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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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地下车库的路上，骆启东拨通了亚鹏的电话，交代着在到他家医院前，让他安排一个五官科的主任医生。
    私人医生？对员工来说，确实是一个好福利。蓝以晞更是。自从回国后，她唯一不适应的就是看病问题，除了正常的医生问诊，同一个房间还有三三两两的病患在偷窥她的隐私。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正赤／裸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毫不忌讳地观摩着。
    她不喜欢别人偷窥她的隐私，所以她也不轻易接触别人内心深处需要保密的东西。
    车开了一会后，骆启东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学校的事需要我出面吗？”
    蓝以晞瞥了他一眼，看来他都知道了——校方根本就不接受她提出的条件。
    他说他出面就一定能解决，只是这是他的解决方式，而不是她的。她不需要骆启东为了帮她而从一个文凭制造厂里“赎回”一张凭证。赎回的途径可能是她不愿走的路。
    “如果你觉得我的品行操守影响公司的形象大可以解雇我。至于解雇后，我保证不会起诉你们。”蓝以晞撇着嘴看向窗外。
    她又一次地拒绝他的好意。骆启东嘴角上无奈地弯起一道弧线，“你太天真了。”
    蓝以晞轻嗤一声，“是的，在有些事情上，或许我是太天真了。可面对社会的黑暗，我只想保持自己的底线，哪怕这底线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利益，我也绝不与一切肮脏的东西妥协。”她抬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突然又说道：“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
    骆启东一耸眉。他这才说两句，她却反驳他一通。
    有主见却也倔强。他咧嘴一笑，又摇摇头。
    “光明虽然有时到来得很慢，但它会在瞬间击退黑暗。”他喟叹道。
    蓝以晞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我们总是在憧憬明天，可为什么不能给今天一个公平？！”
    “你所期望的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任何人对理念的实现从来不是一步到位，都是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国父孙文虽然结束了满清的统治，但是他没有结束五千年来封建的根；在政治上，他是成功，在文化上，他却是失败的。”
    “我只赞同你的一部分观点。”蓝以晞低低一笑，“只是生命里有些事是自己必须承担和面对的。”
    骆启东眸光一沉，攥着方向盘的左手更用力了些。他从小到大的责任就是做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享受财富的庇荫同时，其代价就是在某些方面不能自主；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下，他没有养成二世祖的性情，但军事化的教育也让他们父子见面说话不超过三句，除了公事。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而车内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蓝以晞觉得奇怪，他怎么不反驳她了？她撇头看向他骨骼线条精准的侧脸，却见他表情甚是阴霾。难道她的话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头一次，蓝以晞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享乐主义，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理想。这样的一个他，是她所不了解。
    狭小的空间里，骆启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敛起阴霾的表情，侧过头，回视着她想要一探究竟的眼神。
    被他静距离地用漆黑般慑人目光直视，蓝以晞的心蓦然一紧，一丝异样又抓不住的感觉也油然心上。
    难道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上升了一个阶段？还是仅仅只对他的肉／体感兴趣？这种不确定感，她实在不喜欢。要不她下次借酒“行凶”来确定一下对他的感觉？
    始作俑者很满意她的轻微失神，可见她开始对他上心了。
    为了避开他慑人的目光，蓝以晞指指路口的信号灯，“绿灯了。”
    她太过刻意的闪避完全地被骆启东看在眼里。他端正目光，启动车子，嘴角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
    十五分钟后，他们抵达位于某区僻静路段的一所私家医院。
    医院舒适宜人的环境使蓝以晞在心里已经没有了被强迫的排斥感。在事先预约的医生那里，她接受了医生一些常规的检查……最后的诊断结果：无大碍，耳膜没有破损，冷敷后，回家再煮个鸡蛋热敷一下。
    鉴于医生的诊断结果，骆启东作了一个决定：让病人回家休息。
    既然老板这么吩咐了，做员工的只好按着老板的“意图”回家休息。而老板的“意图”之二则因为公司的一通电话取消了送她回家的计划。于是，他替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蓝以晞一路敷着医用冰袋回到公寓。
    ＊
    一进门，她打开冰箱，果然她才不在这里住的几天，这个晶晶也不知道充实一下“货仓”。看来待会得去趟超市。
    从超市回来已近中午，她打算做点午饭时，门铃突然大作。
    这个时点，不会是晶晶也不会是她母亲。
    “哪位？”她走到门口问。
    “送外卖的。”隔着房门，另一边的男人喊到。
    外卖？她今天根本没有叫过。
    “对不起，你送错了。”
    门那边静默了几秒后，又说：“没有。这里不是云雾路401室吗？”
    难道晶晶叫的？
    她打开一道门缝，只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拎着一叠的外卖寿司盒。
    “是不是一个叫何晶晶让你送的？”
    男子看了一下手上的单子，说：“是骆启东骆先生吩咐的。”
    蓝以晞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钱，骆先生已经付了。”男子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蓝以晞。
    “谢谢。”蓝以晞接过。
    接过后，她将一叠叠的餐盒放在沙发前地茶几上，有各类寿司、海鲜沙律、刺身拼盘、蛤蜊蒸蛋，以及十个用来敷脸的白煮鸡蛋。
    蓝以晞轻轻一笑。这颇费心思的“殷勤”服务，令她的内心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感动。小小的，以至于她的思想还清醒着。
    想要感谢某人的“殷勤”服务，蓝以晞拿出手机欲拨打着他的号码，还未拨通，他便已打来了。
    铃声响起，她按下接通键。
    “送到了？”那头他惜字如金地问道。
    “这么丰盛的午餐也是员工该享有的福利吗？”
    “老板的私人关怀。”
    蓝以晞低低一笑，“怎么知道我在这？”
    “常识。”
    常识是她不会让她的母亲担心。还有，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万一我不在，去逛街呢？”
    “赌运气。而我自认运气一向很好。”骆启东的口吻依然傲慢十足。
    碍于他的送货□□，蓝以晞对于他的过度自信不予置评，但得人好处的事情，她除了道声“谢谢”之外，还应该弄一份回礼什么的。
    “boss，该起飞了。”突然电话那头传来贝铭生的声音。
    “我挂了。”他说。
    “嗯。”
    挂断电话后，蓝以晞边吃边寻思着弄份什么样的礼物。中式的、美式的、还是法式的呢……
    想了一会后，她还是决定送中式的，礼轻情意重嘛。
    ＊
    夕阳西下时，蓝以晞已经猛敷了八个白煮鸡蛋也不见红色的淤痕全部褪去，这样下去，回家一定会被她妈看见，到时不知又会闹到什么地步。她已经过惯了安静的生活，不想因为蓝艾佳这件事，每天吵吵闹闹的过着。因为她骨子里厌恶这样的生活方式以及生活中的冷暴力。
    为了不让她妈知道，她今天只有在晶晶这边过夜了。
    她自以为能平息这件事，谁知有些人偏偏唯恐天下不乱。晚饭时，她接到母亲的电话，迅速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