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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打开的大门让新郎和一众傧相都倒向了门里, 只有抄手站着的方茂学幸免, 人家是读书人, 待会儿专门留着作诗的, 也算是会一门专业技能的好处了。
自来人家守门, 只有牢牢守住的,再没有打开的, 可今日叶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因为这门可以关,是不能叉的,女人们的力气又比不得男人, 说来终究会被打开,到时候光顾着顶住门,便是打新郎都没力气了,因此叶家仗着人多,也不浪费力气在门上, 突然撤开, 给外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有那运气不好,直接倒在地上的,更不客气,直接抡着掸子就上了。
外面热热闹闹的, 笑声叫声甚至传到了叶寻坐着的闺房里, 叶寻不知如何了, 有心想打听打听, 又怕坏了规矩,正犹豫间,一个小丫头进来了,笑道:“姐姐,外面好热闹,婶子让我来说一声儿,您别怕,好生等着,新郎就快进门了。”
叶寻忙拉了她的手,问道:“好妹妹,和我说说,外面如何了。”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极清脆,笑道:“外面五婶子她们正在门口守着呢,新郎正叫门,五婶子她们快要开了,正准备换个法子,待会儿打新郎的时候,估计就有力气了。”
“打新郎,用什么打,别打坏了。”叶寻忧心忡忡,虽然程文华看起来是强壮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虽都是女人们,但架不住人多,何况人家还带着东西呢。
那小丫头知道叶寻的担心,笑道:“姐姐放心吧,五婶子他们知道分寸呢,这自来成亲,哪有下死手,把新郎打成仇的呢,放心吧,定然没事儿的。”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笑道:“哎呀,快进来了,待会儿要散喜钱呢,姐姐你先待着,我出去了。”说着,赶紧出门去等着领喜钱看热闹了。
叶寻也有心听一听,但盖头盖着,离得又有些远,房门也被紧紧的关上了,因此什么都听不见,只好静下心来慢慢的等着,想着程文华自己可千万要当心些。
程文华他们冷不防推开了门,大多数人都没收住力气,是以好几个人都险些跌在地上,幸好旁边的人都是眼疾手快扶住了,然还没等喘口气儿,女人们就围上来了,看起来可真不少,燕兴赶紧的往外撒喜钱,同时大叫:“大伙儿拼着挨几下,一起往前冲,过了大门就没事儿了。”
又有人叫:“护住头脸,别破了相,护着点儿新郎官儿,赶紧跑,别傻站着挨打啊。”又有求饶声,叫姐姐的讨好声,求情声,女人们的笑声,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击声等等不一而足,众傧相围着新郎,护住头脸,一径往里冲,但女人实在是比男人多了四倍,是以并不容易。
正这时,门外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女人们受了惊吓,力气也不足了,还有人要往回跑,是以终于一鼓作气冲了进去,又有人来撒了好多喜钱,多谢各位嫂子婶婶宽容,守门众人才嘻嘻哈哈的散了,等女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方茂学方才整整衣襟,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进去了,哼,一群头脑简单的,还就知道站着挨打,幸好他激灵,让人放了准备好的喜挂,方才过了这一关。
方茂学的得意之情无人知晓,只好自己憋在心里,还没等他嘲笑完自己表哥程文华的智商,已经有人赶紧的催他了,前面就是正堂,还要过二门等直到闺房,好些个催妆诗要做呢。一帮子人属他才学最好,就指望着他救命呢。
待做过了催妆诗,终于到了闺房前。
门也是关着的,门口挂了个红彤彤的石榴,这也是要新郎拿箭射中的,意味着多子多福,当然,如果新郎武艺不成,傧相也是可以代劳的,只有将这石榴射中,才会开门,由兄长或是喜婆将新娘背出来,放在门口早就备好的小轿里,由新郎引着,抬到喜轿中回到新郎家。
程文华接过准备好的小箭,一下子就射中了,正在边上支应的喜婆赶紧叫了声好去开门,背上新娘放到小轿子里,待到了正堂,又下轿拜别父母,叶老爷和叶夫人笑着受了二人的礼,又看着叶寻上了轿子去了。
到了门外,方换乘了接亲的大轿子,一群人喜气盈盈的去了,此时便是要到夫家去正式的拜堂成亲了。路上,若是家境殷实的,要在路口处散些铜板做喜钱,也是广结善缘,为新人祈福的意思。
去的时候早,折腾了一通下来,就已经颇热了,因要赶着在中午时分拜堂,不得不需要快些,后面的聘礼箱子已经换成了叶寻的嫁妆,都是程文华这些年的积攒,程夫人和叶夫人帮忙置办的齐全,浩浩荡荡的队伍也是不小,引得路边的百姓啧啧称赞。
路上,不时地要有小孩子们过来朝新郎要喜钱和糖,新郎不能推拒,这也是借着孩子们旺旺子孙的缘法,有道是来的孩子越多越好,将来的子息就更加的旺盛,可怜程文华一张脸几乎是笑成了菊花,盼望着能增加些亲和力,逗引更多的孩子过来,生不生的,最起码要讨个彩头。
叶寻坐在轿子里还算平稳,毕竟走的慢,抬轿子的又是惯熟了的,只是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又是折腾到现在,叶寻也有些饿了,想到早上喜婆给的锦囊,忙掏出来,抓了一小把松子糖放在嘴里,虽有些甜腻,但也抵些饥。刚咽下去了一小半,就听到外面随侍的丫鬟一声提醒,“姑娘,坐稳些,颠轿了。”
叶寻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轿子大力的晃悠起来,当下忙一手抓住了轿子里的扶手,一手牢牢的捂住嘴巴,防止还没吃完的松子糖掉出来,那可就大大的丢人了,足晃了有三次,方才平稳些,这时围着的百姓们轰然叫好,叶寻坐在轿子里,头尚有些晕晕的,暗叹自己居然忘了颠轿这回事,从忙吧糖咽了,找出叶夫人给自己缝在身上的一小个香囊出来,掏出一枚酸酸的梅子,吃了方觉恶心的感觉渐去。
好在以后的路上就顺遂多了,再没颠轿之类的举动,但是已经快到中午了,叶寻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哎,这古代的婚礼当真繁琐,连饭都吃不得的。
如此这般,终于在吉时前到了程府,新郎下马亲自扶了新娘子出来,引着入了门,意味着正式的登门入户了。进得正堂,程将军和程夫人正坐在厅中等着,两人行礼跪拜,又拜过天地祖宗,最后送入了洞房,这礼方算是正式的成了。
叶寻折腾了半天,也算是终于能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下,更多的动作却是不行,因为新房里老早就有喜婆和丫鬟守着,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必须坐的直直的,半分不能懈怠。叶寻要一直坐到傍晚程文华进来方能结束,好在她没坐多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夫人说你们辛苦了,让大家先去歇歇,我先盯着会儿。”
叶寻听出了是善果的声音,又听得众人退出的声音,果然,善果很快的过来了,轻声道:“少将军命我悄悄的给姑娘送些点心来,您先用些吧,晚上还有些时候呢。”
叶寻当下就要摘了盖头吃些东西,善果忙制止了她:“少夫人,这可不行,我在这守着,您就这么慢慢的吃吧。”叶寻无法,只好就这么盖着盖头吃东西,好在都是些糕点,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她饿的很了,竟没注意到善果称呼的变化。
待吃了两块糕,叶寻方觉得腹中饥饿的感觉缓些了,忙问善果:“程文华呢?他什么时候过来。”她一心只想着早点儿结束这般的处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么暧昧。
好在善果虽是个爱调笑的性子,终究是个姑娘家,因此只是笑道:“大约要到傍晚呢。”
“啊?”叶寻失望之极,那岂不是一直这么坐着,不声不响直挺挺的样子,还压着头上的凤冠,哎呀,早知道非死活要个小些的不可,省的现下这般受罪。
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一直坐着吗?能不能稍微走动下。头上太沉了,老是不动难受的很。”
善果忙扶着叶寻从床中间到了边上,“您要是累了,先靠着这床柱子歇一歇,头上也没那么沉。您不知道,这规矩啊自来是这样,中午成亲,傍晚夫妻见面,这其余的时间呢,新郎应酬之类的,新娘子呢就要在这坐着,为的就是磨一磨新娘的性子。”
叶寻半懂不懂的点头,又笑道:“哎呀,我们的善果姑娘懂的实在是多,比我这个新娘子懂的还多呢。”善果听了这话,心下大羞,登时就红了脸,正这时,之前去休息的丫鬟婆子们也快回来了,善果倒了清茶给叶寻漱口,待她收拾好了,忙忙的出去了。
程文华此时正在前面陪着一众宾客热闹,虽然如此,心下记挂着叶寻,使人去后面传了话,让善因善果去看看,等酒过三巡,方看到去传话的人回来,偷偷的冲他点了点头,方放下心来。
这般微小的动作没逃过燕兴的眼睛,当下起哄道:“哎呦,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是,咱们这么一帮子人,比不过那一个不成?”当下,引着起哄起来,叫嚣着要灌程文华的酒,誓要让他今晚不能洞房。
程文华岂能令他们如意,当下接过酒杯,不忙着饮酒,先道:“如今我也不多说,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可你们大喜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当心我有样学样。”
“我们可没偷偷的使眼色。”燕兴不依着起哄,程文华笑闹不过,勉力喝了些便死活不再喝了,惹得众人嘲笑不已,都笑着说有机会定要看看新娘子是何等颜色,不过也是说笑便罢,哪里真有大喜的日子便把新郎灌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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