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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婼实在回来的太晚了, 一进家门,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邢梅, 她小心翼翼的撩起眼皮来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她悄悄吐了下舌头, 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情态。
邢梅将她的小动作看在心里, 面上却不显。
“小婼, 过来。”邢梅声音里到是没听出生气的意味来。一般都奶奶在的时候,袁琳都会自动隐匿。
“奶奶。”沈婼走到邢梅身边。
老人已现苍老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往前拉了拉, 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 仔细端详了片刻。
“最近你总回来的很晚,有好朋友了?”她问的很隐晦, 但是却问的沈婼心里漏跳了一拍。
沈婼想了想, 斟酌着想答案:“对, 有几个很好的朋友。”
“女孩子吗?”
这一瞬间,邢梅的眼神突然有了种能窥探人心的力量,沈婼抬起头,不躲不闪的和她对视, 然后微微笑了笑:“都有, 女孩子男孩子都有。”
邢梅表情柔和下来,把孩子叫到自己身边坐下, 语重心长的对她讲:“奶奶无论如何, 是真心希望你能快乐的。最近, 奶奶这般瞧着, 你好像比以前开朗不少,朋友也多了,这是好事。”
今天的奶奶,收起了平日里的严苛,有些慈祥。突然,沈婼想坦白,坦白她转理的事情。
“奶奶,我......”
“孩子,但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奶奶年纪大了,有生之年,希望看到你能达到你父亲那样的标准,你能成才,我才有脸去见你爸爸。”
“奶奶,我知道了。”沈婼的心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从最高的兴奋点刹那跌落下来,啪一声,摔得粉碎。
“好了,回去快睡吧。明天有事情吗?”
沈婼老实的回答:“有,要去图书馆,和朋友。晚上回来。”
邢梅从不在这些事情上过多要求她,沈婼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觉得再了解不过了。
“去吧。”
“奶奶,您也早点休息。”
沈婼觉得脚下吊着千斤重的负累,沉的她一步也走不出去。怎么就差点以为奶奶会变呢,看来她真的是和陈扬在一起久了,才会下意识认为他的美好能把她的世界变得同样阳光暖暖?呵,真是天真。
沈婼回到卧室,洗漱过后,把自己扔进床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疾风骤雨突然而至,一个闪电劈过,紧接着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
沈婼倏地从梦中惊醒,头上豆大的汗珠昭示着她刚刚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沈婼安抚下心情,拿过来看了下。
屏幕上显示的发件人看的沈婼一愣,转而微笑爬上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通讯录里的DBD被他悄悄改成了LG。
【下雨了啊,是不是吓死了?】
沈婼手指触碰那串号码,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你怎么还不睡?”陈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睡了你还给我发信息啊?”
“吵醒你了?”
“没有。”沈婼转头看了下外面电闪雷鸣的天气,“雨太大了,被吵醒了。”
“害怕吗?”
“吓死了。”
“沈婼,你能不能别总变着法儿的馋我?”黑夜里的陈扬情绪像个孩子,“搞得我想抱着你睡......”
这个人,真是,连打电话都能扯出些不正经来。
“真害怕啊?”
沈婼对着手机轻轻的嗯了一声,真害怕。
“小婼,你躺好,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陈扬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却格外好眠。声音潺潺似涓涓细流,趟进了沈婼的心坎儿里。
怎么会有这么温暖的人,恰巧被她捡到了。
.
周六一早,沈婼像往常出门的时间一样,背着书包坦然的从家里出来,路线却不是图书馆的方位。
历城老城区边围,有一片面临改造的危房区,破旧的四层小楼,住的几乎都是外来打工户,只有个别的本市人,选择留在这里是贪图那几乎不存在的房屋开销,例如物业,垃圾费等繁杂的收费项目,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这样一来,环境也不是一般的差,昨夜一场大雨的袭击,将垃圾冲的满地都是,沈婼蹙着眉头,迈过一地的狼藉,避开了坑坑洼洼的水坑,往小区深处走去。
穿过弯弯绕绕的楼群,就是一片菜市区,早市开了,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婼脚步飞快,尽量避开与人群的接触,实在被挤的走不过去,她也会礼貌的对人家说一声:“麻烦让让。”
穿过闹市,沈婼驻足在一间破旧的网吧前,门口的led广告牌已经饱经风霜,随时有可能掉下来,她踩着台阶走进去,被烟呛的忍不住咳嗽起来。
“小姑娘要包个机吗?刚提的网速,玩什么都不卡。”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沈婼进来,热情招呼。
沈婼摇头,“我找人。”
“找谁啊?我帮你叫。里面人多你不一定找的到的。”老板就着把沈婼从头打量到脚。
他在这里开店的时间可不短了,这么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轻易见不到几次,穿着雪白的高领毛衣,巴掌大的笑脸半隐在领子里,光是露在外面光洁的额头,就足以窥探出她出众的面目。
沈婼最终还是拒绝了老板的好意,独自往网吧的深处走去。
这里光线极差,黑暗的环境里只能靠着电脑屏幕的亮光看清脚下的路。
她眯着眼睛一个位置一个位置的走过去,最后在一处停了下来,伸出手捅了捅那人的背。
黄瀚宇正在玩个网游,带着耳麦和游戏里的人叽叽歪歪,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丝毫未察觉身后来了人。
沈婼又加重了力道,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下拍的黄瀚宇吓了一跳,摘下耳机就要开骂,待看清身后之人时,愣了几秒,才又回复那欠揍的嘴脸。
“沈大小姐怎么找我这儿来了?我最近没惹你吧?”黄瀚宇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他身边的人听的清楚。
左边那台电脑前的男人好奇的转过头来,看清沈婼的面貌时眼里闪过惊艳。
“我擦,谁啊这是?哪钓着的小姑娘哦?介绍介绍认识啊?”
黄瀚宇眼神凌冽了下去,抬起脚踹在了那人的胳膊上:“滚你妈的,少逼叨,她也是你能看的?再多看一眼我就戳瞎你信不信?”
那人似乎没想到黄瀚宇突然会急,白挨了一脚踹也不敢抱怨,老老实实的把头扭了回去。
“擦,你来这给我添什么麻烦?出去!”黄瀚宇直接退了游戏界面,拿起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带着沈婼往外走。
“你小子这个月还不给老子结账啊?”临出门前,老板嚷了一嗓子。
黄瀚宇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不仅没结账,还从柜台上又拿了两瓶饮料,才出了网吧的门。
他举着一瓶奶茶,递到了沈婼的面前。
沈婼低头看了下,劣质的包装模仿原生品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认错。
“我不喝。”
黄瀚宇咧着嘴讽刺的笑了笑,自己拧开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你妈要死了?”
沈婼闭了闭眼睛,暗自嘱咐自己不要和他计较,压着心头的火气,把来意向他说明。
“谢智波你认识吗?”
黄瀚宇舌头舔了舔牙花,“认识,怎么了?”
沈婼言简意赅,将那天酒吧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黄瀚宇越听笑的越开,可唯独那双眼睛,不见半丝笑意。
“你想我怎么着?”黄瀚宇直奔主题。
“让他别找我们学校同学的麻烦。”
“你那小男朋友也参与了?”
沈婼不想和他讨论关于陈扬的任何事情,自然更不会回答他这无聊的问题。
今天既然找到黄瀚宇,也是因为不想给陈扬他们留下后患。虽然打架根本不是针对她,但是确实因她而起这点毋庸置疑。如果没有沈婼在,也许谢智波便找不到挑衅的借口,接下来的一切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偏偏,被那个混蛋找到了陈扬的突破口,才会把事情闹的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沈婼把身上的书包摘下来,在里面翻出一叠钞票,举到黄瀚宇面前:“帮我搞定他。这事跟你也有关系,由头在你身上,你没理由置身事外。”
黄瀚宇点了根烟,蹲在地上,抬着眼皮看她手里那叠钱,最后骂了一句街,却没有拿钱。
“行了,这事我给你办,你走吧。”黄瀚宇下驱逐令。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沈婼并没有把钱收回来。
黄瀚宇下意识想骂她有病吧,结果一抬脸正看到沈婼的眼神里,他这个便宜妹妹跟他真是格格不入,有时候想想也神奇,自己居然和她是一个妈生的,造孽。
黄瀚宇站起来,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脚踩上去撵了撵,火光熄灭。
“你跟我来吧。”
黄瀚宇对这片熟门熟路,自然也对这里的人知之甚祥,转转绕绕的带着沈婼去了个台球厅,进门前,转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姑娘。
“啧,带着你真他娘的麻烦。”黄瀚宇说着,伸手拉开上衣的拉链,利索的脱下来扔到沈婼手里,语气不善:“穿上这个,再把你头发放低点。擦。”
沈婼抿着唇,看着手里已经被洗的发白的棒球服,一声不响的套在了毛衣外面,然后按照黄瀚宇的指示,把头发散开,然后低低的在身后束了起来。尽量把脸藏在毛衣的高领子里,垂下眼睛,跟在了黄瀚宇的后面进了台球厅。
屋里人还不多,每个看上去都精神不佳,大概是熬夜的结果,眼神发锈。但看到沈婼的时候,都精神一振,但看她故意压低的身形后,也觉得失去了兴趣。
黄瀚宇奔着一张球桌走过去,话还没说,先对着对方的肚子踹了一脚。
谢智波捂着肚子闷哼一声,委屈的叫了声:“宇哥。”
黄瀚宇踹完坐到了台球桌上,拿起他们放在桌子上的球杆捅了捅蹲在地上的谢智波,“行啊小子,拿我在外面打幌子,给你自己行方便呢?”
“宇哥,我没有。”
“有没有的,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宇爷爷的家事,我可以自己逼逼,但你要是再给我出去多说一句,我他妈的废了你信不信?还有那个人,也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黄瀚宇把下巴一抬,谢智波这才认出那个女的是沈婼。
他心里骂了句街,不是说这兄妹俩比仇人还不如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黄瀚宇看向沈婼,沈婼及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终于满意。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沈婼步子轻快不少,黄瀚宇带她走出改造区,把她送到了大马路上。
沈婼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他的手里。
“谢谢你。”
“哼,难得。”黄瀚宇也觉得好笑,见面就剑拔弩张跟小老虎似的人,今天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谢谢。扯淡。
“以后别来了,有事电话里说就行了。这地方不是你沈大小姐该来的。”黄瀚宇说完,转身往回走。
“你不要钱了?”沈婼声音依旧冰凉,似乎比这阴湿的天气还要冷上许多。
前方黄瀚宇的脚步顿住,“她虽然狼心狗肺,但好歹是个人。沾亲带点儿故的,嘁。”
黄瀚宇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矮小,扔进人群里轻易便找不到了。
沈婼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轻轻的笑了笑。
周一开学,陈扬几个百天等学校的处分通知,晚上放学等谢智波的打击报复,但一直一直过去了整整一个礼拜,顶点儿事情都没有发生。
打架那件事情就像扔进大海里的石头子,水花儿不小,翻腾过后,就悄无声息了。
等大家都已经开始穿厚厚的毛衣套校服的时候,终于肯相信,三中那帮犊子,是真的不会来找他们麻烦了。
一早,陈扬和许思远他们在学校的后门那里翘早自习,钱昊没参与打架,遗憾终身。本来寻思三中找回来的时候一定帮陈扬出气,结果不了了之,一口气提着这么些日子,有些不甘心。
“扬哥,据我所知,三中那个姓谢的可不是好罢休的性子,他是不是憋什么大屁呢?”钱昊怕冷,一边说一边吸鼻子。
“对呀,我也怀疑这事。”许思远最近都没时间搞对象了。天天光想这事。
陈扬倚着墙站着,一句话不说,心里却有个不成形的想法。
沈婼说过她要帮忙解决,当时他让她别管,但那丫头的个性,主意贼正,又是因为她而起,要她不管,陈扬自己都不信。
“咱们可能抱上了条大腿。”陈扬抿着唇笑。
“大腿?还有比您扬爸爸腿粗的?”钱昊想什么说什么,吐噜吐噜也不想想这腿是他能问的吗。
“我这算什么,这条腿是祖宗的。”
“卧槽!!”
反正他们习惯了,对陈扬无条件服从,既然他说有祖宗罩着他们,他们就乐的自在。
“扬哥,你最近戒烟了?”许思远几乎没怎么见陈扬抽过烟了,有好几次大概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掏出烟来,在嘴里叼着玩,从不点。
谁知说到这事,陈扬忽然就美兮兮的笑了起来。
“艹,哥我们求您了,别笑了,贼他妈辣眼睛。”
“啧,我这身处的苦恼你们单身狗没发懂。”
“成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单身狗,比不得您心头好。”许思远话里酸酸爽爽的,琢磨着要尽快订个计划脱离单身狗的队伍。
陈扬心情好,坏脾气收拾的妥妥帖帖,别人说什么随便。把书包往身上挂了挂,哼着曲子往班里走。
“扬哥,你又干嘛去啊?别说上早自习啊,咱们真受不了那玩意儿。”钱昊哀嚎。
陈扬头也不回,对着身后两人摆手:“我得伺候祖宗去了。你们自便。”
许思远和钱昊听了这话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道陈扬说的大腿是沈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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