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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 皎洁如雪。
白梨梨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平静, 老太监的话萦绕在耳边,郝连锦瑟悲剧的一生仿佛一幅幅画面展现在她的眼前。
“金醉酒啊,是三小姐给老奴的方子,可这方子的原主, 便是那位书画先生。想来那书画先生也是对三小姐动了心思,三小姐那么美, 那么好的人,不动心思才不正常。”
“据说那方子是书画先生祖上传下来的, 到了书画先生这一辈,已经没人懂得酿酒了。老奴之前也酿过酒,不过都是些乡下的土方。承蒙三小姐不嫌弃,还说老奴酿的果子酒好喝。三小姐后来把方子给了老奴, 说万一哪天老奴不愿意伺候花儿了,也可以在坊间凭着做酒的手艺吃口饭。”
“托三小姐的福, 老奴最终还是吃上了酿酒的饭,若没这个手艺,老奴哪能活到今天。老奴进了宫,试着将方子制作了出来, 没想到酒味芬芳, 竟然被南梁先帝看上了,老奴在宫里也渐渐有了名气。南梁先帝让酿酒坊的人跟着老奴学酿酒, 可是他们怎么也酿不出这个味。”
“呵呵, 何时发酵, 何时储存,加多少料,何时启封,老奴都是凭着嗅觉,他们如何能学的出来。来学酿酒的一批又一批,都无功而返。老奴自打进了酿酒坊,见三小姐的次数便更少了。”
“老奴一有时间便到花房四周溜达,就是为了能够见一见三小姐,知道她是否安好。那一日,恰好见到三小姐抱着娘娘您在梨花树下赏景。娘娘您睡在襁褓中,老奴听到三小姐喊您的名字。想来,娘娘也不知道名字的来历吧。”
她何止不知道名字的来历,连哪月哪日生的都不知道。
老太监告诉她,她生在二月,正是梨花开的季节。不过她的名字并非是因为梨花开得名,而是书画先生最善最喜画梨花,她的娘亲也最喜画梨花,就此得了这个“梨”字。
“那日,三小姐很悲伤,不停的哭泣,老奴不敢打扰三小姐,便藏身花房一隅,本想等着三小姐平静下来,再过去劝她。平日里都是莲妃娘娘与三小姐一起的,那日不知为何,并不见莲妃娘娘。”
“老奴亲眼看见,南梁先帝妄图非礼三小姐,三小姐几番挣扎,终是挣脱出来,抱起娘娘您便逃了。那日南梁先帝也不知怎的了,眼看着三小姐逃走却并没有追上去。他的腿好似迈不动,晃了几晃便摔倒在地。依老奴看,宫里黑暗龌龊,只怕是被人下药了。”
“从此,老奴再也没见过三小姐……”
“郝连一家遭遇不幸,奴知道是太后干的。她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数年前的一个夏日,太后在花园中赏花时突然发狂,口中癫语,随侍的十几个宫女太监全被杖毙,包括太后身边随侍多年的大太监刘彪。那刘彪虽然跋扈,可他是个爱酒之人,时常与老奴讨论制酒,老奴也给过他几次金醉,他与老奴的关系倒还不错。刘彪死的那日,老奴去送他了。趁着没人,老奴买通了小门的守卫,藏身在恭桶中去了后山坡。”
“刘彪当时被打成重伤,其实并没有死。十好几个宫女太监满身是血,就那么被扔在小树林。后来刘彪终究还是死了,伤的太重。死前告诉老奴,太后赏花时突然看见了三小姐从花中出来,变身成了花妖。太后狂喊,她杀死了三小姐,杀死了郝连一家,他们都是来找她报仇的。”
“老奴自打那时起,就暗中观察太后。再后来,太后身边的人隔一段时间便有人死于非命,只怕又是听到了太后的呓语,都是枉死的冤魂。”
“三小姐在世时,曾与老奴开过玩笑,若是有一天她走了,留下小小姐没人照顾多么可怜,若是老奴能尽一点力,那就帮扶一下。奴那时只当是三小姐悲伤所致,并不曾将这话当真,没想到,三小姐还是早走了。”
“老奴苟活几十年,为的是找到小小姐,也就是娘娘您,可是奴能力有限,无计可施。再就是心中的仇恨,奴恨太后,恨她下狠手,不为三小姐做点什么,老奴没脸下去见她。”
“老奴最后求娘娘,今日就当没见过老奴,老奴做什么您都不要过问……”
白梨梨仰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团子,窒息的难受。
*
翌日,出了意想不到大事。
景道匀前去拜访裴晋,偶遇在花园里散步的裴娇,惊为天人,下半身不受控制,妄图染指美人。
谁知美人是辣椒做的,一脚将景道匀踹到了水池里。
本来嘛,被踹一脚无非就是丢了脸,可是这一脚踹的地方太正当。景道匀不止丢了脸,连命根都丢了。
这一下麻烦大了,景权前去找裴晋理论。
裴晋正头疼裴娇呢,满肚子是火。
裴娇深深感到受了奇耻大辱,跳水池嫌水浅,挂了绳子上吊,被侍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撞墙被裴晋亲自拉住了。
当场掏出匕首自刎,好在被侍卫夺了下来。
景权与裴晋俩人本就水火不相容,一言不合竟然当场打了起来。
这俩人都是纵观沙场的好手,打起来很是热闹,屋里能砸的全砸了,屋外能砸的也砸了。
就连墙壁上也划瞒了剑痕刀痕,院中石桌被劈成两半,好好一棵落英树被打没了毛。
景道玄匆匆赶来,正好看见自家爹爹被老丈人一脚踹进水池。景道玄不干了,爹还是亲的好,上前跟老丈人干上了架。
天下没有女婿打老丈人的理,裴晋气的几乎吐血,奈何打不过景道玄。裴娇是个有眼神儿的,危急之时甩出长鞭缠住景道玄。景道玄倒是不惧裴娇的长鞭子,可是他不屑于跟女人干架。
景道玄收起剑,扶着浑身湿淋淋的爹离开别院。裴娇收起长鞭,哭哭啼啼的把裴晋扶进屋内。
哪怕打成这样,景权与裴晋到底没开口说解除婚约,彼此都知道此事不能善终,就看大事一了,谁翻脸在先,谁翻脸在后了。
*
一事未了,又来一事。
宫宴上,歌舞还未表演完,何贵嫔突然发癫了。
两只眼睛直直看着前面,放佛看到了什么再美好不过的事,嘴角笑着,眼中却是不停地流泪。随后大声狂笑,宫女们拉都拉不住,直到笑声殆尽,人瘫软在地上抽搐不止。
片刻,气息全无。
殿内众人都惊呆了,窃窃私语何贵嫔为何突然如此。
白梨梨冷眼看着这一切,喝下杯中的果酒。萧昱揽上她的细腰,以示安抚。
十几日前,何贵嫔对她频频示好,她也借机与何贵嫔亲近,有时还邀她到玲珑阁赏花喝茶。
何贵嫔是聪明人,做事前思后想,十分缜密。那日,两人在一起喝茶,何贵嫔往她的杯中放了蛊毒。
她白梨梨打小混迹江湖,莫说自怀中窃物,就连桌上摇骰子抽老千都逃不过她的眼。何贵嫔这等小技俩,也就能糊弄糊弄其她嫔妃罢了。
随便使了个障眼法,调换了两人的茶杯,白梨梨眼睁睁的看着何贵嫔饮下那杯茶。
之前的魅.香,毒蛇,巫蛊,都离不开何贵嫔的手笔,就连封更衣一进冷宫便自缢,也离不开这个女人的影子。
白梨梨很早便跟粉黛提过,宫里这些女人,要说人才,何贵嫔算一个。
萧昱没开口,侍卫们也没人敢上前收拾何贵嫔的尸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贵嫔的脸上起了变化,面色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红润,指甲也同样红润。
景权站起身,走到何贵嫔近前,仔细查看尸身。
本是于礼不合,可皇上没开口,旁人也当哑巴了。
裴晋走过去,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人,开口道:“是蛊毒,美人散。听闻,当年王妃便是这般仙逝的,可对?”
景权抬头,看着他:“你怎知?”
裴晋大笑,笑的眼里出了泪:“我怎知,我当然知道。她让我裴晋身败名裂,我怎会不知她的手段。”
景权合上眼帘,眉头紧皱。
裴晋口中的“她”,殿内众人并不知道是谁,可景权清楚的知道,是郝连锦程。他以为锦瑟的死与她有关,郝连几百口的死与她有关,万万没想到,锦语的死也是她的手笔。
毒妇啊毒妇!
想当年,明明知道景道玄是她与自己所生,可是锦语心地纯善,视景道玄为亲生骨肉,甚至比对亲生的儿子都要好。
景权当时在外征战,还以为是郝连家的破灭使锦语受了刺激,精神受不了,这才故去。
原来,终究还是遭到了毒妇的狠手。
裴晋没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走出殿外。
景权双腿颤的走不动,景道玄上前架住他,二人一同离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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