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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推开。
小女孩儿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苏朵朵跟丁梓钧赶紧起身。
或许是坐了太长时间的缘故, 苏朵朵刚一起身, 就觉得双脚钻心一般的酸麻袭遍全身。
一时身形不稳, 踉跄了几下。
丁梓钧心头一紧, 赶紧伸手,将她扶稳站好。
女孩儿的纤腰盈盈一握,仿佛稍一用力, 就会折断一般。
“怎么了?”
丁梓钧见女孩儿咬牙皱眉, 嘴里不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握在对方腰间的手一直没有移开。
他低眸凝视着女孩儿,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许不加掩饰的关心,眉心间也不自觉地凝结成一个疙瘩。
“没什么, 就是脚麻了。”
苏朵朵摇摇头, 示意他不用担心。
腿部传来的阵阵酸麻让她眉心紧锁,不停吸气。
她的双脚不敢太过用力, 身体不受控制地依附在男人身前, 维持着身体平衡。
“用力跺跺脚。”
丁梓钧半搂着她, 低声说道。
苏朵朵强忍着如蚂蚁啃噬一般的酸麻,咬了咬牙, 跺了一下右脚。
瞬间,更加强烈的酸麻痛感从腿部传来, 让她始终不敢再跺第二下。
“不行了!不行了!”
苏朵朵那张小脸皱成一团,连连娇呼。
她的头发拂过男人的脸庞, 似乎也被她传染一般, 心头浮起丝丝酥麻。
“朵朵, 你怎么了?”
程可茵甫一出手术室,就看见两人亲昵地倚靠在一起。
男人高大挺拔,女人高挑纤瘦。
一个英俊帅气,一个娇媚动人。
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和谐。
只是……
程可茵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她还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彼此认识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
她原本不想打破对方之间那种无人可以插足的氛围,却又听到女孩儿难以忍耐而发出的娇呼声,心头一紧,赶紧走过来,关切地开口问道。
“脚麻了。”
丁梓钧见女孩儿黛眉紧皱,一脸痛苦的样子,帮她回答。
“哦,这样。”
程可茵点点头,表示明了。
“让她坐下缓一缓吧。”
她温声说道。
“没事。”
苏朵朵从男人的怀里探出脑袋来,对着程可茵笑了笑。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由于其他的缘故,她的脸颊红扑扑的,透着淡粉色,看上去格外的动人,添了几许娇媚。
她看到被医护人员推着的移动病床,想起昏迷的小女孩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一脸紧张地看向程可茵,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心。
“可茵姐,那个小女孩儿怎么样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从男人的怀抱里抽出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前。
小女孩儿带着氧气罩,面色透着虚弱,但是之前苍白的嘴唇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只是昏迷,没有其他的身体问题。而且,她被保护得很好,身体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程可茵看着病床上的小女孩儿,神情一片温柔。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醒过来了。”
苏朵朵听到程可茵这番话,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得到了放松。
“那就好。”
这样,那个永远陷入沉睡的女人应该可以得到安息了吧!
丁梓钧走过来,垂眸看了看小女孩儿,得知她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心里同样松了一口气。
“你的脚没事了吧?”
他侧首看向立在身边的女孩儿,低声问她。
苏朵朵抬眸,跟男人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无底黑洞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已经好了。”
她浅浅笑了一下。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抬起右脚轻轻跺了几下。
腿部的酥麻并没有完全散尽,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其实,她本来没有那么娇气的。
小时候跟着她父亲去训练场,磕磕碰碰,擦伤摔倒是常有的事。
这么多年,她早就摔打出来了。
只是脚麻而已,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咬牙跺跺脚,下一刻立马能跳能跑了。
可是,刚才看到男人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她只想感受一下被他关心的感觉。
现在回味一下……
嗯,那种感觉确实不错。
想到这一点,女孩儿唇畔的笑意愈发的深刻了。
“我得需要回去了。”
丁梓钧凝眸盯着她,缓缓开口。
“哦,好。”
苏朵朵下意识里点点头。
小女孩儿生命无虞,医院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可是,那片坍塌的废墟下面,还埋藏着三个人,等待着他们去救援。
他身为这次任务的直接负责人,确实应该回去了。
丁梓钧见女孩儿并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深意,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
“你是继续待在医院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苏朵朵很想跟他一起回去,确切地说,是想跟他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
可是……
她微微笑了一下,缓缓摇头,马尾辫跟着摇晃了几下。
“不了。这个孩子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身边没有人照顾,我放心不下。”
“嗯。”
丁梓钧点点头,赞同她的做法。
然后,他看向一旁的程可茵,平静地开口。
“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程可茵笑着点头。
“我明白。”
她见对方嘴唇抿了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挑眉看着他,面露疑惑。
“还有什么事吗?”
丁梓钧眼神微转,视线在苏朵朵身上划过。
苏朵朵见状,扬眉浅笑。
“丁副营长,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她以为,他有什么比较私密的话要对程可茵讲,而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丁梓钧神色微僵,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里隐隐夹杂着几许不自然。
他沉吟了一瞬,然后看向程可茵,低声说道。
“她的手受伤了,待会儿帮她处理一下。”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喑哑低缓,可是仔细一听,他的声线犹如绷直的琴弦一般,紧巴巴的,带着一丝涩然。
听到男人的声音,苏朵朵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最后叮嘱的,竟会是自己的伤口。
她凝眸直视着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坚毅侧颜,心头汩汩温暖甜蜜淌过,激起丝丝涟漪荡漾。
程可茵垂眸,视线扫过女孩儿的双手。
在昏黄灯光的映射下,女孩儿的肌肤白皙柔腻,泛着莹润光泽。
只是,那上面遍布的斑斑鲜红血口,看上去格外的突兀,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朵朵的。”
程可茵收回视线,看向丁梓钧,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轻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谢谢。”
丁梓钧道谢。
程可茵闻言,原本平静的神情掠过几许怔忡,随即失笑。
他这般行为,分明是把他跟人家女孩子划为了一体。
“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朵朵也是我的朋友,照顾她,也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一名医生。”
她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丁梓钧耳根微热,没再说什么。
他侧首看向安静站在身旁的女孩儿,低声说道。
“我走了。”
苏朵朵点头。
“嗯,注意安全。”
小女孩儿被安排到病房里,苏朵朵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此时夜色已深,经过今天一连串惊魂动魄的突发事情,再加上下午那场与死神夺时间的奋力救援,她的身体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边照顾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儿,一边留心注意着走廊里是否有伤患被送到医院的声音。
可是,除了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凌乱的动静。
这也就意味着,被废墟掩埋的那三个人还没有被找到。
又或者……
苏朵朵心神一紧,赶紧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不愿去想象那种可能性。
她微微俯身,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发,动作轻柔,面露怜爱。
她从小没有妈妈,尽管父亲对她呵护有加,可是,他却永远代替不了母亲的角色。
这是一份永远缺失的疼痛。
但是,跟小女孩儿比起来,她却是幸运的。
她不曾拥有过妈妈的关爱,自然也就谈不上失去。
但小女孩儿不一样,她曾经拥有过,此时骤然失去,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她才只有四五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从此,却要伴着疼痛长大,她能扛得住吗?
从来,苏朵朵不信鬼神,只相信自己。
可是此刻,看着小女孩儿稚嫩天真的脸庞,她却暗暗祈祷,祈祷,上天对这个小女孩儿宽容一点,不要让她失去更多。
突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程可茵手里拿着绷带跟药膏走了进来。
苏朵朵敛起心神,微微侧首,擦了擦有些湿漉的眼角。
这才转头看向对方,唇角含笑,轻声开口。
“可茵姐。”
害怕打扰到小女孩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程可茵走到病床前坐下,取出药膏跟棉棒。
“我来给你上药。”
苏朵朵抬手,看了看上面的伤口。
伤口外面被一层药膏覆盖着,不再流血,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么触目惊心了。
“不用了吧?”
程可茵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职业病使然,让她忍不住开口轻斥道。
“怎么不用?你以为这还是在国内啊!在这里,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要了你的命。”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平日里的轻柔和缓,带着几分严肃和认真。
苏朵朵听到对方的话语,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浅浅笑了一下。
其实,她不是对自己的伤口不在意,更不是把生命当作儿戏。
她可是惜命得很。
只是,她伤口处涂抹的那些药,是那个男人给她处理的。
她还记得男人喷洒在她手背上的灼热气息,他温柔轻缓的动作,紧张关切的神情……
想到这一些,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把他留在手上的痕迹给抹掉。
“没想到,你跟梓钧挺熟的。”
程可茵一边给苏朵朵抹着药膏,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明明她的动作专业而又熟练,力道也把握得很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朵朵就是觉得跟男人那种透着小心翼翼的动作比起来,她好像把自己弄得更疼一些。
好吧,她承认,这有可能是她自己的错觉。
伤口处传来隐隐痛意,苏朵朵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难以忍受。
除了眉心偶尔微缩,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痛楚。
“还好吧。”
苏朵朵微微耸了耸肩。
她回答得简单,不是敷衍。
只是,除了这三个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关心在乎一个人。”
程可茵继续开口,表情平静,一片坦然。
苏朵朵听到对方的这句话,眉眼弯了起来,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雀跃。
“是吗?”
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程可茵见她这副直白而又娇羞的神态,宛如少女怀春一般,轻轻笑了笑。
“是啊。你不知道,还在军校的时候,他可是我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光人长的帅气好看,就连各项成绩也都甩别人好几条街。每次训练的时候,训练场周围都会围着好多人,就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这么夸张?”
苏朵朵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像他那样的人,应该是很低调的呢!
程可茵笑了笑,继续开口。
“只可惜,他一心扑在训练场上,可是伤透了很多女生的心。记得有一次,我们专业的一个女生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表白……”
苏朵朵听到这里,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警惕,就像护食的小动物一般。
“放松。”
程可茵正在给她缠绷带,见她手掌纂成拳头,心下好笑,出声提醒道。
等到手心里钻心的疼痛袭来,苏朵朵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掌打开,略带急切地开口问道。
“然后呢?”
“其实,那也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表白。梓钧这个人太冷了,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他身上的强大气压。”
程可茵给苏朵朵缠好绷带,打了一个结,颇有感触地说道。
“那个女生拿出一封情书递给他。结果,他只是扫了一眼,说了声‘谢谢,对不起’,就离开了,留下那个女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苏朵朵眼睛眨巴了一下,心里有些好笑,这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可茵姐,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既然那个女生采用送情书这种迂回的方式,估计当时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在场。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可茵把药膏跟绷带整理好,唇畔依旧噙着笑容,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因为,那个女生,就是我。”
许久过后,她才终于开口,解开苏朵朵心中的疑惑。
可是,听到她的回答,苏朵朵的内心更加惊愕了。
她以前还单纯地以为,丁梓钧跟程可茵之间的关系只是比一般的人熟稔了一点,却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再然后呢?”
苏朵朵的唇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笑意浅淡,带着几分酸涩。
程可茵见她这般模样,定睛看着她,眉毛微挑,唇畔的笑意浓郁,透着几许促狭。
“怎么?吃醋了?”
苏朵朵被对方说中心事,心头一紧,脸颊渐渐升温,直至发烫。
她摸了摸鼻尖,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在。
“是有点儿。”
她没有掩饰,更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虽然明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心里却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被别人摸了一下那种感觉。
话音刚落,她突然想起什么,略带惊愕地看向程可茵。
“可茵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她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吗?
程可茵无奈失笑。
“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想不知道都难。”
苏朵朵面上的粉色更加明显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借此掩盖自己的尴尬。
程可茵适时收敛,不再打趣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没有然后,他拒绝得很彻底,而我,那时候太胆怯。”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清浅了许多,就连声音也莫名有些低沉。
“如果说,真有后来的话,那就是我跟……”
“妈妈……妈妈……”
程可茵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小女孩儿不安的梦呓声打断。
两人神情微怔,随即看向小女孩儿,眼睛里尽是无法掩饰的惊喜。
小女孩儿双手胡乱地抓扯着,嘴巴嗫嚅,梦呓不断。
那张黝黑的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似乎梦魇一般,模样看上去痛苦极了。
“妈妈……妈妈……”
她的声音稚嫩,夹杂着浓浓的不安,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没事的,没事的。”
苏朵朵轻轻地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胸口,轻声安慰着,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轻缓。
“妈妈在这里。”
听到女孩儿充满怜爱轻柔的声音,程可茵微微惊讶。
明明她自己还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她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小女孩儿嘤咛一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光线,被昏黄的灯光刺激,她痛呼一声,那双眼睛又迅速闭上。
苏朵朵俯身,把手覆盖在小女孩儿的眼睛上方,给她遮挡住光芒。
“没事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小女孩儿听到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仿佛和煦的春风一般,听上去格外的舒服。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试探性地睁开。
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姐姐坐在她的床前,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天使一样。
“你是天使吗?”
小女孩儿嫩生生地问道,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虚弱。
苏朵朵摸了摸她的脸颊,莞尔一笑。
“我是姐姐,不是天使。”
“哦。”
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吃力地点了点头。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子里还有一个大姐姐立在一边。
周围一片陌生,跟她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小女孩儿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胆怯,惴惴不安地开口问道。
“姐姐,我这是在哪里?我妈妈呢?我想要妈妈。”
苏朵朵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沉吟了一瞬,缓缓开口,柔声安慰着。
“这是医院,你生病了,在这里住几天就好了。”
“那我妈妈去哪里了?她怎么不陪着我?是不是我不乖,惹她生气了?”
小女孩儿可怜兮兮地问道,眼神里流露出担心被遗弃的恐慌与不安。
“妈妈她……”
苏朵朵抿了抿嘴唇,面色掠过几许犹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儿解释,更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妈妈她躲起来了,在跟你做游戏呢。等你睡着了,就会见到妈妈了。”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告诉小女孩儿那个残忍的真相。
只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能将她幸福快乐的时光再延长一段时间。
小女孩儿听到苏朵朵的话,不哭也不闹。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期待着在梦中,能跟她的妈妈重逢。
丁梓钧驱车折返回坍塌的房屋处。
工兵连跟医疗队已经赶到,正在争分夺秒地实施抢救工作。
此时已经进入深夜,天幕黑漆漆的,原本璀璨夺目的繁星也不知为何躲在了夜幕后面,不肯露出闪闪星光。
朱巴的路灯本就稀少,即使深处市区,也仅有几盏路灯照明。
灯光昏黄晦暗,在无边的漆黑夜幕下,几乎犹如萤火之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天际。
没有房屋建筑图,夜空漆黑一团,几盏路灯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整个搜救工作几乎无法继续施展。
“丁副营长!”
李国栋看到越野车停下,车上的人大步朝着这边走来,他神情一振,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了?”
丁梓钧边走边问,面容严肃而又凝重。
“又找到两具。”
李国栋跟在他身后,脑袋微垂,低声回答。
他的声音低沉涩然,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丁梓钧闻言,脚步猛地停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纂成拳头,就连挺直的背脊也不由得僵滞在那里。
是两具。
即使找到了他们,也没能把他们嗯生命从死神手中夺过来。
丁梓钧抬头望了一下夜空,整个天际似是被一层阴沉沉的幕布笼罩着。
低沉,压抑。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另一个人呢?”
许久之后,丁梓钧将心头所有的情绪压下,沉声问道。
“还没有找到。”
李国栋耷拉着脑袋,神情里流露出一丝颓败。
其实,他们明白,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生存的希望已经十分的渺茫,几乎为零。
丁梓钧走到废墟前,不远处,有三具尸体并排靠在一起。
而在今天上午的时候,他们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由于不确定最后那个不知被掩埋在何处的人是否还存活着,工兵连没有动用铲车或者是挖掘机,只能依靠人力,还有两条搜救犬。
他们已经持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身体跟大脑的负荷早已达到了最大值,但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或许,那人还活着,正在等待着他们的救援。
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丁副营长,我们已经查探到这次坍塌事件的原因了。”
李国栋站在丁梓钧身后,低声说道。
“是什么?”
丁梓钧凝视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废墟,表情凝重。
“是一枚迫/击弹引起的。”
李国栋汇报着。
听到对方的声音,丁梓钧身体微滞,转身看向李国栋,眉心下意识里蹙紧,拧成一个疙瘩。
“迫/击弹?”
喑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沉重,还有疑惑。
“是。据工兵连的同志说,这枚迫/击弹很有可能是上次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双方交战时,坠落到这栋别墅的。当时由于某种不可预知的原因,这枚炮/弹并没有发生爆炸,遗留在房子的某一处。”
李国栋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再次开口。
“或许是它的引信被激发,这才将它引爆。”
从而造成现在这种凄惨的场面。
“汪!汪!”
突然,搜救犬在一块巨石前停下,冲着它的训导员叫了两声,然后,在原地趴了下来,尾巴摆动个不停。
听到这两声犬吠,所有的人全都朝着那块巨石看去,神情俱是一震。
训导员摸了摸搜救犬的脑袋,以示嘉奖,然后带着它回到平地上,将“战场”留给其他的战士。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努力,那块巨石终于被移开。
为了避免给埋在下面的人造成伤害,战士们放弃使用工具,徒手刨挖那些碎石沙砾。
最后,终于将那人救了出来。
“他还有呼吸!他还活着!”
有战士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扬声喊道。
听到那名士兵嘹亮激动的喊声,所有的人全都为之一振。
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医疗队没有片刻迟疑,抬着担架,将那人小心翼翼地抬到救护车上。
“李连长,你安排几个人留在这里,守护好他们。”
丁梓钧对着李国栋说道。
他们,指的是在这次事故中遇难的那三个人。
“是。”
李国栋领命。
此时早已到了宵禁时间,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医院,丁梓钧再次驱车,在前面为救护车队开路护航。
院子里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有凌乱仓促的脚步声。
苏朵朵心头一凛,把手从小女孩儿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抽出来,给她盖好被子,快步走到窗前。
她向医院楼下望去,夜色太黑,灯光太暗,看不太清楚。
苏朵朵心脏狂跳,快步走出病房。
走廊里,一队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行色匆匆地朝着抢救室快步走去。
担架上,那人血肉模糊,鲜血跟泥土凝成一片,让人不忍直视。
丝丝鲜血渗出,滴落在地面上,鲜红鲜红的。
后面,一抹挺拔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女孩儿的视线里。
苏朵朵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对方。
两人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苏朵朵紧紧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似是无声地询问。
“只救出他一个。”
丁梓钧明白她心中所想,浓眉微敛,沉声说道。
听到丁梓钧的回答,苏朵朵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有人活着。
幸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幸好,小女孩儿还有亲人。
“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丁梓钧开口问道。
“已经没事了。刚刚醒过来,现在又睡着了。”
苏朵朵温声开口。
“累了吧?”
男人走到女孩儿面前,垂眸凝视着她,嘴唇抿了抿,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
凑近了才发现,女孩儿那双明亮灿然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面色也透着一丝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还好。”
苏朵朵莞尔浅笑,摇了摇头。
扎着的马尾有些松散,鬓边有缕缕散发垂落下来,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回去休息一下吧。”
丁梓钧开口说道。
他见女孩儿憔悴苍白的脸色,心头泛起一丝疼惜。
“不用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在这里再陪一陪那个小姑娘。”
苏朵朵柔声回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抢救室前,等待着手术结束。
“伤口还疼吗?”
丁梓钧垂眸,见女孩儿的手上缠着绷带,低声问道。
苏朵朵手腕轻抬,微微转了转,眸光流转。
“不疼了。”
她柔柔地笑了一下,声音悠扬轻缓。
突然,女孩儿想起什么,凑到男人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喂。”
丁梓钧侧首看她,无声询问。
两人隔的很近,中间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甚至,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
“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女孩儿挑眉,迎上男人的目光,语气里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丁梓钧闻言,移开目光,看向一边,唇角似乎悄悄弯起一抹清浅弧度。
“哎,你不出声,就代表你同意了。”
女孩儿踮起脚尖,清脆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响起。
明明经过了整整一天的颠簸磨砺,她的发间仍然带着丝丝芬芳。
丁梓钧的耳根处微微发热,皮肤微痒,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了几寸。
苏朵朵看到他的动作,眉眼间的笑意越发的浓郁深邃了。
“我问了?”
她故意试探性地开口问他。
丁梓钧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显然已经默许。
只是,他想起之前见面时她问的那个问题,唇瓣微张。
“如果是那个问题,我不会回答。”
苏朵朵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
她的唇角向上翘了翘,心情似乎很好。
“放心吧,不是那个问题。”
反正,她又不急在一时。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苏朵朵挑眉看着男人那双漆黑眸子,缓缓开口。
丁梓钧微怔,嘴唇动了动。
“不许说不知道,也不许说不想回答。”
苏朵朵抢在他前面开口。
丁梓钧撇开视线,俊脸微微绷紧。
许久过后,性感的唇瓣轻启,喑哑醇厚的声音响起。
“没想过。”
啧!
苏朵朵一时无语。
这个回答,很真够气人的。
“那你现在想吧,想好了再回答。”
苏朵朵双手抱臂,下巴微抬,促狭地看着他。
“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朵朵以为得不到男人的回答时,就见男人移开视线,低声回道。
“什么?”
苏朵朵没有听清,身体动了动,绕到男人面前。
女孩儿的那双眼睛太过灼热,丁梓钧不自在地抿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紧。
“没有喜欢的人。”
他凝声开口。
“丁副营长,你可……”
苏朵朵刚想开口,抢救室的门被推开,立刻敛了神色。
出来的人是程可茵。
“可茵姐,那人怎么样了?”
苏朵朵走到程可茵面前,关切地问道。
程可茵将口罩摘下,眉心紧锁,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是他的血型是罕见的rh阴性,血库里的库存量完全不够。”
“我回营区,问问有没有合适的血型。”
丁梓钧沉声说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就算是有能够匹配的血型,时间也来不及了。
“可茵姐,抽我的吧。”
苏朵朵伸出胳膊,语气坚定。
她的胳膊很细,皮肤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我的血型跟他匹配。”
“朵朵,他的用血量很大,可能会超过400毫升。”
程可茵眉间的褶痕并没有因为苏朵朵的话而舒展开。
“至少,可以撑一段时间,不是吗?这样,也可以给丁副营长多争取一些时间。”
苏朵朵笑着说道,眼神坚毅。
“好吧。”
程可茵颔首,然后看向丁梓钧,凝声道。
“梓钧,快去快回。”
丁梓钧抿唇,深深地凝视了女孩儿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毫不迟疑地迅速转身离去。
三个小时过后,朝阳划破夜幕,从东方缓缓升起。
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宛如火红的绸缎一般。
突然,一声急促而又尖锐的刹车声在联南苏团二级医院的大院里响起,打破清晨的寂静。
一队身穿军绿色迷彩服,头戴蓝色钢盔的官兵从越野车上下来,快步朝抢救室疾奔而去。
一个个战士随着医护人员去采血室,而丁梓钧则站在抢救室门口,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房门被推开,女孩儿被一名护士搀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
丁梓钧神情一紧,没有片刻的迟疑,大步朝着女孩儿走去。
他的步伐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稳健,隐隐带着不加掩饰的急促跟担心。
女孩儿的脚落在地上,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轻飘飘的。
如果不是身边有医护人员搀扶,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因为体虚乏力而摔倒在地。
丁梓钧快步走到女孩儿身边,在她面前站定。
那双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她,似有火花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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