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玄商托乐岚捎给他的药,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增寿丹,而是打破灵台强行催醒他的魂魄的醒魂剂。他在那虚无缥缈的灵府里游荡来去,等到记忆复苏, 再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 接着便得知了乐岚失踪的消息。
所幸玄商为了善后还未离开, 两人沿着她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过去,却在城西的枫林里断了踪迹。
树林中还留有残余的法阵之力,他当即就变了脸色, “不好,是浮屠阵!”
六界中有许多被隔离开的“不可到之处”, 与外界毫不相通, 彼此之间也毫无联系,要去往这些被封印之处, 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浮屠阵来传送,但这阵法失传已久,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凡界?
李未阳在那阵法边缘扫了一眼,问:“能修复么?”
玄商估测了一下阵法的损坏程度,道:“修倒是能修,就是要费些时间。”
乐岚下落不明, 现在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 他沉吟了片刻, 道:“等不及了, 我先进去, 你在外面维持浮屠阵的稳定, 我去带她出来。”
说罢一步就要踏进法阵时,玄商叫住了他,问:“你的法力……”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足够用了。”
每一道浮屠阵都通往一个特定的“不可到”,这道法阵所通往的便是湮海。
他到了湮海,神识在岛上扫过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生灵存在的迹象,他的心头有如被一柄重锤狠狠敲了一记,顿时沉了下去。
正在惶然之时,袖子里的龙鳞忽然有了反应,鳞片与本体遥遥呼应,他顺着龙鳞的指示,在一片废墟之下发现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灰白贝壳。
乐岚似乎格外偏爱变成一些不显眼的小东西,她以前还曾变成飞蛾的模样,趁他不备时悄悄捉弄他,他把贝壳放在掌上,感受到里面熟悉的安静气息,紧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把人带出来后,他却并未回京,而是径直向着岛上来了,她失血过多,一直昏睡着,这一睡便是整整七天。
他不知道乐岚在湮海上都遇见了什么,她的手上缠着一圈绷带,揭开绷带,手臂上赫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
玄商瞥了一眼伤口上肆意蔓延的火毒,深深蹙起了眉,“这炎毒……倒像是炎龙神的。”
“炎龙神?”
玄商叹了一声,“你久不在天庭,许多人事都不知晓,炎龙神是南溟的护法之一,上任玄天神君岚空的手下,岚空死后,他接任守护南溟的重任,后来却率领魔部叛出南溟,被乐昀关在了湮海之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乐岚,道:“我总算明白,那天盘上的因果劫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李未阳敛眉:“因果劫?”
玄商摇头叹,“一言难尽,我慢慢说与你知。”
乐岚在下山的路上等着,看见玄商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
玄商看见一人一蟹不伦不类地站在路边,不觉好笑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点点头,“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玄商会意,“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两人一蟹沿着下山的路边走边谈,乐岚要问的,无非是她到底怎么从湮海回来的,他此前早就和李未阳串好了口供,回答自然天衣无缝,问来问去始终一句话:“当然是我救你出来的。”
她有些失望,默了一默,又道:“我把炎龙放出来了,结果会怎么样?”
玄商不忍看她如此颓丧,温言安慰道:“不会怎么样,炎龙越狱纯属意外,与你无干,即便到时天帝追究起来,你只管如实回答,把过错都推到丹渚身上就是了。”
乐岚低头看地,也不知这安慰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是我犯傻,轻信了他,跟丹渚没有关系。”
玄商好笑道:“即便你没有上炎龙的当,那个丹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迟早也会利用你打开炎龙神的封印。”
她不解问:“这是为何?”
“这也便是我下面要同你说的事了。”玄商顿了顿,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泰泽一族与炎龙之间的恩怨,可知那个丹渚究竟是什么人?”
乐岚想了想,“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泰泽一族的亲邻或者故友?”
玄商摇了摇头,“他本名奚尘,是当年新令初辟,天条允许凡人与妖族也能破格升仙时,从妖界擢选的十三位妖仙中的其中一位,也正是泰泽一族商定的下一任族长。”
“换而言之,当年炎龙神故意纵火烧了泰泽时,他已经立了仙籍,飞升上界,故此逃过了一劫;只怕炎龙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一条漏网之鱼,于他而言,可算得上是斩草不除根,祸害遗千年了。”
乐岚猛地收住了步子,抬头问:“你是说,那因果劫的源头就在这里?”
玄商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满意眼神,点头道:“炎龙纵火灭族是因,丹渚堕入魔道是劫,我起先一直担心你会受到劫数的影响,现在看来倒是有惊无险了。”
乐岚明白他的意思,这场因果源自炎龙与泰泽的恩怨,她只不过是夹在其中受了波及的那一个,因劫纷争,总有一方会自食其“果”,但无论这“果”落到谁的头上,也都与她无关了。
她无声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纠缠了这么久,我白受了这么多的折腾,到头来原不过是城门失火所殃及的那条池鱼……也罢,没我的事就好,收拾收拾可以回家去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他道:“因果劫的源头虽然不在你身上,可并不代表就跟你没关系。”
乐岚:“……什么意思?”
“当年你父君把炎龙神关在湮海,原本应该切断这其中的因果,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留了炎龙一命。”
玄商说着,抱臂沉思,道:“我也觉得不解,按照他的性子,怎么也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炎龙才对。”
“劫数不断,其中牵扯的人就无法脱身,何况你和炎龙神之间还隔着你父君那一剑之仇,他此番要是真的逃逸了去,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苦恼地捂住额头,仰天道:“可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啊!”
丹渚也好,炎龙神也罢,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压根都没出生,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是始作俑者就找谁报仇去,凭什么事事都要牵扯到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来?
玄商就着她的话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命数之间的纷扰错杂哪里是三言两语间便能解释得清楚的,无端受累,搁在谁身上都会忍不住暴躁,叹息一声,和蔼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他摸着下巴,似是认真地思忖了一番,笑眯眯道:“你去帮丹渚解决了炎龙,或者去帮炎龙解决了丹渚,抑或同时解决他们两个人,正主都没了,这劫数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乐岚:“……”
就知道玄商是个表面上再和气不过,内里实则坏透了顶的老怪物,披着一张人模人样的神仙皮,皮底下却是个邪魔外道。
对于丹渚和炎龙的这趟浑水,她避之还唯恐不及,他反倒劝她往火坑里跳,当下气道:“什么馊主意!”
“这可不是馊主意,”玄商道,“他们两人,一个是走火入魔的堕仙,一个是弃明投暗的魔龙,即便你不插手,丹渚和炎龙也没有什么回寰的余地,迟早都是诛仙台上九道天雷,打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倒不如让他们自行了结,既免去雷火加身之苦,也能消了自己的罪业。”
他言尽于此,剩下的须要她自己慢慢领会,便也不再多留,说声“不必送了”,转身腾云而去。
玄商走后,乐岚久久无法平静。
方才的话她都明白,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借此机会立下功劳,为以后的天禄授名做个铺垫。
丹渚和炎龙,无论除掉哪一个,论起功来都是极大的功劳,反正都是注定要灰飞烟灭的人,何不藉此全了自己的仙路?
只是依靠这样的方式得来的神籍,即便一时省心得力,日后回想起来,也会为自己所不齿。
她想要的,是一条由自己踏出来,光明正大的成仙之路,投机取巧之为,她不想做,也不屑做。
至于丹渚和炎龙,他们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她此前已经吃够了多管闲事的苦头,这趟浑水她连沾都不想沾。
红蟹见她在树下坐了半天也不动,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境,试图替她排忧解难,举着蟹钳问:“殿下在想什么呢?”
乐岚托着腮,喃喃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自己的仙位啊……”
“为什么要苦恼这个?”红蟹不解,“等到殿下成年了,仙位不是自然而然就有了的么?”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仙位。”
她看着蜿蜒向下的窄窄山径,目光随着路向投进铺青叠翠的层林深处,“母亲便是成年之后顺理成章封授仙位,因为无功无劳,当年接任的时候受了多少质疑?后面还闹出炎龙叛族这样的乱子。”
“我要成仙的话,就要像瑶风上神那样,凭自己的本事,从凡间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一路封神,斩妖除魔无数,一跃成为瑶风宫的主人,天上地下,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一句。”
红蟹不知道瑶风上神是哪位神仙,只能跟着附和:“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这边说着话,李未阳从山上走了下来,看见乐岚在路边坐着,便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乐岚心思忽然一动,顺口接道:“哦,没什么,刚刚玄商临走前跟我讲了个故事,我正和蟹将说呢。”
他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问:“什么故事?”
乐岚眨了眨眼睛,道:“他说把我带出湮海的人不是他,只是受人委托,不得已才谎称是他把我带出来的。”
李未阳身子一僵。
她又问:“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委托他骗我的人是谁?”
李未阳:“……”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