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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家长辈操心, 婚礼办得顺利极了。
只是蜜月之行往后推了半年,因为有时的腿还在复健,尽管安格斯说出国玩也没事, 何爸何妈还是不放心, 原先定好的新西兰之行就这么被腰斩了。
两人有车有房有猫有狗, 忙的时候各自捧着电脑,闲的时候散步养花, 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换别人大概会闷死,好在两人原本生活节奏就这样,滋润得不得了。
大清早六点多,秦深就被折腾醒了,往床边瞅一眼, 萨摩的大脑袋扒在那儿哼哼唧唧。
秦深叹口气,还是养猫好。
自从家里养了狗子, 他连早起的闹钟都不用定了,每天天刚蒙蒙亮, 成了精的狗子就按着门把手进了卧室,前腿扒到他床边, 等着出门溜达。
身为一个男人,秦深偶尔也会有犯矫情的时候的。天知道他跟有时扯证前最大的期望就是每天早上醒来,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把媳妇搂在怀里亲醒。
——以上念头却没一天被满足过。
秦深轻悄悄把怀里的人往边上挪了挪, 翻身坐起。
“怎么又醒这么早?”
有时眼皮掀开一条缝, 看到自家老公坐在床头, 往睡眠月表上画了个小圈圈。
7月19号,周三,红圈。
这表是李简给他的,专门记录秦深每月的睡眠情况。毕竟躁郁症非同小可,每个月要根据睡眠质量酌情增减药量,黑笔画圈是睡得好,红笔画圈代表没睡好。
“昨晚没睡好?”有时随口问。
秦深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有时再一瞄,一张表上红圈排得整整齐齐,周一、周三、周六,三列红。
——正好是他们每回用各种姿势探讨生命大和谐的日子。
秦先生生活条理作息规律,连play的时间都跟做财务报表一样,严苛得令人发指。
“我去遛狗,你再睡会儿。”
秦深俯身去亲她,有时眼皮一合,几个呼吸的功夫又睡着了。
盛夏天,她被子仍盖得严严实实。她最近剪短了头发,因为长头发床|事不和谐,在被秦深压过十几次头发后,有时索性剪短了,倒愈发衬她的气质。
床边扒着的狗子哼哼唧唧,秦深拍拍他脑袋,换好衣服出门遛狗,还得随手提着小簸箕和塑料袋。
等他绕着小区走了一圈,遛完了狗子,再回家时有时已经醒了,顶着一头乱毛,在厨房里弄早饭。
先拌猫粮,再弄狗粮,再给自己榨杯番茄汁,最后给秦深煎个蛋,心情好了给他泡一碗燕麦。
——早餐顺序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家庭地位顺序。
秦深跟沙发上蹲着的胖橘对视一眼,挨了个白眼。
*
小区里有个幼儿园,办学资质高,孩子不少,业主上班前把孩子往里一送,下班一接,比市立幼儿园省心多了。每周日全天都有亲子活动,嘻嘻哈哈还挺热闹。
秦深睡了个午觉起来,找遍家里都没找到人,只剩一猫一狗。他打了个电话问有时在哪,一问,人在幼儿园里当义工呢。
现在单亲家庭多,周日加班的父母也多,有些孩子爸妈来不了,幼儿园老师人手又不够,就对小区里的业主开放了。每周十个名额,扣下|身份证能进去陪孩子们做游戏的那种。
秦深下了楼,站在园外看她。
半下午太阳正晒,有时晒得脸颊红扑扑的,身后缀着一长串小尾巴。玩的是老鹰抓小鸡,她友情客串鸡妈妈。
秦深看着看着,眼角眉梢慢慢化成了一汪水。
他在园外边站了半个钟头,有时才出来,回头跟一群小豆子说了再见。
临走前,幼儿园老师还给她发了一袋子心形小饼干。秦深尝了两个,不怎么好吃,她却整个晚上眼里都是带着笑的,美得快飘了。
秦深心里的话藏了一晚上,直到夜深人静,最适合谈心的时候,才抽走她手里的书,问。
“喜欢跟孩子玩?”
何有时点头:“喜欢呀,以前就很喜欢。其实我有幼师资格证的,车祸以后还去面试过,被刷过两次,好像……他们不乐意收残疾人老师。”
秦深手肘撑在她脑侧,安安静静听着她讲。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着这辈子不谈恋爱了,去□□。后来又知道领养很难,就百度搜国外精|子库,搜了好几个,又不敢跟我妈说,一说她就难过。”
她对感情的信任实在少得可怜,情窦初开时那些关于爱情的梦,后来自己想想都觉得假。要不是遇上秦先生,会觉得一辈子单身也挺好的。
可人呀,能受得了苦,却经不得宠,一宠就变娇气了,回头再想想那些日子,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秦深沉默许久,直到有时都快要睡着了,耳边附上一阵湿热呼吸,听到他又问一遍:“真的喜欢孩子?”
“你……”
何有时盯着他,好半天才慢腾腾地眨了下眼,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严严实实裹成一个团子。咬着嘴唇,眼睛里全是晶亮亮的笑意:“今天不是周一三六。”
秦深:“我知道。”
顿了顿,他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其实,我也喜欢孩子。”
何有时看着他,秦深回以深情一眼。
“养你,养猫,养狗,于我来说都不算累。再加一个,我觉得问题也不大。”
……
结婚刚三个月的小两口,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敲定了备孕大计,第二天就去李简任职的医疗中心做体检去了。
首要问题就是秦深这个阶段能不能停药。
李简说:“其实是不建议停药的,躁郁症本来就该是长期用药。但备孕是个特殊时期,孩子最重要,那先停半年药,不行就再续上药。还要减少工作量,好好锻炼,调节情绪,至于烟酒更是不能沾。”
秦深停药的第五个月,有时的经|期迟了,她自己还没迷瞪过来,秦深心里却已经有数。开车直奔医院,一查,两个月。
“真的……怀上了?”
秦深深吸口气,声音很轻,怕惊到医生似的,气若游丝地求证。
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想的是:原本打算停药半年再要孩子的,这会儿停药才三个月多五天,也不知道是哪回的措施没做好,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有时想的是:妈妈亲手做的孕妇装,能派上用场了。
刚上任的爹妈都一脸沉稳,脸上瞧不出喜色来,反倒让医生误会了,来了句:“留还是不留,你们好好考虑下。”
敢情是把他们当成那种感情不和的夫妻了。
秦深凉飕飕盯了她一眼,拿过诊断单,搂着自家媳妇肩膀扬长而去。
工作日,医院人不多,他却小心把有时护在怀里,带上车,坐姿很是僵硬。嚼了两颗薄荷糖,辣意直冲脑门,脑子清楚了些。
刚上任的爹妈对视一眼,一笑开就绷不住了。
“要不要给咱爸妈说一声?别,等我缓几分钟,我想想怎么说,我有点紧张。”
“还得先去超市买点东西,上回看到一个孕初期食谱,我存了下。”
“还得换家具,家里有棱有角的东西太多了,万一磕着碰着……”
他平时话不多,结婚后也一样,这会儿絮絮叨叨,声音都有点飘。何有时听得心不在焉,只顾着捧着肚子笑,还往家人群里发了张照片,医院化验单,连何爸何妈都没看明白她拍的是什么鬼东西,还紧张兮兮地打电话来问是不是生病了。
知道她怀孕,又炸了一波。
*
头三个月胚胎着床还不稳,容易流产。秦深从书里看到这么一句,几乎把有时当成了纸人,家里带棱带角的家具都换了一遍,一日三餐严格按着孕期食谱来,连洗澡都要全程陪同,把一切隐患遏制在萌芽阶段。
唯一让他糟心的是——怀孕了,有时照旧每天不离as|mr道具。一个半小时的as|mr片段可能得录三五个钟头,后期剪辑降噪更费工夫。
秦深看在眼里,心说不行。他是知道有时对直播有多看重的,以前因为她凌晨直播,两人吵了一礼拜,才把直播时间拧到晚上八点到十一点,这会儿她怀孕了,竟还变本加厉了。
如何劝她停掉直播,秦深盘算好了说辞,不能训,不能骂,还得跟人好声好气的商量。
想好的说辞却没用上。
当晚他端着果盘进了书房,有时正坐在电脑前,对着麦温声细语:“因为身体的一些原因,之后一年可能很少直播啦,对不住大家。”
“最近剪了几个录好的视频出来,做了个教程帖,里面有我平时用的各种道具,有对as|mr感兴趣的可以学学看。”
这是要暂时退圈的意思。
秦深心口一扑腾,坐到她边上,瞄了一眼弹幕,弹幕都在问【主播怎么啦,为什么以后不做直播了?是生病了吗?】
秦深探头抢了个镜,坐在有时旁边笑得春风得意:“没生病,是你们悠悠姐怀孕了。”
弹幕墙静默了三秒钟,朝他拍来一堆臭鸡蛋,满屏幕啪啪作响,有时笑得花枝乱颤。
她直播间的画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以前正正经经做直播,连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成用各种姿势发狗粮了。
何有时想了想,又说:“怀孕期间偶尔会录点视频,到时候会放到主页上,大家自己看就好。另外安利两个国外的as|mr大神,德叔和magic姐,b站或者外网都能扒。这两个是我很喜欢的大神呀,失眠的时候可以去听听看。”
交待完了,有时早早下了直播,却没关电脑,把私信留言都看了一遍,心里有点空空的怅惘。
她做了快两年的直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天都在直播,少的时候俩钟头,多的时候连着四个小时不下播,早成了习惯。
复健失败,退学,从家里搬出来,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把自己生活打理得一团糟的那段日子;不敢出门,吃喝穿用全靠网络的那些日子;经常摔一跤、腿疼的站不起来,又不敢跟家里说的那些日子;再到后来被扒出照片和真实身份……
两年来的喜怒哀乐,全是这些隔着网的、不同年纪的朋友在见证着,他们比秦先生陪她的时间还要多。这会儿舍下了,还真有点难过。
秦深哄了一晚上,费尽口舌把人哄睡着了,自己却半点睡意都没了。
*
半夜的时候,有时热得厉害,醒了过来。如今正是一月,空调开了一整晚,她摸到遥控,把温度调低了些。
床右侧没人。
倒也离得不远,就在卧室自带的大阳台上,窗帘没合严实,正好露出秦深的背影。
阳台上一片清凉月辉,他坐在藤椅上,手边放着一杯红酒,却没动,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手机里在播一首女声哼唱的歌。
那是她哼的。有时有一阵子喜欢乡村音乐,天天哼taylor swift,哼着玩的,为了听效果就会录下来,慢速兼跑调版。她却不知道秦深什么时候全导到了自己手机里,这会儿拿走调的哼唱填充夜里寂寞。
大半夜不睡觉,躲在阳台上,还是这么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挺揪心的。
有时走上前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呀?”
她往旁边椅子上铺了个软垫,不等坐下,就被秦深捞进了怀里,下巴一收,悠悠压在她肩窝里,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何有时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又胖了?”
重了不少。从同居刚开始就被秦深投喂,婚后这又大半年了,早不是原来纤瘦得能看得清血管的细胳膊细腿儿了。
秦深没吭声。
“怎么了呀?”有时推推他脑袋。
“你是不是,有点,嫌我烦了?”
这话怎么说?
何有时眨眨眼:“没有呀。”
秦深埋在她肩窝喘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今天听到你跟咱妈打电话,你说每天呆在家里闷得很,说我烦,每天三餐管着你,撸完猫得洗三遍手,每天九点散步,一点午休,玩手机一天不能超过两小时……各种琐事都管着你,你说我烦。”
看样子是真难过了,何有时赶紧哄:“我那就是随口一抱怨,闲的没事瞎哼哼。”
秦深垂眸看着她:“我以前看盘的时候,你总坐旁边闹我,说是考验我一心多用的功力,现在不闹了。”
其实也不算闹,就是抱着他左胳膊,只留右手给他工作,捏捏手指转转手腕什么的,小动作特别多。
连这也成了控诉她的理由。有时费劲憋住笑:“那是怕你辛苦呀,我耽误你工作,你就得加班,舍不得你辛苦呀。”
秦深话音一转:“你以前看综艺,看一个钟头能全程傻乐,现在看综艺,你都不怎么笑了。”
“因为医生说不能大笑呀,大笑影响胎儿发育,严重的还会导致流产。”
秦深勉强信了:“真的没有嫌我烦,嫌我闷?”
“……其实有一点。”
“你说,我改。”
有时放软声音,吹了股绵绵软软的耳边风:“我明天能去幼儿园玩么?明天又是周日了。”
“不能。”
何有时就不说话了,从他怀里钻出去,回卧室里了,严严实实缩进被子里。
这可怜巴兮的小模样秦深看不过去,有点愧疚。他管得确实严,有时这半月除了每天小区公园散步,还去过两回医院,除此之外再没有出过小区的门了,跟被隔离了似的。
他确实是紧张过头了。因为何妈妈提过醒,隔三差五一个电话叮嘱,说她自己就是易流产体质,怀有时之前流过两个孩子,生怕女儿也这样。怕有时紧张,这事儿只说给了秦深听。
秦深跟回卧室,“不高兴了?”
背对着他的那一团动也不动,装睡。
媳妇不高兴了,还得自己哄。
怕把外边的凉气带给他,秦深索性脱了睡衣,从背后抱住她,把人捞回怀里。吹了那么久的夜风,他胸口仍炽热,隔着睡衣有时都能感受得到。
“媳妇。”
何有时抽了抽眼角。
她最近迷上了宋小宝的小品,老看老看,秦深耳濡目染,不知道怎么的把那句“喜份儿”给学了来,每天用东北腔调喊这么几声,特招人嫌。
然他声音好听,怪腔怪调得喊一声,也撩人得很。
“幼儿园太闹腾了,你一个孕妇,人家也不敢放你进去。明天咱们去医院胎教室,听孙尧说也挺好玩的。”
有时这才满意,放他进被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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