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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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磐宫外牡丹小径已是萧疏花色，苏妃抬指摸了摸这单薄的花朵，终归是未能忍心将它攀折。四皇子叶麓跟在母亲身后，他俊秀的面容上是黯淡的冷漠。
    “去看你妹妹吧！”苏妃终究还是不忍儿子作这般伤神的模样，还是妥协了。“她也大了，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了。”
    苏妃哪里忍心自己的女儿为了在这吃人皇宫里活下去，选择这样的招数。太子，红尘教，前朝，她到底是在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她忽然看向自己静默的儿子，眼里有一丝的难以置信。但是她终究选择了沉默，面对这一双儿女，她的愧疚多于自己的爱怜。她和那光风霁月本无半分牵扯，因缘际会的江南烟雨中早就有七个月的安乐。而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涩。叶麓曳裾而行，沾染那一路花香露水。那个孩子果然更像他的父亲，足够狠心。
    清凉殿里常烧的荼芜香因为主人的伤重而没有点起，但还是有熟悉的氤氲拂面。翠翘守在床前，见四皇子轻手轻脚走来便躬身轻手拉开半扇朱帘。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原来红润如花瓣一样的唇也泛着青白。叶麓屏退守着的翠翘，细心将妹妹露在外面的手拉回温热的被褥。
    “麇麇，别怕。哥哥，会给你报仇的。”
    少年眼里有凶狠的冷意，宛如草原上霜狼的眼睛，带着的是狩猎者的杀气。
    大理寺全力追查此次皇嗣受伤之事，但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三月清明雨落，池塘里莲叶初上。雨点敲打着回廊上的瓦片，弹奏悠长回响。
    “祖父，难道就不再追查这件事了吗？”
    十二岁的严律也是六部入上书房侍读之一，因为几个玩得比较好的拜托他打听这件事。没想到大理寺居然草草结案，以前朝余孽作乱定罪了事。他自然也见过青华公主，心里想着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至今还没醒过来，可这正义却不能给她一个说法。
    “不能再深查了。”
    “不管是洛家还是孙家，只要牵扯到前朝，都不会再让我们查下去了。”
    前朝虽只有短短四十年，尤其是因为二世暴政使得民不聊生，而军阀混战的五年更是黑暗到了极点。其中以救世为名的红尘教突然显世，多少人跟着红尘教想要推翻暴政的前朝，推翻荒淫无度的君主。而当初的洛家和孙家都跟红尘教有些关系，最后红尘教在前朝的军队围攻之下被剿灭，洛家和孙家投靠了当时还很弱小的叶家。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因缘际会，叶家从逐鹿天下的军阀里突然拔起，剑指紫宸。不管怎么查，红尘教这种东西都已经是前朝旧事。既然是旧事就应该被好好地埋在土里，到底是谁在借刀杀人，这种直指洛家和孙家的阴谋又酝酿着什么意思呢？
    洛家家主和孙家家主同样想不明白，他们都觉得是对方在借此敲打着自己。红尘教也的确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莫说是他们都快遗忘了，就连民间也没有相关的野史留存。红尘教出现的太突兀，而它的消失又是如此的快，最后连当时参与其中的那一辈人都已经入了黄土。
    四皇子叶麓又是如何知晓这样的秘辛？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样的打算？
    守慧宫外破旧的灯笼被风吹起，这里是连一些宫女都甚少来的冷宫。这里太荒僻了，甚至于被人遗忘。但是这里，还活着一些前朝的人。她们本就是前朝的皇室，只是不愿意再离开宫廷。叶麓走过肮脏的积水，他年少的面容里有一丝紧张。看起来他其实对于来这里，充满了一种冷静的惧怕。
    “婆婆。”
    妇人白发凌乱，手里还编织着什么。
    “来了？”
    她嗓子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般，嘶哑难听。当她回过头来，更会为她那半张脸上的烫伤疤痕感到恐惧。密集的疤痕直到头顶，更能直观看出那场大火的可怕的是燎的那右边头发也没有。那疤痕也跟人一样上了年岁，于是就显得越发可怕。
    “四皇子从我这里得到了不少的红尘教的东西，所以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下手吗？果然，叶家人都是一样冷血啊。”
    “并不是。我来这里，只是看看你。”
    “看我一个老婆子干什么？你已经套走了我所有的秘密不是吗？”
    “婆婆。我知道你是谁，我只是代他来看你。这些年，你藏在这里，难道你不想他吗？”
    像是被戳中了内心的痛处，她忽然站了起来。但是剧痛从脊柱那里袭来，她痛苦地重新弯下腰去。“你知道些什么？你个小东西怎么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他一直知道你在这里，他知道你在。他只是不能来看你，他过得并不开心。”
    叶麓本想去扶她，但是终究没有大起胆子上前。
    “他知道？”
    “婆婆，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没有办法来，你知道的，他没有办法。”
    隐藏在这深宫里的太多真情，都因为无数双眼睛而惨淡收场。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今日又重新提起，岂不是显得又多了些痛苦血痕？前人的爱恨情仇，最终都不过是茶楼酒肆里说书人的一声叹息。前朝的宫廷，公主和将军，花前月下暂相逢，太多离乱的往昔。如今，都只是一个毁容又勉强苟活在深宫里的老妇人，对着空墙作怨恨叹息。
    “他居然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他在做什么打算？他想报仇？他想干什么？”老妇人忽然激动起来，她从未如此快意过，那深深积压在内心的怨忿痛苦，折磨了她将近三十多年。如今有这样的好消息，在她风烛残年的时候，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岂不是让人快意到了极点？
    “婆婆。我叫叶麓，麓是林下鹿，林中藏其鹿。”
    “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哈哈哈哈，没想到，原来他是这样的打算。”
    喜极而悲，老妇人的眼里流出希冀的泪水。她重新打量这个来到她跟前的孩子，这个孩子将会和当初的他一样，执掌王权，为结束上一代的恩仇而重临天下。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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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们基本上可以猜得到这个老妇人是谁？她跟洛家和孙家又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
    我们都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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