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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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梓瑶若无其事地舀起一匙汤水凑到唇边，饮汤的动作却霎时一顿。不对！这汤有问题！云梓瑶极速搁下汤匙，目光飘过在座每一个人的面庞，见无人显出异样，秀眉不由得颦紧。
    “瑶儿姐姐，这汤可是不对胃口，为何举起汤匙却不饮？”云颜兮捏着木筷，巧笑倩然。云梓瑶深吸一口气，缓缓掀起唇角：“兮儿妹妹观察得可真够仔细。”话语中暗藏玄机，云震眉心忽而收紧，似是意料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云震侧目望向云梓瑶，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云梓瑶抿紧唇瓣，先是望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汤水，又是将目光投向云颜兮，唇角笑意莫明。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如水的月光笼罩着云雪轩。灯火通明的云府，却是有暗流在涌动。
    云震顿时明白了云梓瑶的意思，面色顿时不佳。“来人，把这汤撤走！”云震不悦启唇。蒋蕙兰身型一震，急忙问道：“这汤是不合老爷胃口吗？”云震安排她准备晚宴，这场家宴若是任何不完美的地方，不仅落人口舌，而且罪责不轻。
    “兰姨娘莫要惶恐，爹爹，先别急着撤走，瑶儿的随身丫鬟孟和懂医，让她来验验这汤水如何？”云梓瑶笑着提议，可很明显，这份笑容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也不等云震发话，孟和上前从袖口捏出一根银针，并将银针插入汤水之中，再拿起时，银针尾部发黑！
    蒋蕙兰霎时目瞪口呆，云瑾若握紧手帕揉在心口处，神色慌张。云亓正紧张地腾的一下站起，急声问道：“怎会有毒？”不同于其余人的慌张，云颜兮显得悠闲许多，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问道：“瑶儿姐姐怎么知道有毒？”
    “我事先并不清楚，这是现场检验的结果。”云梓瑶轻松答话。云颜兮却好像不打算死心，歪头望向云震，“那爹爹又为何突然让人撤走呢？”云震顿时语塞，目光开始不安地游离。
    云梓瑶微微眯起双眸，浑身顿起危险的气息。“是瑶儿姐姐暗示爹爹这么做的吧。”云颜兮笑意不减，眼里反而多了抹嘲弄。云亓正皱紧眉头，对现场的情况只感到迷雾重重，完全抓不住头绪。
    孟和见状，低下眉来思索片刻后开口解释：“夫人在京城内开了所医馆，故小姐从小就对药草毒液的味道很是敏感，方才也是察觉出了汤水的不对劲，才会对老爷加以暗示，因为是家宴，所以并不想闹得人心惶惶，这才没有声张。”
    “既然不想，又为何要让丫鬟来检验汤水，刚才可是瑶儿姐姐最先提议的。”云颜兮似乎并不满意于孟和的圆场，口气刹那咄咄逼人起来。“刚才兰姨娘脸色不好，我不想让兰姨娘多有猜疑是否自己做得不到位，才把情况挑明。”云梓瑶微微一笑，目光直盯着云颜兮。
    云颜兮却是蓦然掩唇而笑：“瑶儿姐姐是糊涂了吗，既然不想让兰姨娘有顾虑，那等家宴结束以后私底下告知岂不更好，那也不至于现在一家人慌乱不已。”云颜兮丝毫不掩饰话语里的鄙夷与不屑，眼神冰冷。
    见云颜兮的面目已经开始狰狞，云梓瑶颇为满意地勾唇一笑，“我本的确不想破坏家宴的气氛，可是汤水有毒，喝下去的人也不少，当场挑明情况有助于一家人急忙寻诊就医，不错过良时，故而迅速转换思维，让大家都明白现状，防止还有人蒙在鼓里，中毒了都不自知。”
    话语滴水不漏，一直处于下风的云梓瑶突然反转居于上位，云颜兮有些不安地咬住下唇。“倒是兮儿妹妹似乎不想我揭发此事，难道兮儿妹妹希望家人中毒不治身亡？还是另有不可告人之处？”
    “怎么会呢？”云颜兮极快回答，额头却是已经慢慢渗出冷汗。
    云亓正见现场陷入了沉默，也没有心思再坐下去用餐，便开口提议：“此事我会让巡捕门的兄弟来彻查清楚，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言罢，云亓正便转身离去，云震也道一句早早散了吧就离了座位。
    不过一会儿，蒋蕙兰便招呼丫鬟家奴来收拾餐具，云瑾若则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孟和走到云梓瑶身边伸手扶她起来，两人一道迈步走出云雪轩。云梓瑶没有再去看云颜兮的脸色，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在回云仙阁的路上有一片密密竹林，云梓瑶一路上都不曾言语，直到云亓正在竹林小道上拦住去路。孟和见状微微屈膝后快步离开。云梓瑶默许孟和的行为，转而盈盈一笑：“兄长没有回去啊。”
    “有些事想问问瑶儿妹妹。”云亓正同样扬起笑脸。“何事？但问无妨。”云梓瑶答得爽快。
    云亓正踌躇片刻后问道：“你母亲，听爹说是徐清，清夫人？”云梓瑶眨了眨眼睑，微笑道：“是啊，娘亲上个月已经去世了，爹爹这才将我从京城接回江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只是按照瑶儿妹妹的年龄计算，爹是十七年前娶的清夫人，可当时颜兮尚未出生，雪夫人也没有病逝，爹怎会再娶旁人做正妻？”云亓正摸着下巴，眉头不展，疑虑不散。
    云梓瑶柳眉微颦“雪夫人？”见云梓瑶面露疑色，云亓正连忙解释：“就是颜兮的生母，颜雪，雪夫人。”
    原来如此，云梓瑶恍然大悟，在雪夫人尚未去世时，云颜兮是府中唯一的嫡女，即使兰姨娘当时已经生下儿子也没有被扶正，很明显，云震极为在意颜雪，那对云颜兮也是百般疼爱。
    那么，突然冒出的嫡女，云梓瑶，或许会对云颜兮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
    “雪夫人为何病逝？”云梓瑶淡淡发问。云亓正有些犹豫，但看在是一家人的情面上也没有隐瞒。“其实不是病逝，有人在雪夫人的饭菜里下毒，因为雪夫人是江湖女侠，所有爹估摸着是雪夫人往日的仇家在实施报复，后来担心颜兮会受牵连，就将颜兮养在了兰姨娘那里，从此，颜兮就做了兰姨娘的女儿。”
    云梓瑶闻言有些错愕，夜晚的竹林安静得可怕，风声中混杂着虫鸣。“所以今日的事情我怀疑或许是当年报复雪夫人的江湖宵小又在肆意作为。”云亓正惴惴不安，神色冷峻。
    只是云梓瑶却不这么认为，若真如此，云颜兮今晚也不必紧抓着自己不放，嫡女忽然变为庶女，云颜兮未必接收得了这种冲击，人是善变的，尤其是在风浪面前。
    “会不会是——”云梓瑶的话忽而停在了嘴边，因为她的目光触及云亓正的腰间。他的腰带上绣着祥云，而佩戴的玉佩香囊竟与今天下午想要袭击她的那陌生男子所戴的饰物一模一样！
    刹那间，云梓瑶只觉得冷空气直往衣襟里灌，寒流四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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