬了开,从窗缝里溜下一道影子来。
那“贼”猝不及防,和他打了个照面。
李未阳笔一抖,在画上按了个大墨点子出来,“……你这半夜上门的习惯都是跟谁学的?”
“白天人多眼杂,想混进来不太容易。”乐岚在他对面坐下,看他在描些什么,却只看见一团墨水,她犹豫了片刻,迟迟疑疑地问:“那个,我母亲走了吗?”
他点了点头,“走了。”
“我走之后,她有没有问起我去哪儿了?”
李未阳忽的一僵,旋即笑:“没有。”
“我就知道,”她幽幽道,“她压根就不会关心我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的母亲连重钧都能想起来送枚玄阴丹,可到她身受重伤时,连一句聊表关心的问候都没有。
她顿了顿,仿佛不够发泄似的,又补充了句:“反正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问正好,也省的费心思瞒。”
李未阳默默地把那张被墨水弄污的画纸折起来,道:“你不要抱怨,她老人家还是记挂着你的。”
乐岚撇了撇嘴,伏在案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等我们成亲了,我要是想把你带到其他地方去,你愿意抛下京城的一切跟我走么?”
“走去哪里?”
“随便哪里,比如……之前让你看过的那个岛上。”
李未阳笑了笑,却反问:“你只问我,你却舍得下老侯爷和夫人么?”
乐岚一怔,刚刚鼓起来的精神劲又颓了下去,半晌道:“大不了把他们也带过去,还有李相和李夫人,要是他们不愿意走,那我们就给他们养老送终,等到老人家们都有了归处,咱们再离开。”
想象总是美好的。
他把桌案收拾好了,看着她道:“你是准备再潜伏回去,还是在我这里委屈一晚?”
乐岚白了他一眼,起身道:“这就回去。”
她的法力虽然尚未恢复,所幸底子扎得好,功夫还在,悄悄回到了藏身的衙门,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她不费一分一刻,开始打坐调息。
闭关之中不知时日,转眼七天过去,她的仙元里终于有了点灵力。
乐岚尝试着动用神识,唤了两声劫生剑,识海中一片浩浩茫茫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欣喜若狂地睁开眼来,劫生剑还在!
虽然这一点反应十分微弱,微弱到甚至不足以确定它的位置,但只要有所反应,就说明这剑正在某处等着她找回来。
她站起身来,活络活络筋骨,发现地上有一封小小的信,为了防止被风刮走,被一块石子压着。
知道这地方的除了李未阳就只有重钧,她捡起来看了一眼,字迹像是重钧的,只有寥寥六个字:
见信速回,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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