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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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结束, 一行人离开孤儿院，回电视台。
    时间还算早, 刚过中饭的点，原先排了一天的时间，进展意外顺利, 下午就空了出来。
    苏暮星下采访车, 唐林跟在后头，“一起去吃饭？”
    苏暮星心不在焉的, “不去了。”
    唐林耸耸肩，“那我自己去了，电视台门口开了一家中餐厅，听说很不错。”
    苏暮星侧眸看了他一眼, 随口问了句：“听过海馨小区吗？”
    唐林视线一动, “怎么了？”
    苏暮星说：“就问问。”
    唐林冲她摇摇头, 两人告别, 苏暮星开车离开停车场。
    院长给的地址，成海路上的海馨小区。
    开了导航, 不算太难找, 到达目的地，苏暮星发现这地离上次她和宋维见面的地方只隔了几条街，开车十分钟的时间。
    她停车，顺着地址摸过去。
    老小区, 没电梯, 楼梯扶手铺了层灰, 金属栏杆锈迹斑驳，楼道里格外空荡。
    六楼，601。
    苏暮星走过去，木质大门上贴着红色对联，正红褪了色泛着白，纸张有些破乱，边角翘着，一阵风卷进来，哗啦啦的一阵响。
    对面楼洞里，有儿童嬉闹的声音。
    停了几秒，苏暮星敲门。
    很快，就听见里头靠近的脚步声，随后传来一道男声：“谁啊？”
    苏暮星手心攥紧，回答：“楼下的，你家是不是漏水了？”
    木门被拉开，里面的人半个身子出现在视野里，“不会啊，我们家没漏水。”
    说话的人看清苏暮星的一刹，落在门把上的手向前一用力作势要关门，苏暮星反应也快，两手抵在门框上，立马开口：“黄征先生，给我十分钟可以吗？”
    门内的人摇头，声音平静：“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苏暮星抵在门框上的手纹丝不动，“你认识我。”
    对方很坚持，“姑娘，你认错人了。”他手上的力度不由加重，关门的意思很明显。
    苏暮星视线一动不动的，两人对峙，半响，她冲着屋内喊：“夏夏你在吗？是小苏姐姐。”
    门口的男人眉头一皱。
    话声一落，里屋有人跑出来，稚嫩的童声：“小苏姐姐？是小苏姐姐？”
    夏夏小脑袋从黄征身后挤出来，往苏暮星身上扑过来，“真的是小苏姐姐啊！你怎么来了啊？”
    苏暮星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半蹲下身子和夏夏平视，“上次夏夏出院，小苏姐姐和清然哥哥来不及准备礼物，所以今天过来看你啊。”
    夏夏小手拽着苏暮星手臂摇晃，“是什么啊？”
    苏暮星把手上的玩具袋子递过去，笑着问：“看看喜欢吗？”
    夏夏迫不及待地扒开袋子，惊喜道：“啊！是变形金刚！”他转身，对着身后的男人说，“爸爸，我能收吗？”
    黄征没看自己儿子，目光直直打在苏暮星身上。
    苏暮星却依旧低着头，跟小朋友说话，“夏夏，你爸爸好像忘记姐姐了。”
    夏夏去拽黄征的手，“爸爸，你不认识小苏姐姐了？怎么会呢？”
    黄征搭在门把手上的五指松开，拉开门退到一侧，笑着说：“苏小姐，请进。”
    苏暮星被夏夏牵着在客厅沙发坐下，黄征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苏暮星侧身揉了揉夏夏头发，“夏夏，你先回房。”
    夏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抱着新玩具回房，“啪”的一下，房间的门关上。
    客厅两人，静静坐着。
    黄征最先耐不住，“苏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苏暮星环视了圈客厅的环境，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极其有序的摆放排列，茶几上的几本儿童读物，颜色由浅及深整齐摞着。
    好一会，她才慢悠悠地端起水杯，指腹沿着杯壁摩挲，“黄先生，真不记得我了？”
    黄征沉默。
    苏暮星说：“我什么都没跟警察说。”
    黄征眼角皱纹溢开，礼貌地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暮星把水杯放回茶几上，“我只是想跟黄先生说声谢谢，没别的意思。”
    黄征坐着，脊背挺直，“你认错人了。”
    苏暮星目光和他对上，男人礼貌得体，儒雅端正，苏暮星浅笑着起身，“黄先生什么时候想起来，我再过来好了。”
    黄征紧跟着站起来，善意提醒：“苏小姐还是不要这么随便来陌生人家。”
    苏暮星没吭声，往门口走去。
    她之所以敢直接找上门，不是没警戒心，那天黄征帮她帮得太果断了，无论是报警还是出手，都太过正义，甚至很矛盾，一边躲着警察，一边又不惜冒险救她，整个人没给她危险的感觉。
    苏暮星半个身子走到门外，倏然，她转身，正脸对着黄征，语气特别轻巧：“黄先生，你认识苏安吗？”
    黄征眼底异色转瞬即逝，“不认识。”
    ......
    离开海馨小区，苏暮星呼了口气，黄平和黄征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可她几乎能肯定，黄征和母亲有某种联系，刚刚她问的那一句，男人明显一愣。
    这么多年，苏安的案子毫无进展，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些希望，奇怪的是，黄征给她的感觉不差，甚至偏好。
    苏暮星舔舔腮，车开上高架，车窗打开，车速卷起的狂风翻涌进来，一下一下像刀子刮在脸上。
    就目前的情况分析下来，当年的绑匪之一，黄平可能还活着也可能早就死了，警方调查的案发现场，现场有两具尸体，如果黄平还活着，说明绑匪不止有两人，还有第三人？
    红猎的线索，对她无用，她给了苏默，能查到什么她已经无法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想向她传递信息，会不会是黄征？
    车速很快，底盘都快飘起来。
    苏暮星越想越乱。
    还有宋维。
    已经五天没联系她了，她也联系不上他，黄平这条线宋维查到了什么还不得而知。
    下了高架，进到城区，车速慢下来，苏暮星原先想着直接回家，中途接到叶莫庭电话，她接起来。
    电话那头，叶莫庭声音很着急，“姐，你帮帮我。”
    苏暮星不解，“发生什么了？”
    叶莫庭说：“我妈知道我回来了，现在在医院，我...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姐你帮帮我。”
    苏暮星：“你先别急，我马上过来。”
    ......
    二十分钟后，第三医院。
    苏暮星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女声，说话得体大方，可每一句话，细细一品，都带着刺。
    苏暮星皱皱眉，推门走进去。
    叶莫庭第一个朝她走过来，“姐。”
    陆依云坐在病床前，视线向后，看到苏暮星，明显惊讶，“小暮你也来了，可真热闹啊。”
    苏暮星走过去，没看陆依云，视线落在蒋梦身上，低声问：“这两天感觉怎么？有没有好点？”
    蒋梦看见苏暮星，眼底的恐惧褪了些，刚想开口说话，陆依云先开了口：“莫庭没日没夜照顾，怎么会不好呢？小梦你说是吧。”
    蒋梦眼帘搭下，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发抖：“阿姨，对不起。”
    叶莫庭连忙走过去，“妈，是我自愿的，蒋梦是我女朋友，她生病了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陆依云一边帮蒋梦整理被子，一边说：“可不是，逃学骗父母也是应该的。”
    叶莫庭被堵的说不上话，“妈...”
    他今天跟平时一样从公寓来医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医院大堂跟陆依云撞个正着，正面对上的，他连躲的时间都没有。
    之前一直有孟平帮忙遮掩着，情况不算糟糕，还能瞒的下去，今天这么一闹，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苏暮星舌尖扫过一圈齿贝，片刻，她冲着陆依云笑着说：“告诉叶路吧，叶路的脾气你也知道，还担心什么叶莫庭不回学校。”
    陆依云视线猛地停在苏暮星脸上，“你威胁我？”
    叶路的脾气，要是知道叶莫庭这么不争气，为了个女孩子，不顾前途，一气之下估计能把叶莫庭打个半死。她知道是一回事，叶路知道就是另一回事，完全两个性质，她只要把儿子劝回美国，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要让叶莫庭做叶路眼中的乖儿子，再大的娄子也要帮他摆平。
    苏暮星耸耸肩，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无所谓道：“我见不得你们母子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依云气得脸色发黑，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苏暮星！你一个人疯还不够吗？还要拉所有人下水？”
    苏暮星不打算和她废话，开门见山地说：“你答应我不再踏入病房半步，我也可以答应你不对外提半个字，不然，也就一个电话的事。”
    陆依云怒不可遏：“苏暮星你有病！”
    苏暮星不痛不痒，转了圈脖子。
    几分钟后，陆依云离开病房。
    蒋梦脸色苍白，叶莫庭轻轻拍着蒋梦的手臂安慰，女孩稍稍放松了些精神，叶莫庭和苏暮星走到走廊上，叶莫庭反手带上门，靠在一边墙上。
    他看着苏暮星，半响，挤出一句：“姐，谢谢你，每次都是姐站出来。”每次都是苏暮星站出来帮他，他知道，无论如何苏暮星都不会把他的事捅到父亲面前，当然，母亲不会信，她永远提防着苏暮星。
    苏暮星双手抱胸靠在另一边，轻笑着说：“我这人挺小气的。”她停了停，淡瞥了一眼叶莫庭，“对你也是，喜欢不起来。”
    她会帮叶莫庭，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她有时候想想，叶莫庭也挺可怜的。
    叶莫庭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苏暮星说：“你也别太担心，她应该不会来打扰蒋梦，至于你们母子要怎么解决，是你们的事。”
    叶莫庭身体慢慢下滑，躬起腰，颤声道：“姐，不用很久了，蒋梦时间不多了。”
    苏暮星不知道说什么，走过去，拍了拍叶莫庭肩头，鼓励道：“你勇敢点。”
    叶莫庭抬眸看着苏暮星，“姐，你说真有下辈子吗？”
    苏暮星一愣，半响，她摇摇头：“也许吧。”她又拍了下叶莫庭肩膀，“进去吧，多陪陪她。”
    叶莫庭回了病房，苏暮星走过走廊，拐了个弯，准备走楼梯下去，刚穿过安全门，倏地，身形晃动，她手腕被拽着，向后一抵，靠在一边墙上。
    苏暮星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在医院，都不过来看我。”
    苏暮星眼睛一亮，抬眸，许清然站在他跟前，“许医生！”
    许清然尾睫垂下，还是那句，“在医院，都不过来看我。”声音闷闷不乐的。
    科室会议结束，他远远看见苏暮星站在一边走廊上，来看蒋梦的。他拿着手机，等姑娘联系自己，没想到，这人没良心，掉头就走，压根没想起他。
    苏暮星抬眸看着他，许清然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一身白大褂，胸口别着黑色的钢笔，左手揣在兜里，另一侧的衣兜放着一副听诊器，右手握着她的手腕。
    她心情有些放晴，软着声音说：“我忘了。”这是实话，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多，她有些不在状态。
    许清然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语道破：“你心情不好？”
    苏暮星赶紧摇头。
    许清然向她迈近一步，附身下来与苏暮星平视，食指曲起轻轻划过姑娘小巧的鼻尖，温声说：“我要怎么哄你？”
    苏暮星一愣，忽地眼眶发热，她垂下眼帘，不说话。
    许清然抬眸看了眼表盘，笑着说：“许医生还有四分三十五秒哄女朋友开心。”
    苏暮星心情像过山车的一样，许清然三两句话，一扫刚才的阴霾。
    她两手拽着许清然白大褂的衣襟，抬起头凑过去吻他，许清然眼眸弯成一轮新月，低头，回应她。
    好一会，苏暮星微红了脸，许清然意犹未尽的松开她，他舌尖舔了下唇角，“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苏暮星不明所以。
    许清然说：“我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