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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声音从慕容钰的口中溢出,他颤抖的手僵硬地捏着帕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擦去血迹。然而这一次,从凤瑶的七窍之中流出来的血迹,并未像曾经一样很快便停下来。鲜红的血液溢出不止,随着凤瑶的身体轻微抽搐,流出更多。
慕容钰的眼睛顿时红了:“无痕!”
随着他的呼唤,门外很快闪进来一个人,但却不是无痕,而是无迹。
无迹闪身跃进来后,站在床尾看向凤瑶,就看见刺目的红色不停地从她的七窍中流出来。顿了顿,无迹说道:“师兄不在,主子有何吩咐?”
慕容钰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无痕已经被他派出去了,府中仅仅留下无迹和几只云鹰。
“无事,你下去吧。”慕容钰压下失望,对无迹挥了挥手。
他方才心急之下,下意识地叫出无痕的名字,本是想寻问他究竟查出线索没有。实际上,不必问,倘若有丝毫线索,下面的人便会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无迹顿了顿,便退了下去。整个屋里,重新寂静下来,只剩下慕容钰和凤瑶两人。
终于,凤瑶的七窍之中不再流血。然而多日不曾进食,又失去许多血液,凤瑶的面色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白。慕容钰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沾满血迹的帕子,心头升上浓浓的恐惧——再这样下去,瑶儿会死的!
指尖一松,沾满血迹的帕子掉落在地,慕容钰伸出左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腕。而后面色一凝,并指凝气,在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随后,慕容钰站起身来,右手捏开凤瑶的下颌,将左手手腕举在她的嘴边,让流出来的血液一滴滴落入她的口中。
鲜红的血液顺着慕容钰的手腕滑下,落入凤瑶的口中。昏迷中的凤瑶香咽得十分被动,远远比不上血液流入的速度,很快便被血液涌满了口腔,开始顺着嘴角往外溢出来。
慕容钰抿紧嘴唇,眼神中透出一股不甘,掐着凤瑶下巴的手改为点向她喉咙处的Xue位。受到刺激的凤瑶,无意识地加快香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慕容钰看见凤瑶的右手又动了动,不禁眸中迸出喜悦:“瑶儿?你醒了吗?”
他一边盯着凤瑶的眼睛,一边余光注意凤瑶的手指。只见凤瑶的食指微微划动,动作虽然微弱,却仍然能看出那是在写字。慕容钰定睛看着,就连给手腕止血都忘记了。
凤瑶写得很慢,每一个笔画都十分吃力。写完之后,便停住不动了。慕容钰将她写的字连起来读了一遍,方才升起的喜悦顿时消散一空,面色有些变了。
不久,凤瑶的手指又动起来,一下一下,艰难地划起笔划。这一次写下来的三个字,跟上次的一样。写完之后,便不动了。
“不!”等了良久,不见凤瑶有其他动作,慕容钰的面色渐渐变了,神情透着一抹仓惶:“瑶儿?瑶儿?你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然而任慕容钰如何呼唤,如何推搡,凤瑶都不再回应。慕容钰浑身僵硬地坐在床边,无声念着凤瑶划出来的三个字,心中的不详愈来愈浓。
“对不起?对不起?……瑶儿,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朦胧光晕的世界中,凤瑶捂着嘴,泪流满面:“对不起,阿钰。”
对不起,她不能回去。
不是不能回去,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得不离开。望着银镜里慕容钰的面孔,凤瑶捂着嘴退后两步,转过身子,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银镜的对面。
对面的那头,也有一面镜子。映出来的画面,是令她心神皆碎,肝胆俱裂的情景。
*
“沈从之,你还往哪里跑?”空旷的街道上,满是炸裂的碎砖块、玻璃片,以及各种金属残骸。
在满地狼藉中,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身浅色休闲装,本该衬得他斯文清秀,却因为破碎不堪,露出一块块血迹斑斑的皮肤,而显得孱弱可怜。
他喘着气,对指着他脑袋的黑洞洞的枪口视而不见,竟然还能笑出来:“来啊,杀了我,为她报仇。”
拿枪指着他的人,是一名年轻女子。棕红色的及腰长发,打着波浪大卷,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怒火,使她看起来惊人的美丽:“你以为我不敢?”说罢,便是手腕一移,将枪口转到他的肩头,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沈从之的一条手臂顿被炸碎,软成一滩烂泥。
容貌绝艳耀眼的女子,轻哼一声,收回原本踩着他胸膛的脚。
“很好。楚小姐的枪法一直如此精准,方才的六颗子弹,每一颗都钉在我的骨头中央。”遭遇重创,沈从之不仅没有惨叫,反而仍旧维持着那个淡淡的,带着讥嘲的笑容。
这一幕彻底惹火楚柔然,她脸色一寒,举起枪口对准沈从之的另一条手臂。下一刻,“砰砰砰砰”的枪声响起,沈从之的另一条手臂也废掉了。
楚柔然勾着红唇,凉薄地吐出一句:“沈先生,可还满意?”
即便沈从之的忍耐力出众,在接连碎掉两条手臂的情形下,面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如瀑的汗水从他的肌肤上冒了出来,渗入伤口里面,带来火辣辣的疼痛。然而这疼痛,比起碎掉手臂的疼痛,简直不值一提。
而碎掉手臂的疼痛,比起这两年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心的疼痛,又是不值一提。沈从之睁着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从喉咙中溢出两个字:“满意。”
见到他终于有些屈服的样子,楚柔然终于觉着些许痛快了。慵懒地转着手腕,使枪口对准沈从之身上,绕过了大动脉,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动扳机。
一声又一声枪声响起,沈从之的身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花。子单的冲击力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狼狈地抽搐着。疼痛令他失去了自傲的资本,此刻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楚柔然勾着唇角,上身微倾,语气带着浓浓的怨恨:“你杀了她,该死的你,居然杀了她!杀了她的那一天,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
沈从之满头大汗地仰躺在一片废渣碎屑中,重伤让他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越来越多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渗出来,混合着泥土与血液,将他清秀的脸庞染得狼狈不堪。
然而他却强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我是杀了她,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要杀了我,为她报仇吗?”
“想得美!”楚柔然美**人的面上浮上一丝寒意,“我不会杀你,我只会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楚柔然移动手腕,让冰冷的枪口对准沈从之的一条小腿,“砰砰砰砰”打下一串子弹。
俯视着沈从之痛得抽搐的模样,楚柔然的眼中浮上一丝复仇的快意:“怎么样?痛不痛?要我给你打一针止痛剂吗?”说着,左手一抖,手心出现一只琥珀色的透明药水。
沈从之吃力地半抬起头,视线将楚柔然打量一遍,僵硬地勾起唇角:“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骄傲站立的女子,穿着一身紧身劲装,傲人的身材使她看起来有如女战神一般飒爽。然而身上却开了多处口子,肩头、腹部、大腿多处等都被血液浸染成了深色。在碎裂的布料绽开处,一片片翻卷的皮肉露了出来,狰狞可怖。
沈从之如此狡猾,为了追杀他,楚柔然即便做了万全准备,仍旧是负了不轻的伤。此刻,她仍旧能够稳稳地站在这里,一小部分是缘于她的倔强,更多的却是心中对于复仇的执着。
听到沈从之挑衅的话,楚柔然毫不犹豫地又在他身上开了一个血洞:“你倒是很能忍?这样都不能让你昏死过去?哦,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可怜你了!”
昏迷是身体对于外来的骤然伤害所作出的应激保护,可是沈从之受了这样的伤,居然不能令他昏迷。楚柔然看着沈从之蜷缩在地上,疼痛难忍的模样,只觉得痛快解气。
她抬起画着长长眼线的妖媚的大眼睛,往不远处的一辆加长坚固的房车扫了一眼,妖媚的眸中再次燃起怒火:“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了她!”
愤怒的火焰,点燃了她心中的痛楚,举起枪口对准脚下躺着的这个男人。白皙的手指扣动扳机,“砰砰砰砰”一阵响声过后,沈从之的另一条腿也碎成了渣。
四肢皆碎,这一回沈从之再也没能挺住,立刻晕过去了。
楚柔然的红唇轻轻勾出一个残酷的弧度,从腰后取出一只浅蓝色的小瓶。动作熟练地拔开瓶盖,弯下腰,抬起枪托狠狠敲开沈从之的下巴,而后将一小瓶独家配置的清醒剂灌入他的口中。
不多久,沈从之醒了过来。
“还好吗?”楚柔然挑着优雅修长的眉头,轻声问道。
沈从之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血液的流失,让他有些昏昏沉沉。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楚柔然是在关心他。
事已至此,沈从之一声苦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囫囵声音:“你还真是狠。”
“比不上你狠。”楚柔然冷冷地道。
“我真是替你为难。”沈从之努力咽下口中的鲜血,使声音保持顺畅,艰难地说道:“你舍不得杀我,因为你要折磨我。可是你不杀我,我必然会逃脱,就如同之前的两次那样。而如果下次你抓不到我,我逍遥法外,享尽乐趣,你觉得你对得住她吗?”
沈从之的一言一语,都在诱导楚柔然下一个决定——马上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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