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叔叔牛排店”离公交站并不远,约莫十分钟的脚程便可到达。
走在步行街上,微风正好。看着来往的男男女女,或相拥或牵手,白一樊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醋意。
把手抄进口袋,再一次打开手机聊天框,那李娇仍是没有发来消息...看来小姑娘比较矜持,亦或自己的速度过于快速了,总之先到此为止吧,白一樊只得如此安慰着自己。
找到树下的小电驴,白一樊用口袋里团成一个蛋样的卫生纸把座位擦干,便没心没肺地悠哉悠哉向家的方向驶去。
好巧不巧,今天的马路一路红灯,于是乎,这不...白一樊就被塞了一车框广告。
等着无聊,他把那皱巴巴的粉红色广告纸展开,估摸着许是哪家男科/妇科诊所做的野广告,想着这等好资源可不得给猪哥回去好好讲讲。
不过,他想错了。这是一个明显是个带着政治意味的小宣传:
“亲爱的亚国同胞,
今晚十点,为了牺牲的战士,请您到市民公园,参与我们的追悼仪式。
弗拉汗(红笔划掉)!血债血偿!”
我看着还剩三秒的红灯,迅速地在心里默哀着,想不到一条生命的逝去竟是如此迅速...就在半小时前,我还在电视里看着他艰难地咧嘴朝我们笑着...
可是,这与他无关...
白一樊忍下自己刚要涌起的悲痛,当绿灯亮起时,便如风一般地朝前驶去,随手将广告纸丢到空中。
只听得“砰”得一声,后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白一樊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他丢掉的广告纸,正打在后车玻璃上,而这辆黑色宝马轿车正因手忙脚乱,搞错了方向与一辆右拐的白色捷达撞在了一起。
没有办法,做错了事情,一人做事一人担。
白一樊把车掉过头,与后面两辆车将要商量理赔事宜。
白色捷达上先下了两人,其中一个他印象深得很,那不正是李娇吗!?她换了身行头,穿了件绿色碎钻的长领紧身衣,一套黑色丝袜,脚上穿了双白色高跟鞋。
此时她正被一个身形魁梧的秃头男揽在怀里,瑟瑟发抖。
那秃头男穿得倒也不讲究,一个灰色的T恤衫,上面同样印着阿明牛奶,脚丫子上是一双发灰的黑凉拖。看他岁数,能当李娇的爸爸了。
而宝马车上下来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色旗袍小礼服,头发盘成一团,看起来四十左右颇有气质的阿姨。
白一樊急冲冲地冲到李娇面前,摘掉头上的骑行盔。
李娇认出来者,惊慌不已,暗自推开那秃头男的怀抱。
“李娇,他是谁!”白一樊指着秃头男质问道。
“他...他是我老板。”李娇怯生生的说。
“那!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抱着你”
“我...我...”李娇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看这架势就要哭了。
“你不用为难她!”秃头男发了声,“她是我店员!在这城市孤苦无依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看!”
“哦是吗?那你知道她下午来和我相亲吗?”白一樊步步紧逼,哪怕秃头男块头大他一倍。
“这...”男人恼怒地低头看了眼李娇。
此时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也许是怕丢人,秃头男赶忙钻进了车里,准备发动车子。
李娇眼见秃头男要留,赶忙要拉车门和他一起离开。但谁料,这老男人心狠手辣,硬是从车内锁上车门,丢下一句“你被解雇了!”,而后绝尘而去。
李娇蹲在马路牙子上痛哭流涕,路过的人对她或鄙夷或嘲笑,白一樊心里隐隐有些作痛。就走到路边,赶忙把口袋里的手帕纸递给她。
“谁要你的纸!白一樊,你高兴了,你满意了!”李娇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纸巾吼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白一樊一时语塞。黑色的眼影因泪水的冲刷而晕成一片,好似一幅意识流的国画。
“我什么我!我被你毁了!你就只会给人带来不幸!”李娇抓着他的衣领,就要撒泼。
这时从他身后伸出一条白皙手臂,纤细的玉手却让让李娇的泼行不得继续。
“我看得清楚,你这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阿姨厉声说道。她的气势很足让人不容反驳。
李娇看着眼前这个不好惹的女人,只能悻悻地用衣袖擦擦眼泪,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您好,您是?”白一樊感激地看向眼前的女人,同时又羞愧万分,因为眼前的车祸都拜我乱丢东西所致。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递给我了一张名片。
[“夜玫瑰”会所经理:柳虹]
白一樊接过名片,看了看联系方式,对眼前的女人说:“柳经理,今天的一切事故,我会付全责的。只是我现在手头没有那麽多钱,等您那边车辆维修报告出来,我一定照价赔偿。”
“哈哈...”柳经理歪着头打量了白一樊一番,“小伙子,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您放心刘经理,我白一樊遇事绝对不是什么缩头乌龟。”说罢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那就好。”柳经理意味深长地看着白一樊,点了点头,“那么三天后吧,我的人会联系你的。”
“好。”
白一樊目送着柳经理的宝马车离开,心中充斥着对于未来的无限悲凉。
快傍晚时,他找了个小酒馆,要了两瓶白酒,点了几道小菜,把口袋里最后的钱花掉了。一杯一杯的白酒下肚,我的眼泪也在酒精的催化下从眼角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白一樊钱没了,人没了,面子也没了,回到家又会像以前一样受到老爸的指责,一句“你怎么就不能和别的姑娘好好相处呢?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就能活活把他压抑得半死。可是这能完全怪他吗...一想到如果老爹知道自己害得人家出了事故,必然又是暴跳如雷,白一樊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阵痛。
今天是白一樊的二十五岁生日,不过他从未过过自己的生日,只因二十五年前他的母亲永远离开了他。“也许李娇说的对,我就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罢。”白一樊不由得连连叹气。
想到这,他更是一味地喝起闷酒,醉生梦死,在醉酒中死去也算是极逍遥的了。
也不知已经夜里几点了,白一樊跌跌撞撞地离开小酒馆,一个人骑着小电驴兀自溜达到了郊外的人工湖边。躺在草地上,看着酱蓝色的天空,呼吸着青草味的清新空气,他突然觉得放点广播应该是蛮惬意的。
他掏出口袋里的音响,拧了拧FM的按钮,但是那个键纹丝不动,正要重新启动机子时,却只听得一个犀利而年迈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你丫现在还有闲心情在那听广播!”
白一樊被吓了一跳,把音响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你丫快把老夫扶起来!”喇叭里又传出暴躁的声音。
“我这是酒没醒吧!”,白一樊重重地拧了拧自己的脸,方才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
“你是谁!你是在对我说话吗?”白一樊抄起草地上一块石头冲着那音响嚷嚷道。
“对,是我。我是你祖宗。”
“我才特么是你祖宗!”他骂过去,石头砸偏了方向,音响的声音也老实了许多。
“小伙子,你不要冲动!我的确是你太太太太爷爷留下的一缕残魂,如今已修有独立自我意识,法号“缘空”。小子,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等我?”白一樊不禁疑惑万分,还有太太太太爷爷的残魂又是什么,我看着满月光辉照射下的粉色音响,却不知命运在这一刻已经悄然发生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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