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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并非是真的让唐宁去死,而是让她在与李云曦成亲后便寻了理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在进宫之前,她的大哥唐墨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进宫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大哥告诉她,无论皇后提什么样的要求,一定不要与她对抗,不管什么事情都只能先答应着,回头再想办法。
故而对于皇后提出的这个要求,唐宁若是不答应,怕是就不能活着走出永安宫了。
而皇后也并非看不透唐宁的想法,她约莫也能猜到唐宁会与她虚与委蛇,故而在唐宁离开之前,又提点了她一句:“你不要想着去找辄儿,他与你的事情本宫也知道了,本宫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最好放弃和辄儿在一起的想法,本宫是绝对不会让辄儿娶你的!”
这句话犹如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兜头浇在唐宁的头上,灌入她的心肺,叫她一瞬间僵硬了身子,下一刻迈出的步子又差点叫她摔了跤。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永安宫以后,想了想,还是往李昱辄的宫苑走去,可是宫苑的侍卫却将她拦住了:“唐小将军,皇后娘娘有令,不许您见太子!”
“那太子呢?他想不想见我?”
“唐小将军,您别让属下为难……”
那一晚唐宁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李昱辄,不仅那一晚,接下来的好多天,唐宁都没有见到李昱辄。
她问大哥:“是不是皇后把李昱辄禁足了?”
大哥却说:“以他的能力,皇后禁不了他的足的。其实你心里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只是在逃避而而已。”
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逃避?他难道不该同我一起解决问题吗?”
大哥望着她,怜惜地摸了摸头:“他和你不一样的,你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也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对你来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想办法就能解决。可是他毕竟是养在深宫里的太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在情理之中。”
唐宁第一次对李昱辄有了失望的感觉,她抬起头,很是受伤地问他:“大哥,他这么懦弱吗?”
大哥叹了口气:“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半个月以后,李昱辄来找她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饱受相思折磨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李云曦的事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甚至度过了一段比之前更甜腻的时光。
可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伪装的甜腻过后,两人之间的感情终究因为这件事而出现了裂痕,以前那些被爱情掩盖的矛盾开始爆发出来,唐宁不再喜欢他的甜言蜜语,开始讨厌他的避重就轻,而李昱辄也不能接受她对事情太过强硬较真的态度,他们开始频繁的争吵,又因为放不下对方而频繁的和好。
这段自以为是世上最与众不同的感情,终究还是落入了俗套。
唐宁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以前的她潇洒帅气,现在的她多愁善感得像个洒水壶。
在又一次不大不小的争吵过后的和好之后,唐宁想到皇后说过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她倦怠地靠在李昱辄怀里,问他:“要不,咱们私奔吧。”
李昱辄愣了。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怔忪,让唐宁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她赶在他开口回答之前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你是太子,我是将军,怎么可能私奔呢?”
李昱辄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弥补他方才的犹豫。
自那以后,唐宁心中便有了自己的抉择,以至于在李云曦被诊断出三个月身孕的时候,唐宁平静地接受了皇后的建议,说服了爹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将李云曦娶进了将军府。
李昱辄也没能阻止这一切,唐宁想,倘若他愿意,他其实可以阻止的。
新婚不久,唐宁便让李昱辄帮她劝陛下,让陛下同意她和父亲一起出征。她骗李昱辄说:“我这次要立一个大功回来,届时我会向陛下解释一切,陛下说不定看在我立功的份上,会原谅我呢。”
李昱辄不疑有他,真的跑去向陛下请求。
陛下一直不知道唐宁是女人的事情,他本想着此次出征只需唐大将军带兵即可,唐宁与自己的女儿刚成亲,新婚燕尔的,他不想自己的女儿独守空房。
可是李昱辄还是说服了陛下,允许唐宁随父亲一起出征。
唐宁有一个副将叫陆明放,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除了家人以外,唐宁最信任的就是他了,自然诈死的事情,也交给他了。
陆明放一开始还不解:“将军,咱们明明打了胜仗,您为何要诈死?”
唐宁扯了扯领口,将脖子露出一截给他看:“看到了吗?我是女人。”
陆明放瞟了一眼后赶紧移开视线:“将军,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那不就得了。”唐宁无奈地笑笑,“我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辜负了将士们的信任,骗了陛下,也骗了天下人,我还娶了云曦公主。倘若我不死,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收场了。”
“不是的,大家会理解你的。”陆明放一脸急切,“将军你不必做这么极端的事情,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我知道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我嫌麻烦而已,诈死是最简单直接的,不是吗?”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帮我安排一下吧,辛苦你了。”
陆明放没有立即出去,他似乎有些悲戚:“那你诈死以后呢?你要去哪里?你还会回来吗?”
“再说吧。”唐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他的眼睛。
那场战争里她受了不小的伤,陆明放便对外宣称她重伤不治。
军队返程离开的那天,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不舍地望着,直至几万的大军在茫茫的荒野里变得飘渺,她抬手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滚下的泪水,才转身离开。
身上的伤口还未好利索,好似又发了高烧,烧得她迷迷糊糊的,不晓得走了多久,脚下忽然一空,她跌进了一个深窝子里,登时摔晕了过去。
回忆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中间还有许多的是非曲折唐宁懒得细想,单是这段失败的感情,就叫唐宁的心中又添了几分苦涩。
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那你说这有多开心。”
李昱辄脸色一白,像是忽然泄去了浑身的力气:“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做得不对,给我一次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谈不上补偿,陛下你也未亏欠我什么。”唐宁慢慢挣开他箍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若我诈死消失三年只是因为你的话,未免太没出息了些。我有诸多不能回来的理由,陛下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她终于挣开了他的手,婆娑着被他抓红的手腕,笑着说:“还请陛下放我自由,就当今天从未看到我。”
“你还在恨我吗?”李昱辄问她。
唐宁摇摇头:“陛下您说笑了,我的心胸没那么狭隘,而且你也知道,咱们的感情没那么刻骨铭心。”
“所以到头来,只是朕在自作多情。”李昱辄自嘲道,“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我很感动。”唐宁脸上的笑容更甚,却是没什么温度,“这里风大,陛下您早点回宫。”
唐宁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同李昱辄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昱辄站在原地,想去追她,却被她方才的话钉在了原地,最终还是目送她远去。
唐宁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沈谦之坐在离客栈门口最近的桌子旁,见她进来,便立即抬脚迎了上来,劈头盖脸地就问:“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是跟你说扫墓了么?”唐宁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几盘花生瓜子,皱起眉头,“你不好好在房间里读书,坐在这里干什么?”
沈谦之被她问得脸上一红,有些不自然道:“我读累了,坐在这里看会儿风景。”
“哦。”唐宁抬脚准备上楼,“我先回房间了。”
其实沈谦之自她出门后就无心看书,他坐在这里一下午了,心神不宁地等她回来,她却根本看不到自己对她的关心,一如往常的客气而疏离,叫沈谦之心中好不是滋味。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叫他这样牵肠挂肚?
罢了罢了,看书看书去。
唐宁的房间与沈谦之的房间相邻,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墙皮薄,隔壁但凡稍微大一点的动静,他都能听到。
唐宁回来以后很快就睡下了,而沈谦之则秉烛读书到深夜,窗外月上高空时,他打了个哈欠,这才准备睡下。
刚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沈谦之便听到隔壁传来一个轻微的开门声。
难道有人偷偷闯进了唐宁的房间?
沈谦之赶紧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准备去看看情况。
刚一开门,便撞上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唐宁。
白日里唐宁一身白衣,清新淡雅,不说话的时候还沾了几分仙气。可眼前的唐宁,却是一身黑衣,头发高束,手里还拎着一块黑色的面巾。
沈谦之深深地惊呆了:“你又要做什么去?”
唐宁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头:“我就知道我应该翻窗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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