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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秦深做午饭的时候,何有时就留在厨房给他打下手。
她自己一人在家时总是糊弄三餐,刀法本就生疏,内酯豆腐又软又滑,她死活切不成整齐的薄片。
坐在客厅的秦阿姨还时不时地跟她说话,何有时分心不迭,紧张得出了一脑门汗。秦深偏头看了一眼,覆在她的手背上握住了刀背,没等何有时反应过来,手里的菜刀就被收走了。
何有时被吓了一跳:“秦先生?”
秦深已经回头洗菜去了,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你别动刀,你帮我淘米就好了。”
手背上余温仍在,何有时一颗心蹦跶得欢腾,从后颈到耳朵都像被晒伤了一样,她悄悄伸手摸了摸,烫得厉害。
一家人都安然自在,唯独何有时连午饭都吃得提心吊胆。吃过饭以后,秦立责就带着妻子去楼下小公园散步去了,临出门前留下个饱含深意的笑,摆明了是不做两人电灯泡的意思。
何有时帮着秦深洗碗。他穿着围裙,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何有时偷偷挪了下视线,一眼一眼地瞄。
平时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还看不出来,这会儿她才注意到秦先生真是瘦极了,手臂内侧青蓝色的筋络明显。他吃饭吃得也不多,远比不上这个年纪男人该有的食量。
何有时正这么走着神,忽然听到身旁的人开口问她:“我的家人,是不是让你觉得尴尬了?”
“没有……”何有时脱口而出,待看到秦先生微挑的眉梢,她就知道自己这话恐怕并没什么说服力。
其实她紧张得厉害,秦爸爸面容严肃,轻易不说话,但凡开口必有的放矢,一看就知是身居高位的人。哪怕秦阿姨句句温柔,言谈举止也远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她对这个年纪的长辈有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但凡他们目光中流露出一点观察与探究的意味,何有时就慌得厉害。好在两人都没有问起她的腿疾,已经是最大的庆幸了。
“躁郁症只能配合药物自己调节情绪,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益处。今天难为你了。”
何有时小心斟酌着措辞:“我以前看过相关的心理书籍,上面说有心理疾病的人最好让家人了解,亲情对治疗是很有帮助的。”
秦深沉默了一会儿,水流声中淡淡开口:“我父母在我十一岁时离异,两年内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同母异父的妹妹我都有。”
他适时地停顿了下,继续说:“那时候心里有坎,过不去,于是避开他们在国外生活了九年。回国以后忙着公司的事,与父母来往也少,上回跟爸爸见面已经是半年前了。”
他开口说这番话前都没什么预兆,让何有时整个人都懵了,胸口闷得厉害,仿佛能透过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回溯到十几年前,看到秦先生幼时的样子。
父母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尽管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缺失,可其他的呢?
秦深洗碗的动作不停,垂着眼睑低声说:“这病,不太好受。我朋友缘浅,有时候难受得厉害,翻遍通讯录,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那簇微弱的光就那样一点一点黯下去,何有时整颗心都在颤。
“秦先生……”
手中骨瓷透亮,水流迸溅成的小水珠碎光粼粼。何有时手指扣在瓷碟边沿,好半天才把这个碟子洗干净,确保自己不会说出什么不成熟的话,这才敢开口。
“秦先生以后要是想找人说说话,或者想出去散散步爬爬山什么的……”
在秦深专注的视线里,何有时声音越发没了底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憋:“要是不嫌弃我走得慢,就喊上我一起吧……”
“虽然我性子闷,也不会说话逗趣,走不了多久就会累,拍照片也不好看,还有点路痴……”
尽管她慢腾腾地说了这么多缺点,秦深的眼睛里仍没有露出分毫嘲讽的意味,何有时被他的眼神鼓励到了,喘匀了气。
“但是,多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一点。”
秦深笑了,斩钉截铁:“你说得对。”
他心思微转,立马把她刚才的每一个字分析了个彻底,典型的顺杆爬:“去年在萧安乡那里投资了个渔庄项目,已经建成了,还没对外开放,下周带你去看看。”
一锤子敲定,不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啊?”何有时反应空前迟钝,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看秦先生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好呐呐应了声好。
秦深估摸着时间,过了一会儿又随口说:“你平时看的那个综艺开始了,你去看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何有时又被感动坏了。
待何有时从厨房离开,秦可乐从餐厅旁边的小阳台上钻出来,屁颠屁颠跑到秦深旁边,手里捧着的财经杂志已经翻完了一半。他年纪太小,财经杂志大多晦涩,不过认认字罢了,可在这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商业嗅觉要比同龄小孩敏锐多了。
何有时刚才所有心神都在秦深身上,压根没注意到那里还坐着个安安静静看书的小孩子。
秦可乐盯着他瞧了半天,控诉:“秦深哥哥,你真坏。”
秦深噙着笑瞥他一眼:“睡你的觉去吧。”
秦可乐挤到他旁边,回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书房门关着,他还很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秦深哥哥你说假话了,爸爸才没有不喜欢你,他在家里的时候还老把我错喊成你的名字。妈妈也没有不喜欢你,你的房间她经常整理的。”
“虽然、虽然她对你的关心没有对我多。”秦可乐有点心虚,可很快又硬气了起来:“但是爸爸和妈妈都想你回家去住的。”
秦深逗他:“假话?我刚才哪有这么说?”
“你在有时姐姐面前装可怜!”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像个正义的小天使:“是没这么说,可你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呀。”
秦深扯唇笑了,明明刚才说话的时候满心真诚,这会儿被这小鬼头点破,他还稍稍有点脸热。为了撑起兄长的靠谱人设,偏偏要一本正经地糊弄小孩:“这不叫装可怜。你们语文课上写作文写日记,老师有没有说过要详略得当?与主题相关的就写,无关的琐碎的就略过不写。”
“啊?”秦可乐被他糊弄住了,小脸有点呆:“……老师好像有说过诶。”自己抱着书坐回阳台思考人生去了。
秦深眼里的笑意慢慢沉寂下来。
他哪有说假话?明明是九分真话,只剩下一分不那么真,却也是源于真心。再加点修饰稍微润色下,以达成最圆满的结果。
他再实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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