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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正时分, 天还蒙蒙亮,辛姑姑起了身, 手脚利索地穿戴整齐,迈着碎步走进畅合院。
正房屋门紧闭,廊下站着个才刚买来的丫鬟。
丫鬟忙行个礼, 唤道:“辛姑姑”。
辛姑姑“嘘”一声,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东次间。
月牙合衣靠在罗汉榻上睡得正香。
辛姑姑叹口气, 轻轻推她一下。
月牙惊醒,拍拍胸口,“辛姑姑吓我一跳,什么时辰了?”
辛姑姑不答, 指了指内室, 悄声问道:“昨儿要水了没有?”她年纪大, 熬不住, 便吩咐月牙在这里等着传唤,她睡醒之后过来替换她。
“没要, ”月牙摇头, 随即补充,“我倒是听见王妃呜呜咽咽地哭了好几次。”
没要水说明没成事,可这哭……是疼得哭?
那就是成事了?
辛姑姑蹙眉正思量,院子里桂花树上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知了鸣叫声。辛姑姑吓了一跳, 侧耳往内室听了听, 吩咐月牙, “赶紧把那知了粘了去,聒噪!”
月牙应声而去。
内室里,七爷慢慢睁开眼,却不是被知了声吵醒的。
他早晨要习练吐纳功夫,一向起得早,今儿也早早醒了,却懒得起身,低头瞧见窝在自己臂弯正沉睡的严清怡,眸间便带了笑,垂首在她白净的额上亲了下。
严清怡虽睡着,却警觉得很,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头。
七爷低笑,促狭心起,索性细细密密地亲下来。
严清怡不耐地嘟哝着,“七爷,不要。”
适才抬手,身上棉毯滑落,露出羊脂玉般细滑的肩头,旁边便是细细的肚兜系带。肚兜是宝蓝色的,绣了大朵的粉色牡丹花,花蕊处停着一对闻香的蝴蝶。
肚兜遮掩之下,那对雪峰呈现出美好的轮廓。
七爷眸光一暗。
昨夜他连哄带骗,虽然最后未能成事,却真切地体会了一把“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掌心沿着她绵延起伏的曲线往下,所及之处,无一处不温软无一处不柔滑,教他爱不释手。
而绵绵不绝萦绕在他鼻端的,尽是女儿家幽幽体香。
好几次,他是下定决心定要采到落红的,可每次行进到一半,她便哭着喊疼。
是真的疼。
他能察觉到她身体因紧张而绷得僵硬,能感受到她声音因恐惧而有些颤抖。
七爷舍不得她受苦。
反正来日方长,他有得是时间有得是法子教她全无芥蒂地接纳自己。
否则,从尚寝局拿回来的图册不就白看了?
他可是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读过好几遍。
想到图册上令他夜不能寐的画面,七爷感到身下那一处未曾真正开疆拓土的武器再一次蓄势待发。
他深吸口气,按压下心头悸动,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严清怡露在外面的手臂。
严清怡迷迷蒙蒙地睁下眼,很快又阖上,呢喃地问:“几时了,还困着,不想起。”
七爷温柔地搂紧她,“还早着,你再睡会儿……夜里没睡好吗?”
他未着中衣,裸着的肌肤像是天然冰床,自带几许凉意。
严清怡往他身边凑了凑,懒懒地回答:“睡得很好,七爷身上凉,很舒服。”
七爷笑一声,“三伏天你觉得舒服,等到三九天,恐怕你就躲得远远的,不肯靠近了。”
严清怡“吃吃”地笑,“三九天,我抱着汤婆子睡。”
她脸上还带着乍醒未醒的懵懂,可说话语气却十足的理直气壮。
七爷失笑,低头咬上她腮旁跳动的梨涡,随即滑过去,噙住她的唇,嬉笑道:“还没等过河就想着拆桥,哪有那么美的事儿?”
没有预想中的抗拒,也没有意料中的抵触。
严清怡只是愣了一息,便很快放松下来。
七爷最擅长乘虚而入,又岂会放弃这个机会,掌心托住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温存而缠绵。
就像处于干涸泉底的两尾鱼,呴以湿,濡以沫。
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七爷意犹未尽,轻笑道:“是甜的。”
严清怡俏脸立时涨得通红,扯过棉毯,将自己整个人包在里面。
七爷看着面前裹成肉粽子般的人,笑道:“阿清夜里应了我三件事,可还记得?”
严清怡想一想,没有印象,探出头问道:“什么事儿?”
七爷原也不指望她能记住,捉过她的手,扳着手指一一数着,“头一件,往后不许叫七爷,得喊相公;第二件,每隔两三日得给我写封书信;第三件,你我往后要袒裎以待。阿清,我喜欢与你亲吻,你呢?”
这人,就会来这一套。
三件事情没一件正经的。
看起来清贵高华芝兰玉树的人,怎么竟是如此无赖?
严清怡面红耳赤,不搭理他,片刻反驳道:“我没答应给七爷写信,而且七爷喊我是阿清,我唤七爷,不也挺好的吗?”
七爷思量片刻,笑道:“那我给你取个小字,以后我唤你小字,你也唤我表字可好?”凝神想一想,“用媛字可好?媛者,美人也。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叫你媛媛,你便唤我昶安,只咱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声音低且柔,几乎能滴出水来。
严清怡心跳不已,正要答应,就听外面传来辛姑姑低低的唤声,“王爷,时辰不早,该起了。”
“知道,”七爷淡淡回答,回头,眉间又是一片温柔,“媛媛,好不好?”
严清怡不欲再跟他纠缠,笑道:“好。”
掀开毯子正要坐起来,猛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肚兜,原本那件粉色中衣早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
昨儿她稀里糊涂上的床,并不曾准备今天要更换的衣裳,少不得还要先寻了旧衣再下床去找。
严清怡掀着被子到处摸,没找到自己的,好在拽出来七爷的,索性披在身上下了地。
七爷衣衫宽大,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细嫩的肌肤,越发惹人遐思。
七爷看得目不转睛,有心再跟她闹一闹,想到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得作罢。
严清怡从衣柜里寻出衣衫在净房里更换了,再出来,七爷只穿着亵裤已经站在地上。
他长得瘦,身材却匀称,肌肤细腻白净,仿似上好的羊脂玉,在朦胧的天光里,莹莹散发着光泽。
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似有若无带一丝浅笑,犹如九天仙君降落凡尘。
严清怡心跳突然停了半拍。
七爷眸中笑意更深,微微弯着的唇角便带了丝缱绻旖旎,“媛媛,你可觉得我好看?”
严清怡羞红着脸,忙打开衣柜将七爷的中衣找出来伺候他换上。
待穿外衣上,七爷指着椅背,“我穿那件。”
严清怡抖开衣衫,发现这并非昨天那件窄袖长衫,而是件广袖深衣。
大红色的绉纱,同样绣着白头富贵的图案,牡丹花用金线勾边,白头鸟用银线勾边,周遭另外绣着各式花卉,绚丽夺目宛如流霞,衬着七爷白皙无暇的肌肤,像是万点红中一抹素,显得格外清雅高贵。
抛去身份不提,单是这幅相貌就足以令许多女子心折了。
严清怡一边感叹,一边替他整理好衣领与衣带。
外面辛姑姑听到动静,悄悄掀开门帘,见无异状,点点头。身后两个丫鬟提了水桶,新月则捧着铜盆次第走进正房。
辛姑姑去铺床。
严清怡则站在妆台前替七爷束发,眼角瞥见自己的中衣被辛姑姑从七爷枕下拽了出来,不由气结,手下稍用力,七爷吃痛,却强忍着不言语。
辛姑姑叠好毯子,将床铺从里到外打量个遍,既没发现元帕,也没瞧见褥子上有血迹及其它痕迹,心里有了数,悄没声地将两人换下的中衣抱了出去。
严清怡看在眼里,俯在七爷耳边问道:“皇后娘娘会不会问起元帕?”
七爷侧头,唇几乎贴上她的唇,“放心,不会。”
吃过早饭,两人便往皇宫赶。
好在离得近,不过一刻钟就到了神武门。
早朝还没下,两人先去坤宁宫拜见皇后,走到坤宁宫门口,七爷握住严清怡的手,低声道:“媛媛,待会儿给皇嫂敬杯茶吧。”
向来新媳妇只给公婆敬茶,而对于兄嫂只是行个礼就罢了。
七爷这么说,是要她把万皇后当婆婆待了。
严清怡顺从地答应声,“好。”
进得屋里,七爷当先跪在地上,朗声道:“楚瑭携妻严氏给皇嫂请安。”
严清怡紧跟着跪在他身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坤宁宫的地上铺着木板,不凉,却是硬。
万皇后叹道:“行这么大礼干什么?快起来。”
七爷起身,往桌上茶盅里续过茶,递给严清怡。
严清怡双手接过,再度跪下,将茶盅高举过头顶,“皇嫂请用茶!”
万皇后愣住,眼眶渐渐晕出红色。
如果她的两个孩子能够长大成人,或许她早几年就当婆婆了,兴许现在已经抱上金孙了。
没想到虽然无缘喝上儿媳妇敬的茶,却喝上了弟媳妇的茶。
身旁宫女见万皇后迟迟不接,轻轻唤一声,“娘娘。”
万皇后恍然醒悟,伸手接了茶,喝两口,温声道:“起来吧。”
严清怡道声“谢皇嫂”,低眉顺目地站在七爷身旁。
万皇后看着两人穿一色的大红衣衫,上面绣着一式的白头富贵图样,严清怡相貌不若七爷,可一双眼却生得好,明澈而沉静,有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稳重。
跟七爷站在一处竟是毫不逊色相得益彰。
适才敬茶也是仪态大方,不见半点局促。
万皇后虽不十分满意,可毕竟已经成了亲,总是要给七爷个面子,虽不动声色地朝宫女点点头。
宫女醒悟,很快走进内室,不多时捧了只海棠木的匣子出来。把匣子交给万皇后时,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两人没有圆房。”
万皇后微愣,再打量过去,眉间多了些和蔼,“这是我以前戴过的首饰,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有些太沉,有些太花哨,如今我也用不上,你留着戴。”
严清怡飞快地扫一眼七爷,见他点头,才上前道谢接过。
这时,外头有内侍过来回禀,那边退了早朝,康顺帝召见七爷夫妇。
万皇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去吧,中午在这里吃饭,下午宗室那边说要入玉牒,免得你们来回跑。”
七爷笑着道:“那也好,正好去和安轩看看,恐怕有遗漏的东西,顺便带了去。”
万皇后但笑不语,等两人身影走出门外,才问宫女:“没听岔吧,当真没圆房?”
宫女禀道:“辛姑姑说的,床上没有元帕,也没有处子血渍。”
万皇后沉吟片刻,叹口气,“等过几日,让周医正再给七爷把把脉。”
严清怡完全没想到七爷又替自己背了锅。
七爷正携着她的手指着各处宫殿告诉她哪里是哪里。
严清怡前后进宫两次,可都是在御花园附近活动,并不曾进过里边,更遑论乾清宫有点接近外朝了。
一路走过去,宫女渐少,而内侍却愈来愈多,瞧见七爷,都恭敬地行个礼,然后退在路旁。
严清怡笑着点头致谢。
快到乾清宫时,遇见了范大档。
范大档跪下行礼,严清怡不敢受,忙侧开身子。
范大档着意地看她两眼,低声对七爷道:“昨天接到辽王来信,说高丽人进犯,要粮米十万石,良驹千匹,今儿朝上多有争执,圣上心情不太好。”
七爷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严清怡却恍然记起,前世辽王是谋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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