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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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
    但凡有双生子的娘亲总是喜欢给自家的孩子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做一模一样的打扮。牡丹的娘亲自从发现可以把这两个人往一模一样装扮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在有一次给小包子也抹上红红的胭脂，穿上花裙子被贺大将军发现之后雷霆大发，差点就要把牡丹的娘亲给送回去娘家，于是牡丹的娘亲是再也不敢给小包子穿女装了。
    所以，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就是牡丹的男装打扮远远多过了女装的打扮。贺家上下老小看着这粉雕玉琢的一对人，竟然也都跟着牡丹的娘亲一起在府中胡闹开来，还有人还私底下叫牡丹为家中的大少爷。
    牡丹自己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成日里只是带着犹如跟屁虫一样的小包子在贺府中胡闹。贺大将军忙于公务，家中子女的教育都交给了夫子和贺夫人。夫子们自然都是听贺夫人的话，而贺夫人认为孩子们都还小，不需要管教太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多，直接导致了牡丹和小包子两个人放牛一般得被放养着。
    其实说是放养，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牡丹想着自己离和虚无君相遇的时间还遥遥无期，就决定在这之前先和小包子好好玩玩。
    小包子也很奇怪，明明是早就已经回开口说话的，却一直到四岁之前都不愿意和牡丹以外的人说话。为了这件事情，贺大将军和牡丹的娘亲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甚至还从四处找了不少的大夫来给小包子看病。
    包括宫中资格最老的太医在内的所有大夫，经过给小包子仔细检查以后都一致说小包子并没有任何身体上的问题。只是小孩子开口说话都有时间长短的问题，只要耐心教导，总有一天小包子是会开口说话的。
    牡丹的娘亲在每天教小包子开口说话大概两年以后彻底失去了信心，把小包子直接交给已经开始读《三字经》的牡丹来教。对于这个差事，牡丹内心深处是极其不愿意。
    小包子每天晚上都会来她的床和她抢被子，睡觉的姿势也很不老实，甚至还把口水鼻涕什么都抹在牡丹的身上。更加过分的事情是，牡丹的娘亲竟然要同样只有两岁的牡丹天天晚上睡觉之前念书给小包子听。
    可怜牡丹白天玩得筋疲力尽的，到了晚上还要对付一个明明可以说话的小包子，心中的悲愤感情简直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发泄。
    她也曾经用手指故意在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小包子，可是小包子也不哭不闹就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满的泪珠儿也不滚落出来，撇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牡丹。
    乖巧的表情让牡丹无端想起来自己天庭的那只肥肥的白猫来，心中暗暗叹气一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动过小包子一根手指头。
    不过，牡丹后来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并非是小包子那无辜乖巧的表情让她心软，而是相互竞争争宠是凡人最拿手的本事。可惜牡丹身是凡人肉体，心却还是那天庭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和小包子几个回合下来，竟然就已经渐渐开始渐入下风。
    小包子喜欢爬树，但是又不喜欢让人看见他犹如小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叫来牡丹和自己一起，指着树上的小鸟，满眼都是哀求的神色。牡丹抬头一看，那只小鸟长得小巧玲珑身体轻盈惹人怜爱，也难怪小包子喜欢。
    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开始往树上爬。爬树这种事情当然难不倒牡丹，那只小鸟可能也闻得到牡丹身上的仙气，乖巧得站在枝头一动不动。牡丹兴致勃勃慢慢靠近小鸟却听见树下一阵喧哗惊呼声，低头一看只见小包子竟然紧紧跟随着自己，四肢死死抱着树枝，只要一松手就会掉落下去。
    牡丹的娘亲眼泪汪汪，咬着手绢无比担忧得看着树上趴着的两个小宝贝，差一点就要昏过去的样子。牡丹很想下去，可惜如果自己想要下去就必须要先把小包子给踢下去。、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小包子先下去，然后牡丹就可以顺利的下去。偏偏小包子似乎认定了牡丹，死活都不愿意松手。虽然已经有好几个家中的侍卫站在梯子上准备抱他下去。
    两个人犹如趴在树上的夏蝉一样死死抱住树干，无论如何都不放手。然后小包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牡丹从清晨一直折腾到正午，又饿又累头昏眼花之际突然觉得有人竟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就是牡丹和小包子两个人一起从树上掉落了下来，虽然被府中的侍卫给接住救了一命。但是牡丹却因为脱水还有惊吓过度，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小包子倒是活蹦乱跳的，深夜无人的时候硬是把牡丹给弄醒，兴致勃勃得说起白天的事情来。牡丹气得鼻子都要歪掉了，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随口哼哼几句想要打发了他走。却没有想到小包子是越说越兴奋，竟然还手舞足蹈把睡在外间的奶妈给吵醒了。
    奶妈打着哈欠走进来，小包子早就已经装睡觉了，留下被吵醒的牡丹和奶妈大眼对小眼。等奶妈走了之后，牡丹忍不住扑向小包子就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又腹黑的小子。
    没有想到却听到小包子皱着眉头轻轻喊道：“牡丹，小心啊，不要掉下来--”
    牡丹是满头黑线，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微微触动，叹气一声。心中默念，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我要和他相亲相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啊。
    从那以后，牡丹发现自己已经被某只包子吃得死死的。
    小包子伸手去抓那池塘中的小青蛙，牡丹自然是小心翼翼在他后面，一连声提醒。小包子够不着，扭头两只眼睛汪汪得看着牡丹说：“牡丹~~就差一点点，我可不可以拉住你，你去抓住它？”
    牡丹被小包子用可怜攻势近距离进攻，大脑一片空白，小包子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二话不说，站在池塘边伸手去抓小青蛙。
    小青蛙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两个小傻瓜，又用鄙视的眼神最后看了牡丹一眼，仰头轻轻一跃，跳入了水中。溅起水花三四点，牡丹扭头想要避开，却不料身体一动之间小包子已经松手了。
    噗通一声，牡丹掉入水中。牡丹不识水性，挣扎了几下，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耳边却听见有人嗤笑一声，回头之际双腿站立这才发觉原来这岸边的水很浅。小包子被一群人围绕着，带着无比担忧惊恐的表情看着牡丹。
    牡丹心里那是一个复杂无比，偏偏又什么都不好说。小包子平日里犹如牛皮糖一样紧紧跟着牡丹。在别人的眼中牡丹才是那个孩子头，加上牡丹又要比小包子更早说话和认识字，所以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是小包子跟着牡丹在做事情。
    看着眼前白白的玫瑰小包子，再看看眼前吃得十分开心的小包子。牡丹的心情才叫那个纠结，这小包子掩饰的功夫做得太好，典型的人小鬼大。
    可怜两个人的娘亲还以为自己生了一个傻儿子，天天吃斋念佛的只念想着哪一天这看上去傻傻的儿子能够变得聪明伶俐，和常人无异。
    那天池塘里的小青蛙，其实也不算是凡间的小青蛙，据说也曾经在灵隐寺前面的池塘中听过佛音的，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等到自己得道成仙的时候，一定会是瑶池中最受人喜爱的那只青蛙。
    这么说的时候的青蛙，绿油油的皮肤竟然闪过了一丝可疑的红色。
    牡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青蛙无比鄙视得看了牡丹一眼，说道：“切你真的是天上的牡丹转世嘛？竟然不知道还在几千年以前，有个天庭的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几千年以前？牡丹心里想自己的年龄也没有那么大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不过也很好奇问到：“说了什么？”
    “无论前世今生，生生世世，天地轮回；无论我是不是已经成仙得道，我都是你膝下那只只会让你开心的宠物。”
    看着蹲在池塘上的一片绿油油荷叶上的那只绿油油的青蛙，眼睛里冒着令人十分可疑的粉色，牡丹心中叹气，摇摇头走了。
    一看就知道那只小青蛙一定是动了凡心，开始他不知道的是，一旦得道成仙之后，人间的这些七情六欲就已经被舍弃了。
    到了那个时候，哪里还会记得为了成仙在凡间修炼的种种。
    幼稚，就是太幼稚了啊。
    牡丹看着镜子里面，被迫穿着和小包子一模一样的墨绿色长袍就不自觉得叹气。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两个人去学堂的这一天了。其实按照贺家的家世来说，自然不会连几个夫子都请不起。只是当今的太后下令让重臣们的儿子们都必须要到制定的学堂学习，名义上是为了培养国家栋梁之才，不过暗地里的心思明眼人都很清楚。
    贺大将军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地里又找了几个夫子，晚上的时候辅导自家的孩子。本来牡丹是不需要去学堂的，可是小包子似乎只有牡丹在的时候，才肯老老实实看书学习，无奈之下贺大将军也只得命令牡丹跟着一起去上学。
    牡丹的心情十分不好，读书上学一点都不好玩，她还暗地里开心以为小包子从此以后就和自己可以分开了，终于也能够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可是不行，家长处处都是为了小包子的前途着想。至于牡丹，最后不是入宫就是嫁入其他世家豪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牡丹还记得，第一次上学堂的那一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是小包子死活都要和牡丹在一个轿子里面挤着坐，所以，很热。
    是的，牡丹在凡间的身体，很怕热。
    忍不住在轿子里面就开始掐小包子，想要把他给弄走。小包子被掐得眼泪汪汪，只是犹如牛皮糖一般扭在牡丹身上，死活不松手。
    贺家的轿子晃晃悠悠得到了亲贤堂停下，只见轿子依然摇晃不已，夹杂着压抑的小孩子的吵架声。一旁的管家和侍卫眼看着人半天不下来，差点都流下汗来。最后老管家忍不住轻轻在帐帘外叫道：“两位公子，学堂到了，请下轿子吧。”
    轿子里面的安静了下来，一会儿一个白白净净十分漂亮的孩童走了出来。回头伸手把里面的一个也拉了出来，里面的那个和他个子一样高，长相也差不多，只是低着头，拼命想要把身体缩回去。
    老管家一看这架势，想着家中老爷严厉的目光，忍不住叹气一声，低声说道：“大公子，求求您快点下来吧，这眼看着就要迟到了。要是开学第一天迟到，将军会不开心的。”
    里面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得低着头走了出来，抬头之间，只见两个人的相貌衣着打扮具是一模一样。只是后来出现的这个孩童头带着金丝带，额间一颗硕大的墨绿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贺家的大公子如此奢华，看来也没有什么能耐。”楼上窗内，一个少年看着这两人，淡淡说道。
    身后站着的夫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楼上的少年看着贺家的两个人走入了学堂，双手放在身后说道：“不过，贺家的二公子，还不错。你先下去吧，也要上课了。”
    夫子跪下行礼，低着头往后退去。
    少年缓缓走到另外一边放着的桌子前面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笔，看看自己面前还没有画完的画，想了想提笔继续。
    贺家的二少爷，似乎并不如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子无能呢，少年笔微微一顿，一滴墨汁滴在上好的宣纸上，一下子化开了。
    牡丹被小包子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着。其实这亲贤堂里面环境也还不错，里面种满了竹子和松柏，微风徐徐吹来，竹叶飒飒，空气中淡淡的都是松竹的清香，让人头脑明亮，暑气一扫而光。
    这亲贤堂的牌匾也是先帝亲自题写的，刚劲方正。里面种满了松柏，警示前来学习的学子们，为人要刚正顺直，傲然天地。
    听着夫子在介绍着这亲贤堂的来历，牡丹却只是心中叹气。
    她就算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凡间男女有别。这天地正气，精忠报国的志向，和牡丹这个女孩儿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亲贤堂一共三层，凡间的等级区分严格，官宦世袭子弟也就是那么几个可以进入亲贤堂学习。夫子们也都是当朝的名士，以前的学生都是在朝廷中响当当的人物们，无论将来这些学生们是否会进入朝廷为官，那些师兄们都会或多或少帮他们的。
    亲贤堂是御赐的名称，里面的设施也是独出心裁。回字型的长廊，分成若干小隔间。里面十分宽敞，不仅有书桌和凳子，临窗还有一个贵妃榻，让人休息。小厮们恭恭敬敬在外面站着，给里面的少爷们倒茶倒水什么的。夫子就在外面讲课，不是会进来看看学生们的学习情况。
    二楼也是同样的设计，不过里面的学生听说只有皇亲国戚才可以进去学习，其他人是没有机会的。牡丹抬头看了看，隐隐似乎看见几个带刀的侍卫站在走廊里，她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又低头看着窗外。
    三楼是夫子们休息的地方。里面据说都是一些珍贵的典籍和真迹，平常人等是不能进入的。
    牡丹兴致缺缺，她本来就只是因为小包子死活要自己陪着上学才来的，内心是对读书一点兴致都没有。
    天庭就是好啊，牡丹心里不禁这样想着。
    虽然自己是糊里糊涂就下了凡间，对于未来也不甚明了，可是至少在天庭就不用面对凡间的这种在学堂被欺负的事情。
    课间的时候，一群小孩都是家中宠上了天的，都跑出来一个包间一个包间得看人。
    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贺家的两个孩子还没有出门认识过什么人，这样子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贺大将军在朝廷中的关系，不太好。
    果然，进进出出的几个小孩，最终了解到是贺大将军的两个孩子，出去一嚷嚷，就有个小孩气冲冲得冲了进来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大声问道：“牡丹，谁是牡丹？！”
    牡丹就算在府中胆子再大，也没有见过这架势的。一下子气势就被压了下来，只是躲在小包子的后面，不敢说话。
    小包子反手紧紧握着牡丹的手，站起来说道：“你找牡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