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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鬼地方还有其他人在?!
此前丹渚说过这里没有别的人, 她自己也用灵识感应过, 的确没有其他活物,可这说话声听得真真切切, 难不成撞鬼了?
声音是从祭坛下传上来的, 她凑近祭台, 跺了跺石砖,问:“下面有人在么?”
那声音答:“有人。”
离得近了, 乐岚较方才听得更加真切,说话这人嗓音浑厚有力,略有些中气不足, 听其音色约莫是个正值壮年的魁梧大汉。
她与那人中间隔了厚厚一层祭台,又不知还有多深的砂土,说话声竟能透到地面上来,中间却不掺杂一丝法力, 其功力可见一斑。
她贴近地砖, 向着地下的鬼魂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地下?”
那鬼魂道:“在上面说话不方便, 姑娘,能劳烦你下来一趟么?”
在这一无所知的湮海里遇见一只身份不明的鬼魂,她心下先存了三分小心,谨而慎之地问:“你找我有事么?”
这龙女年纪小小戒心却重,不肯轻易信他, 那鬼魂见三言两语间骗她不倒, 便幽幽叹了一声, 道:“吾并无恶意,只是见姑娘孤身一人走在殿上,心中骇然,有一言要告知姑娘。”
乐岚拄着剑,对着地砖道:“你说。”
鬼魂道:“此处说话不甚方便,窃恐为他人听去,吾知姑娘为何到此,只请姑娘下来一看便知。”
她耳朵一动,听见“他人”二字,便问:“这里除了你,莫非还有其他……人?”
她没有贸然用诸如“妖”、“鬼”、“魔”等字眼,一来不清楚地下这人的真实身份,二来不知道他所说的“他人”里是不是还包含了丹渚在内,便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人”字。
地下的鬼魂道:“与你一同来的,不是还有一个修士么?”
果然是丹渚无疑了。
她向脚下看了一眼,地砖合缝得严严实实,无一丝缝隙可钻,便问:“我要怎么下去?”
“祭台北柱下有一道暗门,寻常人无法入内,无须术法,只要打开机关便可。”
“寻常人无法入内,我又怎么进得去?”
那鬼低低笑了,“把你手上的血涂一点在柱子上便可。”
乐岚一惊,他连她手上有伤都一清二楚,这下面关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她按照那人的提示,在祭台北侧找到一根白石雕栏,象脚粗细,上面雕着面貌狰狞的腾龙云纹,她手背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用力按了一下,挤出两滴血涂在浮雕上,脚下“轰隆”一声,打开了一道通往地下的入口。
祭坛地下幽暗深邃,乐岚在指尖升起一点灵光照明,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大跳。
这里像是一片溶洞,獠牙般奇形异状的怪石从四面八方伸长出来,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黑蚁一般遍布整根石头,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如同蚂蚁噬骨一般,浑身难受,立即转开了眼。
溶洞不大也不小,但其中森罗景象竟比阎罗殿还要更甚三分,不远的黑暗处有水声滴滴答答的落下,她催亮灵光,光线霎时间照明一片,无数尖石暴露无遗,仿佛一张血盆大口,獠牙下紧紧咬着一座铁牢。
水滴声便是自铁牢中发出的。
乐岚看了看那簇拥成一片的黑蚂蚁石头,只觉得越看越心惊肉跳,脚底涌上一阵比一阵强烈的不安感,只想掉头就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待她的退堂鼓打响,先前说话的幽魂开了声:“吾在此牢中。”
这下想走也走不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栗,不让声音有所波动,压着嗓子问:“你是什么人?”
那幽魂叹息道:“吾同姑娘一般,乃龙族之裔,误遭奸人所害,关押在此,方才嗅到我龙族气息,一时激奋,故出声相认。”
又道:“姑娘身上的气息是羲龙一脉,不知是哪位龙君之后?”
“我……”乐岚有些难以启齿,堂堂南溟的帝姬,在凡间混到这种地步,说出来只怕丢人现眼,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我姓乐……”
“姓乐,”他念了一遍,略带些阴沉地低声笑道,“是玄天帝君乐昀的掌上明珠?”
乐岚咳嗽一声,也不知这话当接不当接,停了片刻,转而问道:“你既然也是被抓到这里,可知道外面那个修士到底目的何在?”
“吾不知他是何人,但其来势汹汹,必非善类,况与我族宿有仇怨,只怕是想屠龙以祭天。”
“果然如此……”她揉了揉眉心,得尽快离开这个死地,牢里关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族人,她不能视之不理,可这座铁牢宛如金汤浇铸,既找不到牢门也找不到牢锁,没得奈何,她问:“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出来么?”
牢中的人道:“这里镇着一大一小两道封印,前者须从地上的祭台,由结印之人打开,其他人无能为力。”
结印之人……
乐岚只以为里面这头龙也是被丹渚抓进来的,去找丹渚解封是万万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叹道:“这个办法行不通。”
“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办法。”他道:“吾在此处法力散尽,经脉枯竭,姑娘若能借我三分灵力,凭我龙族之能,自然而然便可冲破封印。”
渡他三分灵力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中间隔着道重门,法力渡不过去,她左右看了看,犹豫道:“怎么渡给你?”
话刚落音,便见那铁牢上熔开了旋涡般的一个小洞,那人的声音蛊惑般响起:“把手伸过来。”
乐岚攥紧了剑,警惕地盯着那只小洞,好像里面会突然钻出来什么毒蛇怪物似的——他不是说自己法力尽失,这门又是怎么熔开的?
那人见她迟疑,又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你我素不相识,且看在同族之谊,求帝姬救吾一命。”
乐岚被他说动,心中起了一丝恻然,犹豫再三,还是将左手小心翼翼探了进去,铁门之内响起几声锁链声,那人挣了挣,似乎够不着,急迫道:“再靠近些!”
她无奈只得将手臂也一起探了进去,毫无防备下,手臂上骤然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狠狠咬住了她的胳膊,其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的腕骨咬碎。
乐岚惊叫一声:“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那人不言,只是咬紧牙关吮她的血,她很快发现了不对,他吸走的根本不是她的灵力,而是她的血液!
她用尽全力照那人的牙上打了一掌,他吃痛松了口,含糊不清地冷笑一声:“乐昀的女儿……”
乐岚抱着血流不止的左臂,迅速从铁牢远远退开,在石洞的另一端靠墙坐下,眼前直冒金星,她剧烈地喘着气,怒气冲冲骂道:“疯子!”
铁牢内,那人低沉笑了两声,仿佛压抑得太久,转而猖狂大笑起来,魔音般的笑声在整座洞窟里盘旋不去,簇拥在铁牢前的尖牙符石不堪其重,有几块竟然崩裂开来,上面的符文旋即化作一股黑烟消散不见。
她头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身上的一半血都被这疯子抽了过去,若非有灵力支撑,她现在几乎连剑都握不稳。
乐岚恶狠狠地盯着那座煞气攀附的铁牢,上面那旋涡似的小洞消失不见了,里面的人还在桀桀冷笑:
“小殿下,快些逃命去吧,那道士马上就回来找你了。”
她失血过多,连站都站不稳,撕了半条裙子才把左臂的血止住,歇了片刻,恢复几成力气,撑着剑爬了上去。
涂在柱子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地道的入口还半开着,她一剑毁掉入口,辨别了方向,继续往湮海的边缘赶去。
朝着一个方向神志恍惚的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焦土忽然换了颜色,前方不远处张目可望见一片暗沉的海滩,黑色的海浪如同美人长发,徐徐涨潮过来,又缓缓退潮回去。
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腿脚一酸,在沙滩上坐下,解开手臂的绷带查看伤势。
那疯子不知道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小臂上有足足一道碗口那么大的咬伤,她一直用灵力温养着伤处,血流的不如之前多了,可伤口却不见丝毫愈合的迹象,灼痛依旧,有些牙印边缘甚至隐约泛起了焦色。
焦了?
她举起胳膊闻了闻,还好,没熟。
可再拖下去,说不定就真熟了。
湮海就在不远处,她起身向着海岸走去,腾身一跃而起,可就在变形前的那一刻,却突然被人揪住后背,一把拽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得到自由,乐岚:“……”
她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堪堪瞥见一截银白袖子,便被抛回到沙滩上,袖子的主人虚立在半空中,看向一望无垠的幽暗海面,道:“湮海里尽是腐朽万年的毒水,一旦沾上,顷刻间便会腐蚀得皮肉无存。”
乐岚从地上挣扎起来,忍着头晕和疼得直颤的左臂,拔出剑来指着他,丹渚望她一眼,瞥见她左臂上火灼的伤痕时,神色终于见了一丝波动。
他的眼底像被突然点亮一般,问:“你方才去过什么地方?”
她把受伤的左手往背后一藏,单手持剑,漠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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