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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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久在人心
    这一队侍卫们以极快的速度收束起来，不成队形的想争着涌出极乐宫，撞得那两扇朝里开的宫门关了又开。
    “玉小姐。”万俟沛珊移步到玉幼清身侧，素手落上玉幼清的手腕，手下隐隐的紧绷和颤抖，她略忧心的开口，这个亡了家族、失了天的女子，面对着既是仇敌又是亏欠之人的玉幼清，还以的是善良和宽容。她最初的淡漠疏远是真，此刻的关切和不假思索的施以援手也是真。
    玉幼清在她温柔的细声轻语里渐渐松开手，任由她将她手中的菜刀接过去，而她却始终将目光落在方才那条人影掠过的那方屋檐，檐下风铃之声叮当清脆，一声声绕在她心间，就如方才那条人影奔逃途中的一个回眸，看似狼狈逃窜的那个人影竟还有空闲回望过来，遮了半张脸的面具下只余一双漆黑的眸子和一张唇，那一刻的月色似乎刹那绽放，勾勒出那人嘴角一抹熟悉的微翘弧度。
    卫寻。
    他为何要帮彭烁光？玉幼清心头默默一声哂笑，大约是唯恐天下不乱罢，只有彭烁光不被抓起来，云猊军的反叛之罪才能坐得实打实的。她移开目光，朝着彭烁光走去，心底里明镜似的，却强迫着自己去忽略卫寻眸子里那一刻静静流淌而过的无奈和冷然。
    一直半隐在假山和枯树后头的彭烁光掀起披在身上的黑布，抿嘴大步流星往极乐宫门口走去。
    方才井上的那道黑影，便是玉幼清用手机做出来的全息投影，22世纪的技术已十分先进，彭烁光将手机拿在手中，用一种特殊的角度，将自己投射到井上，井水悠悠晃荡，影子便微微荡漾，而后来影子化成一般，乃是彭烁光误打误撞，他怕被人发现，走了几步，手中手机移了位置，便知出现了一半的影子，他自己也发现了这情形，干脆将错就错，才将那侍卫吓到，又拖了一时半刻。
    玉幼清朝着彭烁光迎了上去，皱眉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拦住，他却怒气冲上了头，直直闯过去撞在玉幼清肩头，将玉幼清撞得一个踉跄，小光赶紧伸手去扶，玉幼清摆摆手示意无事，盯了彭烁光背影一眼，追上前去，“喂！你要是真的这么不管不顾的闯了出去，云猊军反叛的罪名可就当真洗不清了！”
    “罢！”他头也不回，一个“罢”字声色低哑，含了几分决绝之意。
    “你不为现在厮杀在宫门口的那些属下们想想，也该为你家将军和公子想想吧！”被逼急了的玉幼清下意识开口，今夜之事她其实所知甚微，原本被楚云起打昏之后，她被安置在城门附近的一幢无人的破旧荒屋里，楚云起将她绑起，又点了哑穴，只是楚云起终究是怜香惜玉的，没有对她下狠手，她很快醒转，正碰上不知为何路过此地的燕回，两人从破屋中出来时，宫门口正火光四起，玉幼清心中不安，担心楚云起，不顾燕回阻拦，一意孤行往皇宫跑，燕回拦不成，不放心她，也只得跟在后头。直到进了宫门，她从一具禁卫尸体上扒下来了一身衣裳套上，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晓得是云猊军闯了宫，还有一个竟挟持了长公主往后宫去了，她对宫中的路不熟，误打误撞竟就这么撞上了彭烁光。
    闷头往前闯的彭烁光听见这一句，步子慢了下来，他垂下头，玉幼清见状，乘胜追击道：“陆腾一生为了大齐，征战了沙场大半辈子，是大齐的功臣，是史书里的英雄，但若你今夜一意孤行闯出去，他的一世英名便会就此毁于一旦！一个人的威名要筑成高塔很难，可一座高塔要倾塌却很简单，哪怕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构陷！”她的话幽幽慢慢回荡在空气中，这几句对古人来说信口拈来的话对她来说，却是用尽了那一月余楚云起教她的那些词语和成语，她也不知用的对不对，可此时的彭烁光能听进去的，不是她的成语，而是她话里那个对他来说重要得能让他豁出命去的男人，一名将，能得兵爱戴用心至此，她这外人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玉幼清站在彭烁光面前，眼神赤裸裸的盯着他，不言亦不动，她在等，等他自己想明白。
    彭烁光低垂的目光里忽起了一片晶莹，“云猊军若不反，将军难道当真要如此枉死！”
    “你……”
    “活着，叛了这反面无情的大齐又如何，我以真心相待，奈何换来一柄寒芒！”彭烁光握紧了拳，重重砸在宫墙之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坑。
    久经战场，误被卷入这场权谋纷争中的爽直人儿……玉幼清轻轻一声叹息，“陆腾宁死，也不会愿意看到云猊军背叛大齐。”
    彭烁光背脊一震，落了红的手无力从墙边滑落，玉幼清瞧着他，这才解释：“据我说知，陆腾和陆丰并不在宫中。”
    “什么？”
    前前后后娓娓道来，小光正从后头烧了一壶水，给坐在桌边的彭烁光倒了一杯，她略带歉意的道：“宫中简陋，只能以水代茶。”
    彭烁光沉吟半晌，“这么说，将军和公子此时还在铁府？”
    玉幼清点点头，“我当时虽是匆匆一瞥，但确定是陆腾和陆丰。”
    “今日晚膳时分，有人突然闯入云霓军营。”彭烁光端起桌上茶杯，慢慢回忆，“当时那人满身血污、奄奄一息，我便未对他起疑。他告诉我他因听见皇帝要秘杀陆腾的消息才被追杀，是拼死闯入军营来报信的，他还说，陆小公子今日新上任，三营之中多的是万俟家的旧部，皇上早已安排了人刺杀陆小公子，否则以陆小公子的能力，这三营统领的职位说什么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但去陆府的人查探的人是云猊军中的人，也就是说，陆府的人也被换了。”
    他音调陡然转高，手中茶杯突然爆裂，“这一切为的，就是让云猊军误以为皇帝要杀陆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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