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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 尽是雾茫茫的一片,诡谲白雾之中,偶尔可见各式妖物迭影重重,咆啸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东海门甫与妖兽大军对阵, 众弟子随即结掌行咒,召唤来飓风。
霎时间,有一道强风从天际俯卷而下, 将雾气吹散大半。
沐子央望过去,饶是她见过许多杀戮场面, 也未曾见过, 数量如此惊人的妖兽联军。
天上地下,乃至于海里, 皆有各式妖兽齐聚。
这些妖兽平日里在人界嚣张惯了, 只因多年纷扰的战祸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是以他们皆认为在三神兽登高一呼的召集之下,便可有机会扫平瀛洲, 攻克仙界。
至于三神兽会愿意联手,则源自于白虎的死, 令得他们一时间备感威胁, 若不趁早将妖王铲除, 只怕她背后的瀛洲势力, 迟早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这时, 翻腾的大浪里透露着古怪, 海面忽然泛起大片血光, 许多鲛人的尸身被打至岸边,他们都是鲛族的战士,因为是东方朔谦母亲一族的关系,因此一直肩负着保卫瀛洲的重责大任。
此番妖兽联军进攻瀛洲,他们理所当然会站在第一线,与隐身于海中的妖兽奋战。
一尾身躯庞大,犹如横亘于海里山峦般的蛇型龙,突然自海底窜出,以它头顶的犄角,直往沐子央这边撞来。
她浑身妖气涌现,持剑以对,却没想到炎玦刻意挡在她身前,而法华门弟子亦同时在旁布阵护法。
这里毕竟是瀛洲,炎玦虽不会阻止她参与战事,但他宁愿她待在自己身后,不要强行出头。
沐子央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然而情势如此危急,法华门众弟子分出精神来守卫她一人,莫说有无可能打赢此仗,对尚在前线的东海门与其他门派弟子,极有可能造成危害。
她传音于炎玦道:“还望圣尊以大局为重,不要为我累及旁人。”
强烈的妖风袭来,吹得炎玦衣袂翻飞,但他的神色却是异常清冷,他看着她时的目光,藏有太多思绪,竟让她看不透他意欲为何。
他将她的话置若罔,执意护在她的身前,可即使他势若摧枯,剑阵不绝地往妖兽出招而去,杀尽一只后,又来一只,成群的妖兽扑间盖地攻来,不让他有一丝喘息机会。
到了这般危急之时,炎玦纵然有意不让她出手,也不得不有所分神。
沐子央见状,毫不迟疑地加入战局。
两方兵力势均力敌,难分轩轾,妖兽死伤无数,而瀛洲方面也有无数弟子受伤。
沐子央知道会有今日一战,皆是因为她身为妖王之故,若非她身在瀛洲,也不会让各门派弟子遭此劫难。
思及此处,她的愧疚之情硬生生地激发出她的妖性,她犹若发狂地往敌方杀去,剑起剑落,鲜血四溅。
她的身上,脸上满布血迹,不像个人,倒与妖兽们凶残的模样十分相似。
炎玦更是没有半点为仙当有的悲悯众生之情,他浑身皆带着杀气,在他的领军冲锋之下,三神兽中的朱雀与青龙,都毙命于他的手中。
可他虽有惊世之能,却也无法令所有人全身而退。
战况呈现胶着,死伤遍布整个瀛洲周边的海域。
午时已至,浩瀚苍穹,不见日光,天空之下,烟尘密布。
沐子央与炎玦比邻,一人一剑,仍不停歇地奋勇斩杀敌军。
就在许多门派弟子已力竭的时后,远方忽有一股阴森黑气,彷若一只大手,往战场覆盖过来,阵阵凄厉鬼哭之声,使听闻者皆是不寒而栗。
沐子央心中一惊,当下便知谁出手相助。
从未牵涉各界纷乱的冥界,竟在墨青宸的一声令下,穿越界门而来。
幽冥阴气,非世间活物可轻易阻挡,转眼间,凡是沾染到的妖兽,全都倒地不起,没过多久,便已通体冰寒,气绝身亡。
尚有余力与厉鬼厮杀者,更是在无法阻挡的情况下,遭其侵吞,化为无灵的尸块。
他的到来,扭转了整个局面。
虽说战况不是单单冥界相助就能得胜,但却因此而有关键的转机。
墨青宸在玄武力竭之时,给予最后痛击,当三神兽皆被灭后,众妖兽兵败如山倒,原先杀伐声不断的战场,竟顿时变得安静了。
战场上的气氛凝重而肃穆,参与此次起兵的妖兽皆知大势已去,他们性命如今全操控在瀛洲众仙手中,生死随人,不再由己。
是以衰败颓然之气,瞬间显现在场所有的妖兽脸上。
若是以炎玦过去的性格,他定会下令将他们斩杀当场,可现在他却突然来到沐子央身后,一把推她上高处。
她由半空俯视而下,彷佛她才是瀛洲的执掌。
随后,炎玦朗声宣告,“尔等妖物,与三神兽侵犯我瀛洲,如今为本尊所败,若不臣服于妖王者,本尊必立即杀之。”
话音刚落,众妖皆俯身跪地,对沐子央朝拜。
墨青宸亦在此时悄然来到她的身后,与炎玦一左一右护卫着她。
他一直默不吭声,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沐子央因为担忧,不得不传音他,“你怎么了?”
墨青宸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炎玦见他们当着他的面,私底下传音于对方,心下不快,可他知道,现在他还无立场,能够出声阻止他们。
沐子央回过头,冷然地望着眼前的妖兽,这样的场景是她所愿,却非她所求。
过去她当妖王,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怕魔皇掌管妖界,集合两界之力,更能达到一统六界的最终目的。
如今她当妖王,不过是让自己手中握有更大的筹码,好跟炎玦换取她最想要的东西。
……
战事方歇,瀛洲为求休养生息,本该有的招纳新血仪典,便自然而然地往后推延了几日。
墨青宸搬回琉光泽璃宫,在战后,他的气色一天差过一天,沐子央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改善他的情况。
她猜测是过于激烈的厮杀,才导致他的心绪不稳。
沐子央让他尽量待在寝殿内静养,他倒是难得肯听话,几乎没有出过殿门。
她一直留意着他,可其实他也是。
当她名正言顺成为妖王以后,墨青宸明白这离她的目标已经极为接近,他虽不想东方朔谦复生,但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
被他强行忽略已久的心魔,彷佛有越演越烈的态势,甚至在她识海里的沐子央,所说的那些话,开始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响起。
她们若是真得融合在一起,外头的她,兴许不会察觉自己的转变。
墨青宸成日惶惶不安,但有许多事情,他却无法与她明说。
……
数日后的夜晚,集英台前归心镜再次矗立其上,所有孩子在穿镜而过后,依据身上所配戴的天灵珠,显现出的颜色,走向他们往后要待的门派。
待全部的孩子走过以后,炎玦却一反常态,没有宣告仪典完成,而是突然对台下众仙道:“当年因青邱城主百里月刻意扰乱,使得本不该入法华门之人,竟能违背天命,进入本门来,更因此成为我炎玦座下,适逢此机会,恰好能够拨乱反正,若有不信服者,归心镜在此,可立即为证。”
语毕,炎玦凝视台下的沐子央,她则是蹙起眉心,回望着他。
炎玦的企图已经昭然若揭,她心里再清楚也不过。
沐子央传音于他,沉声问道:“你何以要做到这种地步?”
炎玦不愿答复她,径自走下浮台来,亲自立于她身前,示意她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走过归心镜。
沐子央瞇起眼楮,她可以当众反驳炎玦的意思,但这无异于是在战事后,刚平复下来的众仙心中,再激起一阵大浪。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照炎玦的意思,往归心镜走。
她的身子才刚穿镜而过,颈上的天灵珠,立刻出现黑色的波纹,一点也不似当年那般,有法华门的红色波纹,与其相互争彩。
沐子央确实要被归入冥殿,而非法华门,更不应该同时成为两门的弟子。
炎玦在见到众仙疑惑的样子后,暗忖事情已如他所愿发展,他遂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妖王自使不该入法华门,虽至今日才查明真相,但犹未晚矣,即刻起,我便将其逐出师门,此后我与沐子央再无师徒关系。”
话一出口,那些知晓内情的尊者,便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圣尊这样的举动,简直与掩耳盗铃无异。
法华门中较为德高望重的长老与尊者,莫不忧心忡忡,他们可以猜想炎玦当着各门派弟子的面,宣告这件事的目的。
眼看着这场天大的闹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月当空的天幕,冥尊悄然现身,他肃然立于高处,未待得其他人反应过来,宽袖一挥,穿心镜登时碎裂成无数块,掉落在集英台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只是轻蔑地笑道:“沐子央既是我冥殿的人,尔后她理所当然,只听由我一人的指示。”
随后他眼里带有着期盼,直望着沐子央,恳切地说道:“央央,跟我一起走。”
他朝她伸出手,她却一动不动地凝眉望着他。
本来炎玦想逐她离开法华门,借机昭告天下,他们不再是师徒关系,她虽不愿随他起舞,但能脱离法华门,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将来倘若她想光明正大与墨青宸在一起,她就不能是遵守清规的法华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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