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情说案：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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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折翼的天使
    【你可曾记得寒夜刺骨，黑暗无边，终于你在哭泣中睁开双眼，看见天使在凡间微笑，身后洁白的翅膀化作了臂弯。】
    立秋，七月节，万物于此而揫敛也。
    梁晓慧走出药店，几片泛黄的梧桐叶在不远处打了个风旋，有淡淡的凉意拂过手臂，她紧了紧湖蓝色的薄开衫，暗自皱眉，这才刚刚立秋，秋意就盛了，她最讨厌的冬天就快到么？
    转过前面的路口，右手边是那间熟悉的店面，老板娘看见她进门，笑着问道：“还是老样子？”
    梁晓慧也笑着点了点头，看老板娘熟练地打包好了大分量的蜜汁烤肉叉烧饭，细声细气地道了谢离开。
    从前面红绿灯路口左拐，穿过一条南北向的斜巷子，就能看见小区的大门了。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十分了，沈东应该饿了，这样想着，梁晓慧加快了脚步。
    “姑娘…”
    背后有声音响起，梁晓慧回头看了看，巷子口的路灯坏了，明灭不定。说话的人一半掩在阴影里。
    “姑娘，我的脚崴了，你能不能扶我到巷子里去啊？”
    梁晓慧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巷子里看了看，夜色像穿不透的迷雾，有觅食的花猫“喵呜”闪过。
    几十米远的距离而已，梁晓慧边搀扶着胳膊边低头看脚下的路。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平稳而缓慢：“姑娘，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啊。”
    “…是啊。”她和沈东吵架赌气跑出来，气消了才发觉很晚了，只顾着他爱吃什么，把自己倒是忘记了。
    “不管怎样，都要吃饱肚子啊。人这一辈子，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姑娘，你说对么？”
    梁晓慧小心地看着脚下的台阶，随口道：“嗯，您说的对。”
    “你也认为对的话，为什么不知悔改呢？”那声音依旧平淡。
    远处不知名的鸟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梁晓慧一惊：“您说什么？”
    头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梁晓慧在摔倒的一刹那看到对方阴恻恻的笑脸，她想要尖叫，却出不了声，想要逃跑，却无法动弹！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枯瘦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动作带着诡异的轻柔，她甚至听到对方低声哼起了歌，那歌声像来自地狱的催魂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乔叶七抵达现场的时候，刚刚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今天本来是她轮休，昨晚激战王者荣耀到半夜，想着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谁知不要说自然醒，连自然睡熟都没达到，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案发现场。
    钟启抬头看了看她，露出满脸嫌弃的表情：“我说小七，你就不能少吃一点油炸食品么，你知道吗，你这种人躺在解剖台上，一刀下去，哎呦，都刺啦啦往外冒油你知道么？”
    乔叶七看向正在收拾工具的痕检苏岑：“他说的有科学依据么？我会变成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苏岑推了推眼镜，严肃道：“他是法医，估计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吧。不过你不应该更担心为什么你会躺在解剖台上么？”
    乔叶七耸耸肩：“要是真躺在解剖台上了，钟启，我就一个要求，把我的头盖骨锯开的时候，尽量锯得圆润一点。”
    钟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警车“刺啦”一声停在警戒线前，三人应声望去，穿一身警服的刑警队长李加严从车里钻下，又侧身向车里露出笑颜，紧跟着走出了一个男人。
    男人很年轻，背光站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阴影里，带起细小的浮尘在四周舞动，更显得他身材挺拔，面目俊朗。他闲闲地扫过一脸茫然的三个人，嘴角上扬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微微颔首，很像公园里骄傲而矜持的、露出屁股开屏的花孔雀。
    李加严大手一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新来的程非明程指导，别看人家年轻，在犯罪心理学、犯罪行为学方面都很有建树，小乔你可以多跟程指导学习学习。”
    被点名的乔叶七礼貌地伸出手：“你好程指导，我是乔叶七，是队里的犯罪心理分析及画像研究员。”
    程非明矜持地碰了碰她的指尖，微微侧了脸，弯了弯嘴角才说道：“你好。我是近江公安大学的行为分析学教授，你也可以叫我，程教授。”
    乔叶七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她敢打赌，他一定认为自己这个角度的侧脸最帅。
    李加严对这微妙的气氛毫无察觉，又介绍道：“这是钟启，我们队的法医。这是痕迹检验人员，苏岑。还有一位内勤人员，叫王照汗，待会去队里你就见到了。”
    程非明保持着最帅的侧脸，微微点头示意。
    钟启疑惑道：“程教授是犯罪心理学教授？也是分析犯罪心理的么？那小七你干什么？”
    乔叶七又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也配合着做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个“花孔雀”难道是来抢饭碗的么？
    对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秘微笑，轻描淡写道：“我不仅仅是行为学的教授，同时在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等方面都有小小的研究，其中也包括法医学哦。”
    “花孔雀”骄傲地翘起了尾巴：“不过我在队里主要负责呢，是记忆碎片重塑。”
    乔叶七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记忆碎片重塑，最早提出这种说法的是德国著名犯罪心理学家蒙·泰洛斯，主张人类的记忆有无限大，我们经历的每一个瞬间，其实早已经储存进了大脑皮层里，只是有人不自知，有人刻意忽略了。只要有专业人员进行刻意引导，就可以将过往发生的事情一一还原。
    但因为引导记忆同催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少人经过刻意引导后，原本被忽视的、被隐藏的、甚至不愿想起的记忆被发掘，极易导致记忆错乱，甚至诱发精神疾病，所以“记忆碎片重塑法”一直饱受争议，乔叶七也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听老师提起过，从未见到有人运用于实践。
    想到此，乔叶七带了审视的目光，开始重新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也许在他风骚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高冷又有内涵的灵魂么？
    感受到她的目光，“花孔雀”用手指轻轻扫了扫头发，脸上写满了“快看我好帅”的字符。
    一阵风吹来，远处的树叶簌簌掉落，在这个初秋的早上，只穿衬衫的“花孔雀”猝不及防地打了两个喷嚏。
    乔叶七略带同情地看着狼狈地搓着鼻涕的“花孔雀”，觉得自己想多了。
    什么高冷又有内涵的灵魂，应该是不存在的。
    远处负责封锁现场的民警喊了一嗓子“李队，现场准备好了。”
    几人相视一眼，脸上已是沉稳认真的表情，李加严戴好手套、脚套，严肃道：“开始吧。”
    现场位于近江市河滨街241号的小巷内，巷口位于大路左侧，南北向，其间有三条东西走向的内巷，死者就位于第三条内巷里，再往前走二十米就可以到达车流如织的大路，对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小区。
    往前一步是天堂，她却止步在了地狱。
    死者呈侧右卧姿势躺在地上，双腿弯曲、背部拱起、头部抵在膝盖处，长发柔顺的垂在左侧，头上别了一只金属质地、金黄色的蝴蝶结。现场目测并未发现血迹，死者面目苍白的躺在青石路上，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安详。
    钟启站起身来，整理好工具箱，边脱手套边说道：“死者体态中等偏瘦，尸长约165cm，发长14cm，根据尸僵和肛温推测，死亡时间为8小时左右，外表未见可视伤口和束缚伤，指甲发黑口鼻青紫，颈部可见黝黑的皮下出血，痕迹同人的五指分布相似，初步可断定是窒息死亡。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解剖了才知道。”
    李加严皱眉：“也就是说，她是被掐死的。”
    钟启耸耸肩：“你可以这么说，虽然‘掐死’这个词显得很不专业。严格来说叫做扼压颈部，”看见李加严瞪他，声音弱了点，“…引起的窒息死亡。”
    苏岑那边也有了结果：“这个内巷里共有四户居民，其中北侧两家空置，南侧有两家住户，尸体就摆在这两家外墙之间的空隙里。东户是一对租住的情侣，昨晚出去喝酒到凌晨一点钟回来，直到刚才我们敲门才起床，有不在场证明。”
    她看向警戒线外正伸长脖子看景的老太太，接着道：“西户就是那边穿碎花小褂的余老太，七十三岁，独居，耳聋眼花的昨晚什么也没听到。”顿了顿，又无奈道，“不过这位余老太却很勤快，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床清扫外边这条巷子，先是用水泼一遍，然后用扫帚…所以基本提取不到什么有用的脚印和痕迹了。”
    李加严补充道：“死者身边只有钱包、手机和一把钥匙，里面金钱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没有发现身份证、银行卡等证明身份的东西，很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死者的手机正准备送到队里交给王照汗处理。”
    乔叶七一直没说话，盯着死者的头部，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清晨的阳光下有着柔顺的光泽，她皱起眉头，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现场有发现发绳或者梳子之类的东西么？”
    乔叶七心下一动，循声望去，刚才还在展示漂亮尾巴的“花孔雀”已然换上了沉稳的表情，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锐利的光。
    看来这个教授这名可能真不是自己封的。乔叶七微微笑了笑，看向众人道：“程教授说得对。你们不觉得，对一份凶杀现场来说，她这长发，有点太整齐了吗？像是…”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晦暗不明的月光下，秋风卷起落叶，不远处有行人匆匆而过，这条漆黑的巷子里，凶手安静得蹲在这，抚摸着死者的长发，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她看向不寒而栗的众人，轻声道：“像是有人，仔细地替她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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