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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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母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 吴笑慈的电话突然响了。
    吴笑慈看了一眼, 是老姚的, 这个点儿打来估计是有新闻。
    于是她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快速安慰了一句“行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就起身走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传来接电话的声音，吴笑慈反手关上房门。
    吴母和吴父对视一眼, 同时轻叹一口气。
    “怎么了老姚？”
    吴笑慈走到床边坐下。
    “突发事件。”
    果然。
    吴笑慈扯扯嘴角：“说吧, 什么事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我就知道你得使唤我。”她抱了个枕头倒在床上, 享受自己舒适的最后一分钟, “你老姚就是个压榨农民工的周扒皮，你放眼看看咱们整个采编除了我谁还能在半夜供你使唤？”
    “别别别。”老姚突然压低了嗓子，“我老婆在旁边呢，这么引起误会的话别说啊！”
    “我去你的！”吴笑慈下一秒就无情地戳穿了他，“你老婆要真在你旁边你敢说刚才那句话？”她定了定神, “说吧，什么事。”
    “省纪委那边今天晚上有个和公安联合的突击抓捕行动，你现在抓紧去现场，跟着一起拍点儿照片回来。”
    吴笑慈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行啊老姚。”她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纪委那边都有人了？”
    这种新闻一般轮不到他们这些媒体拿一手资料, 通常是公安局那边直接给通稿的。
    “那边说是突击抓捕, 全员上阵，而且是个小老虎, 所以得找个专业拍照的。”老姚语气突然严肃, “宣传部之前开会, 还夸你之前你采访宋春生那事办得不错，这次推荐你，你可别给我们时报丢人啊！”
    “是吗！”吴笑慈沾沾自喜，“看来我可能要升官了，老姚，好好巴结着我吧。”
    “赶紧滚去现场，地址和联系人微信上发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笑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出门。
    “小慈！”
    吴母看她猛地拉开门风风火火就往外走，急忙叫住她。
    “对了。”
    吴笑慈猛地刹住车，想起自己还没交代一声，“那个，我有紧急新闻，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给我留门，我看完现场直接回单位。”
    “不是我说你，小慈。”吴母无奈地开口，“你也是个女孩子，出门也好歹稍微梳洗一下，一看你头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吴笑慈一愣，下意识抬手耙了耙长发——唔，好像不只是乱，她的头发好像两天没洗了。
    她眨眨眼：“我去现场又不是去相亲，明天就洗。”
    一路跑下楼，吴笑慈才打开微信看老姚给她发过来的信息——唔，地点是玉龙山庄，联系人姓方，她先叫了个车，然后一个电话打过去。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方警官吗？我是时报的记者吴笑慈。”
    那边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我是方家荣。”
    吴笑慈：“您是刚才在派出所接待我的那位警官吧”她听着可以说是十分耳熟，都能脑补出那张似笑非笑地脸了。
    “是。”电话那边方家荣说，“你半小时内能赶过来吗？”
    吴笑慈估摸了一下距离，说：“差不多。”
    “我们在山庄里。”那边说，“你过来以后给我发个消息，我找人出去接你。”
    挂断电话，吴笑慈忍不住感叹。
    缘，妙不可言。
    她走出小区，叫的车刚到，一路疾驰到玉龙山庄附近。
    山庄门口有两根雕龙石柱，吴笑慈靠在柱子上，把自己的位置发给方家荣，然后在这儿等着接应的人出来。
    玉龙山庄从前是芜城的政府豪华招待所，八项规定出来以后改成了开会场地，再后来越查越严，政府索性把所有重要会议挪去了新闻大厦，这个地方直接改成酒店和会所。
    朝阳社那边给她的书返了第一遍稿，吴笑慈此刻正低着头大致浏览那边给的返稿意见。
    突然一道阴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自动调节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吴记者，你好，我是来接你进山庄的。”
    男人背光，吴笑慈看不清他的表情。
    吴笑慈垂眸不去看对面的人，而是给方家荣打了个电话。
    “方警官。”
    电话那边声音倒是蛮明朗的：“吴记者啊，和小白碰头了吗？”
    吴笑慈：“嗯。”
    “那好，那就抓紧进来吧，我们都部署好了，就等你这位摄影师就位了。”说完挂了电话。
    “走吧。”
    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旁边走了两步。
    一张英俊且冷漠的脸，身上穿着t恤和牛仔裤，剪了头发，看上去精神了很多，其他的部位诸如眼耳口鼻没有任何变化。
    但吴笑慈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对于她来说，是陌生人。
    她想过他离开的许多原因，但唯独没有想过，他的消失并不是离开，而是回到了自己该在的地方。
    十一天之后，是长达二十三天的未谋面。
    吴笑慈大概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一颗平常心——在发现是他的时候露出稍微惊喜地表情，询问他最近去了哪里，告诉他书的进度，顺便还可以问问这次行动的内幕。
    可是从门口走到房间，长达一千多米的路程，她的头脑一直在纠结中，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房间里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句话都没说。
    房间被他们改成了一个临时指挥室，茶几和床都被拼了起来，上面插满了电脑和监控设备。
    一个标间挤了八个大汉，吴笑慈进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去去。”方家荣拍了拍旁边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去给吴记者腾个坐的地儿。”
    “不用了不用了。”吴笑慈连忙摆手，“我不累，站着就好。”
    她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朝他们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时报的记者吴笑慈，你们给我交代一下任务吧。”
    方家荣一愣：“小白路上没给你说吗？”
    白朗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眼神落在女孩挺直的后背上，眸光微暗：“抱歉，忘了。”
    “那我来说吧。”方家荣起身走到房间中间，怀里抱着的电脑转了个方向，将屏幕对着吴笑慈。
    屏幕上是一个监控视频，视频中的房间也是玉龙山庄客房的装潢，镜头隐藏在一个巧妙的位置，正对着房间中间的那张大床。
    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下面应该是有人。
    吴笑慈指着那个隆起的部分：“这是外语老师？”
    房间里的人都听懂了“学外语”的梗，一时间都笑了出来。
    方家荣点了点头：“这个房间就在隔壁，等会儿画面上开始学外语的时候。”他说完自己都笑了，“我们破门，破门以后会有队员把你送过去，你一定要集中注意力，注意要拍到两个人都露脸的照片。”
    吴笑慈明白：“我知道了，就是原配抓小三。”
    房间再次笑成一片。
    有一个离白朗近的队员不怕死地上前一边笑一边拍着他的肩膀：“哎你的这个姑娘可把我乐死了，怎么这么多金句”
    吴笑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人立刻像是嗓子里被人塞进个土块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笑两声，讪讪地挪到一边。
    吴笑慈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所有人都看向白朗，眼神复杂，白朗视而不见。
    “来了来了！”
    其中一个人突然低声喊。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回来。
    只见从屏幕的右侧出现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刚洗完澡，浴巾的边缘卡在肚腩下面。他擦了擦头发，背对着镜头坐了下来。
    吴笑慈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侧脸，若有所思。
    “这是不是芜城银行的孟志高？”
    方家荣转头看了她一眼：“认识？”
    “以前有个活动见过他一面。”吴笑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相机——难得接到一次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可不想因为设备的问题搞砸。
    她举起相机，根据房间的灯光给相机做最后的调试。镜头也在四面八方晃来晃去，寻找一个最佳的拍摄角度。
    突然，镜头里闯入白朗的侧脸。
    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朝吴笑慈的方向转身——吴笑慈在相机的后面可以看到男人专注的眼神，仿佛两个人在通过镜头对视。
    但下一秒，她就把相机撤了下来。
    “小吴。”
    方家荣走过来，说，“等会儿我和小赵负责保护你先冲进去，你用最快的时间拍完照然后后撤，小白带着其他人抓人。”
    吴笑慈点头：“抓人的过程还拍吗？”
    “拍吧。”刚才被吴笑慈瞪的那个年轻警察又嬉笑着凑了上来，“白哥下个月要升职了，多几张照片也能在述职报告上多加几行字。”
    哦，要升职了。
    也是，毕竟连抓好几个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