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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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和闻声点头，上前端走泼染水墨的瓷器茶具，折过身缓缓退出瑶苑的主房。云梓瑶借眼角余光瞥见孟和的身影渐渐消失，不由得松了口气，前些夜里孟和答应随她同去中原，她虽诧异，但也不出所料。
    可汗的手无法长到足以伸进中原，她虽是为了取得也先的信任才抵达江南，但可汗也会怀疑她是不是想脱离鞑靼的控制，孟和的决定应该有一部分是遵守可汗的意思，但孟和真正在想什么，她也无法拿捏清楚。
    洁白的瓷器在茶水在舔舐下愈发光彩迷人，孟和添上满满一壶香茶，重新端起从膳房内走出的时候恰好碰见云震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入瑶苑，还来不及开口，云震已经步行入云梓瑶的住处。
    “属下见过桑塔娜护法！”云震单膝跪地，神情谦恭。云梓瑶早早就听见了云震的脚步声，故而抽回思绪坐在铺了软垫的木雕椅上，见云震如此也不急着去扶他，反而启唇问道：“云大人来中原多久了？”
    云震不急不缓地答道：“已有二十多年。”
    语毕，孟和端着茶托缓缓跨过门槛，屈膝行礼“小姐，茶水备好了。”云梓瑶轻轻颔首，待孟和手执茶壶倒好两杯香茗时才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孟和会意，离开的时候轻轻掩上了门扉。
    “大人请起，尝尝这碧螺春，不知这味道合不合大人口味。”云梓瑶摆手让云震坐下，拢起水袖将茶盏捧到唇边，却不急着饮下一口，反而掀起眼睑观察云震的一举一动。
    只见云震淡然自若地饮茶，动作行云流水，不生分，也不拖拉。
    确实，云震真的在中原待过许久才会对中原的饮茶礼节毫不生疏，而且他丝毫没有迟疑，也不怀疑这茶中会不会暗藏端倪。看来他对也先极为信任，也相信也先不会送错人。
    云梓瑶勾唇暗笑，抿下一句口香茗，徐徐搁下盏杯，“云家在江南根基深固，美名远扬，此番任务想必太师已经告知了云大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陛下何时会到江南？”云梓瑶目光内摇曳着火光，唇齿间香味弥漫。
    “三日后必到，护法不必心急，属下早已安排好。云家产业庞大，其中茶馆最受欢迎，属下打算让护法以云娘的身份做梅香茶馆的掌柜，届时属下会安排人手诱导皇帝进入茶馆，让护法与皇帝相遇。”云震妙语连珠，云梓瑶却是微微一愣。
    片刻后云梓瑶眨了眨眼睑，回神后仍是用迟疑的口吻问道：“什么茶馆？梅香茶馆？”
    云震对着云梓瑶点了点头，云梓瑶却是一阵眩晕。她扶着额头，有些无力地询问：“为何会是这个名字？”
    “是太师亲选，早先宫中传过见闻，皇帝似乎极爱梅花，也是投其所好。”云震并不隐瞒。
    云梓瑶用上行贝齿咬住下唇，斟酌片刻后才是松开，眼神陡然犀利万分。“这么说太师早就布好了这步棋，而云大人是第一枚棋子，江南是棋盘，皇帝微服私访是开盘的东风，对吧。”
    “护法是棋眼，也是太师赢得此局的关键。”
    还未待云震的声音完全褪去，云梓瑶猛然起身，对着云震弯唇一笑，“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我现在去看看梅香茶馆。”她极力抚平心海的波涛，装成与平时差不多的模样。
    在家奴的带领下，云梓瑶在江南的繁华街头找到了梅香茶馆。茶馆约有四层模样，屋檐上雕刻着飞禽走兽，悬挂的灯笼上泼染着茶字样的墨迹。门口熙熙攘攘，接踵而至人群有些出乎云梓瑶的意料，进入茶馆的不仅有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也有穿着粗布衣服的市井小民。
    云梓瑶迈步走入，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一楼的待客处分布着四方桌椅，正中心一处用木栏围起的高台台面上是一副用淡金色丝线织就的山水图画。扬目望去，上面的楼层设有精致的厢房，姑娘们在寒暄，公子们在猜茶，好不快哉。
    “是，云娘吗？”一个身着绸缎，腰带圆玉的男子站定在云梓瑶面前，笑意写了满脸。“是，阁下是？”云梓瑶也不否认，对着男子的面庞细细打量起来，沟壑颇多，肤色也不出众，若不是这份昂贵的行头，看起来就是极为普通的百姓。
    男子见状急忙理了理衣襟，哈首笑道：“我是茶馆的管事，敬野。”云梓瑶闻言略微点了点头后也不再理会，四处张望片刻后将脑袋偏到敬野的方向，目光却停留在别处，“告诉店员，明日我会接手茶馆。”
    敬野连忙附和，见目的达成，云梓瑶也不久留，嘱咐敬野几句后就转身离开。她不急不缓地在江南街道漫步，街上的摊点不在少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浸在水里的土地着实醉人。
    云梓瑶慢慢观赏着这幅水乡图，本来舒缓的眉头却在某个瞬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她微微侧过螓首，身后的黑影急忙躲进了人群，看来有人是不知死活，急不可耐了啊。
    她勾唇一笑，脚步倏而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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