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楼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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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桃花吗……”
    阴沉嘶哑的声音在这寂静山林中，更显苍凉孤寂。
    君子然一怔，然后缓缓开口：
    “晚辈素来偏好小池清莲、雪中寒梅，桃花……无谓喜厌，于我而言，不过百花之一。”
    不过百花之一……么。
    鬼医一时闪神，他一生通识千种草木，却独独对那桃花……
    “那你为何对她……行礼？”
    “因为她令我尊敬……无论是她的绝世才情，还是她的温柔良善……”
    “闭嘴！”
    只见那本沉寂的人一瞬已至眼前，一只恐怖的大手死死掐住君子然的喉咙。
    太快了！
    根本不及反应就已被牢牢扼住命脉。
    窒息压迫感扑面而来，死亡仿佛只隔一线。
    君子然却依旧双目平静的看着那人陷入极致的疯乱癫狂：
    “你又懂什么！她的绝世才情从来不是为我！她的温柔良善从来不是对我！”
    那只手愈来愈紧，眼看马上要掐断那纤细的脖颈。
    君子然艰难地开口：
    “你……错了……她最大的……温柔……给了你……”
    一句你错了。
    一句似是内心深处等了那么多年的你错了。
    轻易让他松了手，一身暴戾尽褪。
    只剩满眼迷茫空落。
    “……你……说什么……”
    “……咳咳咳，我说……她对你足够温柔宽容，不然……她也不会把她最重要的人留给你。让她陪伴着你，保你余生不孤。”
    看着他双眼慢慢变得动容，君子然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继续道：
    “很多年前，江湖人皆知那麒麟山庄的大小姐，才貌双绝，十五岁便以一曲‘桃花惊扇’引得百蝶争绕，从此‘桃花美人’名动天下，引得多少豪杰慕名而来，她却自此失踪……再现身已是七年后，却……从此芳影来去，只为‘鬼医’。”
    “哈哈哈哈！全江湖的人都道她苦苦痴恋于我！只有我知道，她肯为我做任何事……却唯独不会……爱上我……”
    他大笑数声，神情恍惚间，心绪波动起伏不定，愈趋暴乱：
    “你说什么她让她陪着我！那是因为我掳走了她！她的孩子……她和别人的孩子……甚至后来她宁愿舍弃她的孩子，舍弃一切也要离开我……死生不见……”
    眼看他又要陷入自己设的囹圄，君子然冷酷出声：
    “那你又为何不随她而去？你又为何仍逗留在这人世？你又为何如今仍在江湖？”
    一连三个“又为何”让他瞬间怔住。
    恍惚中脑海浮现一条娇小的身影。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扯着他的衣角撒娇？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怨恨？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用尽办法逃离他？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踏遍江湖……却再也找不到她……
    “她将最大的温柔留给了你，那就是她的孩子。我想她从未怨恨过你，至于她的死，你又真正去了解过么？”
    “她……”
    一瞬间他似是苍老了几分，动动了嘴唇，却终是未吐出一句。
    有些东西，他作为当事人，真的不知么？君子然垂眸，她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凭着一些江湖流言和他们的反应推测，便已察觉出许多。但她，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沉寂了许久，鬼医终于开口，问了早该问的那句：
    “……你是谁，有何目的。”
    终于等到这句。
    君子然甩开衣摆，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道：
    “晚辈妘舞雩，恳请前辈为家母医治。前辈若有何要求，舞雩万死不辞。”
    鬼医俯视着眼前的稚女，眸色深深。
    良久，他开口：
    “无需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告诉我……她在何处，我便答应你。”
    显然，这个‘她’自不是方才他们所议那位已殒的绝世佳人。
    君子然紧皱双眉。
    鬼医意味不明地开口：
    “哦？如此为难？”
    君子然忽然阖了眼。
    “……恕晚辈不能答应。”
    “那就请回吧。”
    鬼医转身，却是未抬步。
    君子然直立身躯，冲他背影道：
    “前辈如今对她态度未明，我若冒然悖她之意而告知，是为对朋友不义。若是前辈真的明了她的意愿，有心修好，我代为转告，何尝不是幸事。”
    他在逼她，她又何尝不能逼他。
    逼他抉择。
    是放弃千面，还是……放弃他自己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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