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煮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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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夕言带上两个家丁和马车准备走家串户去收米，剩下的人则留守大本营。
    “你要留在这里还是？”
    “跟你！”楚清倾还没等绍夕言问完就站起来举着拳头答道。
    “那你……”
    “保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楚清倾扬起拳头！
    “……”绍夕言真想她的嘴堵上，转身道，“走吧。”
    楚清倾喜滋滋跟上去，走了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绍夕言回头看她，就见楚清倾回去取了装梨子的袋子抱在怀里才傻呵呵的奔过来。
    “没人吃你的。”绍夕言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意思不明而喻，几个破梨子，防谁呢？小气吧啦的。
    “谁也不许吃！”楚清倾抱梨子的手紧了紧，眉头紧皱。绍夕言看着楚清倾霸道的样子眉头也紧了紧，果然是千金小姐罢，大同小异，什么东西都要占着霸着，根本不懂得分享和体恤他人。
    “赶紧走吧，不然该晚了。”绍夕言冷声出口，突然加快了步伐，楚清倾一下子落在了后面。
    这又怎么了？生气了？楚清倾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怕哪里又惹他生气。
    一个下午，楚清倾感她和绍夕言这两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感情又没有了，两人又回到最初的相处模式。楚清倾问什么绍夕言能不答就尽量不答，收米的时候就让她在一边等着，不要她帮忙也不主动和她说话，楚清倾说不上来的难受。
    再走最后一户人家他们就要返回大本营了，因为天马上也要黑了。
    最后走的这户人家门前围着半人高的栅栏，竹子钉的门松松垮垮的靠着，家丁上前喊人，楚清倾安静自觉的站在一边。
    家丁喊了两声，屋后方向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儿，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玩得脏兮兮的，裤脚处还划了个口子，远远的人还没跑过来就先喊了声“绍哥哥”！
    又是认识绍夕言的，楚清倾纳闷，一年就来这么一回，怎么连小孩儿都认识他？
    小男孩兴高采烈的过来推来竹门，仰着头乖巧的又叫了声哥哥。绍夕言摸了摸他的头，问他，“奶奶在家吗？”
    “在屋里摘菜呢，准备做晚饭！”小男孩大声道，又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
    楚清倾想着在门外等他们算了，反正进去也是无聊。可是小男孩见楚清倾不进来，趴着竹门探着身子问她：“姐姐，你怎么不进来啊？”
    楚清倾低头看了小孩儿一眼，闷闷道：“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你进来嘛，我给你看我养的小乌龟，它可乖啦！”小男孩高兴的对楚清倾道，不过骤然又变了表情带了点无奈，“不过就是有点懒。”
    “呵呵，是吗？”楚清倾干笑，乌龟可不就是懒吗？
    “来嘛来嘛，你一个人在外面多无聊啊！”小男孩走出来，伸手去拉楚清倾的衣服，楚清倾有点犹豫了。
    “进来。”走在前面的绍夕言突然开口，显然是对着楚清倾说的。
    楚清倾看了眼好像不是很高兴的绍夕言，立刻乖乖的进来了，小男孩儿高兴的拉着楚清倾的手在前面带路。
    “姐姐，你手里的是什么啊？”小男孩儿见楚清倾一直抱着一个袋子，非常好奇。
    “额……”楚清倾有点犹豫，小屁孩儿呀！说实话了就得把梨分给他了，可是对小孩儿又不好撒谎，好烦。
    “你……今年多少岁了？”楚清倾叉开话题，抱梨子的右手不着痕迹的往外偏了偏。
    “我今年八岁了！等过了年就九岁了！”小男孩儿果然被带偏，一脸莫名的自豪，“再过一年我就是两位数了！”
    楚清倾也惹不住笑出了，两位数有那么让人骄傲吗？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啊。
    小屁孩儿拉着楚清倾进了屋，屋里有点黑，但是没点灯，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屋子的摆设。屋里没什么大家具，靠墙边的那张橱柜和桌子可能就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墙角堆着一堆碎木头，上面挂着张网和几个编得歪歪怪怪的鱼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窗边摘豆角，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楚清倾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男孩儿冲着老人背影喊了两声“奶奶”，老奶奶转过身来，一看见是绍夕言，立刻高兴的拿过一旁的拐杖，拄站起来走过来就拉着绍夕言的手问寒问暖，绍夕言都耐心的一一作答。
    楚清倾郁闷的看着满脸笑容的绍夕言，心想怎么独独对她那么凶啊！邪了门了！楚清倾失落的看着老奶奶高高兴兴的带绍夕言看米去了，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厨房里发呆。
    “姐姐你看！我养的小乌龟！”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捧了个脸盆过来，放到地上一边擦脸上溅到的水，一边伸手指给楚清倾看。
    小乌龟不到半个手掌大，被小男孩儿养在脸盆里，盆里装着小半的水，还放了块石头。楚清倾蹲下来看缩着脖子不肯出来的小乌龟，想伸手碰但又怕它更加不肯出来。
    “这是我抓鱼的时候看见的，就在村子后面的小溪里，然后我就把它带回来了嘿嘿。”小男孩儿伸手碰碰龟壳，又把手缩回怀里。
    “你还会抓鱼？”楚清倾露出惊讶的表情，扭头去看小男孩，小男孩儿立刻露出一副自豪儿的表情，仰着小鼻子认真道：“当然，我还会用鱼篓抓鱼！你看，那个就是我自己编的！”
    小孩儿指了指木头堆上面挂着了那两个编的乱七八糟的鱼篓，指着好像还不过瘾，又站起来跑过去拿过来给楚清倾看。
    楚清倾上下翻看小破孩儿得意的鱼篓，质疑道，“这，能抓到鱼吗？”
    “当然能，前天我还抓了两条大鱼给我奶奶煮鱼汤喝呢！”小孩儿伸出个手指推着盆里的乌龟往前走，得意道。
    “那你这裤子也是前天弄烂的吧？”楚清倾指了指小男孩儿的脚踝，那里的裤腿裂了道缝儿。小孩儿“嘿嘿”不好意思笑了两声，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裤脚，跟楚清倾说：“小乌龟爬到溪对面去了，我去拿它的时候不小心勾到树枝了。”
    “那你娘呢？你怎么不让你娘给你缝好？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爹娘啊？”楚清倾把心里的存了很久的疑惑问出来，不只是这一家，这一路走来，好像这条村子都很少能看得到青壮年，基本都是老人小孩和妇女多，怪不得一开始她就觉得怪怪的。
    “我爹娘出外面给别人干活了，我奶奶说到了年底才能回来，因为我爹娘要给我挣读书的钱呢。我奶奶也会缝衣服，但我奶奶眼神不好，我不想让她给我缝。”小孩儿轻声说道，也不逗小乌龟了，抱着膝盖定定盯着盆里看，情绪突然有点低落。
    楚清倾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陷入了沉默，这么小父母就不再身边，早早就要学着懂事，真是令人心疼。
    楚清倾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学着小男孩儿骄傲的表情道，“你去把针线找来，姐姐也会缝！”
    “真的？”小男孩儿抬头问，楚清倾对他挑了挑眉毛，点头。
    小男孩儿跑去找来了针线，还顺便把裤子换了下来，抱着针线和裤子递给楚清倾，一脸期待的望着她，这可是他最钟爱的一条裤子了！
    楚清倾还真不是吹牛，她学过女工，而且学的还不错。楚清倾用黑色的线把破了的地方缝好，然后又用绿色的线在旁边勾了一个小乌龟的轮廓，最后黄色的线绣出两只小眼睛，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就出来了，把小孩儿惊讶的嘴巴都快掉了！
    “小乌龟！”小男孩儿张着嘴巴看向楚清倾，楚清倾得意的翘着二郎腿，把裤子递给他。
    “我要拿去给我奶奶瞧瞧！”小男孩儿拿过裤子又仔细敲了敲，对楚清倾说道，正要转身去找奶奶，绍夕言和老奶奶刚好要进来。
    “绍公子，我家的米壳去得不干净你还给我这么多钱，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你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不然奶奶过意不去。”老奶奶拉着绍夕言说道。
    “奶奶，是您该得的。您家的米都是好米，值这个价，米壳回去我们加工一下就可以了，不影响的。”绍夕言扶着老奶奶迈过门槛，轻声道。“奶奶！你看！小乌龟！看！”小男孩儿拿着裤子跑到老奶奶面前，举着裤子手往后一指楚清倾，“姐姐给我缝的小乌龟。”
    老奶奶接过裤子看了看，慈祥的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笑道：“真好看的小乌龟。”
    绍夕言也看了眼裤子，然后抬头望了眼楚清倾，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还帮我孙子缝衣服。”老奶奶走过来，拉了楚清倾的手突然端详了好一会儿，“你是不是就是白家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啊。”
    楚清倾连着被人夸，脸红红的摇摇头澄清，“我不是白米米，我叫楚清倾，白米米是我表哥的媳妇儿。”
    “哦哦，原来你和绍公子是一家人啊，我说怎么这么好看，心也这么善呢。”老奶奶不停的端详着楚清倾，笑得很是开心，楚清倾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奶奶，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保重身体。”绍夕言站在门口开口道，提醒楚清倾。
    “不吃饭了啊，吃了饭再走吧！急什么啊。”老奶奶听到绍夕言说要走，急忙上前拦人。
    “奶奶，我们真的不吃了，还有事呢，下次我们再来看您。”绍夕言和老人说着话，抬头去看出楚清倾，却发现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叫了她一声，“楚清倾！”
    楚清倾第一次听见绍夕言喊她的名字，愣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绍夕言脸上明显带了点不耐，“走了。”
    “哦。”楚清倾回过神来，往门口走，路过老奶奶时，突然把一直抱着的、宝贝得不得了的梨子塞到老奶奶怀里，“奶奶，这里有几个梨，给您和小虎吃吧。”
    说完也不等老奶奶说话，赶紧走了。
    楚清倾的举动有点出乎绍夕言的意料，看着楚清倾一个人默默前面走的背影，绍夕言急急的跟奶奶道别后加大了步伐跟上去。
    “心疼那几个梨了？”绍夕言侧头问她。
    楚清倾点点头又摇摇头，绍夕言难得的主动问她话，却是在她有点不太想说话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又听到绍夕言问她，“怎么把你的宝贝梨送给奶奶了？”
    “我不是因为舍不得。”楚清倾摇摇头，“也不是舍得。”
    “什么？”绍夕言不明白楚清倾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不是舍不得把梨送给老奶奶和小虎。”楚清倾抬头，一双澄清的眸子少有的认真，“我也不是不愿意分享，只是我真的很宝贝那些梨。
    “因为那是你专门买给我的，虽然你是怕我偷东西才用买的方式，但我还是很宝贝它们。”
    楚清倾低着头继续道，“可是小虎好可怜，这么小爸爸妈妈就不在身边了，想吃糖都要等到过年，我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给他，就只好把梨送给他吃了，因为之前他问我我还故意不答他。”
    “不过这样你给我的东西就没有了。”楚清倾低声道，有点难过，“不过我没有后悔，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绍夕言看着楚清倾垂着的侧脸愣了很久，他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楚清倾，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直以为她是大小姐，吃不了苦，娇气、霸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替别人考虑，但没想到楚清倾却把他对她想法的都看在了眼里，就连他误会她小气不肯让梨这件事她都知道，只是不说，也不计较。
    或许他真的不了解她，但是他又何尝真心想国要了解她呢？一直都是她在说话，她在后面追着他往前跑，他没有给过她什么，就连最起码的公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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