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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某些终于吃得下东西的狼吞虎咽地将我那食物解决净了,苏顾才终于要问我话,而我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慌不择路中竟一脸镇静微笑地挑了些闲事堵了他的欲言。
说的是萧然与陶冉的孽缘。话说我挑这词挑得是甚有头脑,陶冉萧然二人正是将要被八卦的热议内容,我此时似作闲聊提上几笔,是一点都不像转移话题。
说说这二人,其实也是有因有果的。
那些天在地牢,我与陶冉等萧然的反应等得十分无聊,于是我找话问了她,问的是她是怎么看上的萧然。
她一抱胳膊,嫌说起来麻烦,说你不是会入人心吗,我正好想睡觉,等我睡了你就你入吧,自己看。
难得陶冉肯遂我愿,不去白不去。如此,我就去她记忆里走了一圈。只是这次进去使法术时再没有第一次用时的不适,甚好。
陶冉初识萧然,是在萧然来到漠域后的第四天。
那时陶冉正在冰幕边上数落小铃儿,嫌她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颗珍贵草种。
她数落得口干,累累地轻呼了口气,终于停了嘴,一撩耳后飞过来的几缕乱发,抬起头,却正好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也是冰幕边缘,十分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她颇疑惑地蹙眉,抱着胳膊走过去。
“喂。”
少年闻声一惊,赶紧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是望着那副容颜愣了一愣。
陶冉觉得这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年愣起来倒十分可爱,感有意思,于是不易察觉地掩饰掉了初初眼底的那一丝嫌弃,换上一眼的探究,上下打量了打量他,“你……不是漠域人。”
“哦,”他终于反应过来,一礼揖,礼貌地一牵嘴角,“萧然来自凡界。”
“凡界?嗯……叶宁,她倒是很会管理漠域。”
“萧然觉得,漠域被管理得甚好啊。”
她鼻子里哼了哼,“是吗。可是光放了你进来这一条,要是三万多年前时候,就够尊掌老头扒了她的皮。”
“是……是漠域不许外人进来吗?”他有些怔,有些抱歉。
陶冉未置可否,转过身,“我早就不管这些事了,他们死或者活与我什么关系。冰幕既然放了你进来,说明它认定你是个好人,还是个有必要放进来的好人,那么,你跟我来吧。”
“姑娘……姑娘知道萧然要找的东西吗?那是……”
“我管你什么目的,找什么东西呢。”她又回过头瞧他,带着浅浅不耐地笑一笑,“你来这里,除了找东西,该是没地方住。”漠域钱币与人界不同,看他这装束,肯定是个修仙修剑的,可能连人界的钱都没有,怎么住得起店。漠域人算是灵人,所以比较敏感,百姓们虽然没有修为来察觉出来他是外界人,却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泽不太一样,不敢贸然收留的。这一来,借宿都不会顺利。
萧然脸红了红,偏开视线,轻轻咳咳,“姑娘……姑娘……萧然……”
“姑娘?”她好像才注意到他这个称呼,故作认真思考状,“哦……在你们人界,四万多岁是叫作姑娘吗?”
他再次愣住。
“唔……其实这年龄在我们漠域没什么不正常。”她思了思,挑着眉笑起,“你很喜欢发愣?”老友般熟地踹了两脚冰幕,笑骂:“既然这破冰幕要放你进来,那我有什么办法。虽然我能把你丢出去——反正我不介意以强凌弱,但是,打出去的多了,倒没人再敢来了,自己在这多少有些无聊。所以你要住就给你住吧。”又招呼了小铃儿做饭去。那小丫头正低着头罚着站抽嗒着鼻子,突然听见陶冉免了她的罚站,乐得屁颠屁颠就去了。
这大约就是萧然说的收留之恩。
安定下来以后,陶冉和萧然混的熟了,日常也能开几句玩笑拌几下嘴,萧然却还是十分守礼,一口一个前辈。
开始陶冉并不介意,但是后来就有了些变化。
这日陶冉的影觅翎鹰终于在南原边界找到了一株珍草,即上一次被小铃儿弄丢了的那一棵,于是陶冉十分高兴,立即就要使移形去了,但是又觉得太远,颇费灵力,毕竟与北境一南一北的距离。所以就唤了那鹰准备骑了去。刚使唤鹰儿变大,萧然就过来了。
“前辈这是……”
“我去找药草,我这鹰儿可厉害,飞去南境,也不过四五天回来,放心吧。”
他思了思,看着已经跳上鸟背的陶冉,“前辈能不能让萧然也同去?”
她两手张开乐呵着刚站稳,闻言一愣,看他,“你?”
萧然坚定地点了一回头。
于是两个人就一同了。
我认真分析了一下,觉得萧然大约是想找找幻梦讯息,但是不排除那个时候心底里就已经不想和陶冉分开的可能。
抬头看一看,两个人是正在飞。陶冉站着脚酸,就坐下来,荡着两条腿,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一缕头发绕圈圈。她身边的萧然就看着她发呆微笑着。反应过来,满眼对自己的惊,随后揪了自己面皮疼着龇牙咧嘴骂了句,萧然啊萧然,你可是要作死?
啧啧,果然那时就看上了。本元使英明。
他们这路上,也是发生了些许小事,嗯,小事。譬如,陶冉闲得无聊就与萧然又拌起了嘴,但是萧然在跟个小女子斗嘴这方面算个木头,于是陶冉最后恼了,站起来对着他生气骂起,跺了跺脚。翎鹰就抖了抖,大约是想起来主人生气时都是如何折腾自己,就怯了,怯得专心,啪,就撞上了面前一山。
撞前,萧然与陶冉是这么个状态——萧然面对着那山壁,看得惊悚,而陶冉正背对山壁面对着萧然撒小脾气,不清楚状况,萧然迅速拉过陶冉与自己交换了位置,变成自己背对山壁陶冉面对山壁的姿势,正正好翎鹰这时就一头撞了,而萧然就由于惯性也向山壁撞去,后背立刻而重重的与山壁那些尖锐的碎石贴了个严实,瞧表情也知道是十分疼的,而陶冉就便宜她了,也是由于惯性向前撞,却只是撞在了萧然怀里,不过由萧然抱陶冉的手指上突然收紧的力道,和他配着表情的那一声痛哼,就知道陶冉这往他怀里一撞是让那些尖石又往萧然血肉里深入了多少。
陶冉睁大眼睛,显是被萧然这声痛哼扯了扯心,于是在翎鹰晕晕乎乎下落时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收了翎鹰在手心以免它掉下去摔扁,然后身体往后一飘,同时拉过萧然使他与那些尖石分开,萧然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昏着,陶冉使了法术使他们俩慢慢下落,皱着眉往山壁一看,顿时屏住呼吸,那些石头怎么这样的尖,全全是血,鲜红得那么刺眼,翎鹰这速度,萧然这么猛地撞上已经震得恐怕五脏有损,再被这么粗而尖的石头生生剜进血肉……她把萧然往怀里一拽,看了他的伤口。着我这角度迷迷糊糊地看,竟有一道自脊柱不远刺了进去——
于是赶紧落地,落地时陶冉架着萧然正好到了家医馆门口,便匆忙踹了门进去,把病人都掀去了一旁,女魔头般要那大夫先看萧然——竟忘了自己就会医术,还随身带着药,大可以要间内室自己给萧然处理,不必误了人家诊治。
那大夫哆哆嗦嗦地应了陶冉。
幸好萧然没什么大碍,那些石头虽然尖却不长,要是长,当时就穿透了萧然那可能就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第三日晚间萧然终于醒转过来。陶冉正昏昏欲睡在床边,看他醒来,惊喜得睡意全无,“啊”了一声立刻蹦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啊……”她又坐下来,趴在了床边,歪歪头,一张绝色的脸第一次带着那么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近近地望着他。
他恍恍神,迟钝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怔怔看着她,觉得近在咫尺的她,那个笑容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简直……像是个幻梦,竟一点也不像真的。
“怎么不说话?还是不舒服?”陶冉直起身,神色有些严峻,把手搭在他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感觉温度差不多,才松了口气。
“前辈……”萧然终于反应过来,嗓音有些微哑而微弱地开口,带着点不知是感谢还是一贯的真诚还是什么的笑意,“你不找药草了吗?”
“早就找到了。”她轻松地伸个懒腰,“昨天你稳定下来我就去了。”
萧然怔怔,“昨……天?”
“你还是少说些话,小心扯到伤口,还是会疼。我说给你听。昨日我是使的移形去了南境,一是鹰儿受伤了,还没好过来,二是我不放心你,所以要早去早回,才耗灵力移了形。”
萧然神色黯了黯,颇有歉意。
“前辈,对不起……耽误了你……咳……找……找药草……”
“好了——你别说话,我不带你,不是因为觉得等你好起来耽误时间,是因为想早早找到那草来救你。”
“前……辈?”
“你撞上山壁,内里毕竟震得有些损伤,拿那东西给你补一补。”
见他明明扯到了伤口却又要说话,陶冉赶紧阻止,又看着他神情有一点点扭曲,想到那伤那么深,他自己也没办法缓解,陶冉又皱起眉,双手捧出一团发着紫光的漂亮的的珠子,右手在光上绕了几圈,那紫光光芒放柔,陶冉将它缓缓融进了萧然胸口。
萧然身体的疼痛不久就平息下来,看着陶冉问她这是什么。
陶冉也不瞒他,明媚地笑起来,“这是我的九颜泪。哎你别说话,我说给你听就行了。唔……所谓九颜泪,是上古神兽渊古的九滴眼泪,传说这渊古,一生数百万年之长,一共就这九滴眼泪。渊古要在还未成形时就经历涅槃,才能出生。于是初生时一滴泪,既是生灵之初的泪,也是涅槃之后之泪,那时初见天日,婴孩意识,无思无想,最纯净之泪;伤心时一滴,渊古天生地育,是世间最早的生灵,那时候世间只有它一活物,未免孤独,这一滴,是孤独之泪……渊古留下了情绪三泪。后来女娲造人,世间分界,渊古终于有人陪伴,但是只因它是神兽,天地之大,无人敢靠近,于是它便化身为个女子,自己去游览三界。她体验过人生之苦,据说它爱上过一个神,失去过这个神,怒杀过很多人,对人世颇有怨言,那时甚至希望它恢复到最初的孤寂,想过毁灭,但是它却没有。最后知道自己是被负,与它的爱人了结,大战过后,不知结果何,只知她的寿数当尽,并且失去了神兽之身。最终她回到自己的出生之处,整理自己。此中,情泪一滴,悔泪一滴,血泪一滴。它在死前消失于世间,再无人找到,没有人知道,在它最后留的那个地方,她已悟,清明了悟,于是又释然之泪一滴,死时消散,将它最后所居本来只是暂时辟出来避世的所处永恒,又凝成了灭泪一滴。九滴眼泪,都是十分厉害。”
陶冉很少这样多话,平时只是喜欢拌嘴,讲个故事也只是几语盖过。萧然见她此次倒是很是有兴趣的样子,就看着她笑,静静听着。
“渊古就是漠域的老祖宗。那个所处,就是漠域。”陶冉身子一直,抱起胳膊。
萧然一震。
“这九滴眼泪,都在漠域,灵物都会自己选主,尊掌便放它们自己选。最终没有主的,三颗供奉于娲夷仙山,一是悔之泪,一是了悟之泪,中间还有一滴血泪,是力量最大,亦正亦邪最难控制的一滴;三颗供奉于漠神邸,是情绪三泪。择主的三颗,一颗在我这里,是生泪,而情泪和灭泪,选择了叶宁。不过……听闻那颗血泪与那悔泪,近年也择主去了,就是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那九颜泪岂非十分重要?”
“当然重要,九颜泪能保主人初死不灭,相当于有两命——你要知道,灵之死,没有不灭。它,更相当于我的半魂。”
萧然吓了一跳,“如此贵重,萧然不……”
“九颜泪给你,是因为你救了我,一命应当在你哪里。再说我不想欠你人情,并且你还受伤了,它能让你迅速好起来。更况且差点害了你我还有鹰儿的,不就是我吗。这个情算还你了啊,以后别再与我提起这事,别提我因为小脾气差点杀了一鸟一人,别提我被你所救,更别提我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看似陶冉想彻底翻篇。但是陶冉没有说实话,她怎么可能轻易撞死,我看她这是看上了萧然。
“前辈你不是,不是从来随便欠人情吗……”
“那是因为我想,但是现在我,更想不欠你情,自然~也要随心所欲喽。”
“但是九颜泪实在……前辈你不但救了我,还多给了我许多的灵力修为……”萧然坐起来,有些急着归还。
“那好办,我是灵,才能不和九颜泪融合,你是人,一体之后就取不出来了。所以呢,你要是想还我些东西,就只能我从你那里吸,说不定有一天,九颜泪的灵力能被我原原本本地吸回来。”她笑起来,十分悠闲而好看。
我刚才还在认认真真思考陶冉说的关于九颜泪的东西——这些,当年我是同幻灭一事一同忘了的……但是被陶冉这一句话惊了回来,十分无语地扶额感叹,萧然这是又被陶冉坑了。她此前连凡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九颜泪和人一体后取不取得出来,她从前看书都从来不屑于了解人,再者,她又是从哪一本书上知道,吸能吸回来……显然这是第一次被人舍命关怀,被感化了,看上了萧然,准备占便宜啊。
果然。
萧然小弟愣愣问着,怎么吸?
陶冉诡异地笑一笑,双手撑着床沿,身体一个前倾,一张脸靠在离萧然寸许,萧然愣那儿一刻,陶冉也就停了那么一刻,就再前倾,把嘴唇印在了萧然唇上。
那可是真正的静默了半晌。
陶冉到底还是没有进一步如何,就移开了红唇(矜持?害羞?去他,鬼知道她是不是不会,毕竟从前我都不通,谁让漠神邸并没教如何接吻)。笑一笑,“就这样吸啊。”
萧然才愣过神来,脸登时就红了,“前……前辈我……”
“真的不愿意啊,那我没有别的办法取回来了啊,算了算了……我不要了,你不用还这个情了。不就是半魂,半修为么,我又用不着……”
半魂,半修为?!萧然如此一听,立刻喊了声等等,思考了思考,最后下定决心,视死如归地同意了。
陶冉是十分满意,自此定期占萧然个便宜。
比如那次,萧然好起来之后,陶冉在萧然身上施了仙障,隔绝凡人气息,便拉着他又去南境要找找看还有没有草种子,不料遇到了南境灵巫。
那长得颇清秀的男孩被陶冉容貌惊愣,萧然默默不爽。但是随后他就不再花痴,盯着陶冉道:“前辈是陶冉殿下吗?”
陶冉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陶冉?”
“小巫曾有幸见过叶元使一面,”他崇敬地一礼,“据说陶冉殿下与元上十分相像……”
“你觉得我和元上肖像?”
“不……其实容貌上,就只是美人之似,大约天下美人都是有那么两三分相似的。”
“那既然不像,为什么你又说是凭这个看出来我是陶冉呢?”
“小巫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总是很容易将你们看成一人。再细看,又能清楚分清。但是相信下一次再见,第一眼还是分不清。无论对你们多熟悉。”
我与这里的陶冉一同悟了,原来这样。
陶冉嫣然一笑,“灵巫误会了,陶冉殿下三万年前就失踪了,又怎么会找灵巫露面,再与漠神邸关系着呢?我是北境灵巫的小使,不是陶冉殿下。不信你看一看,我身上是否有常年居住北境,才能留下的冰幕气息?”
“当真……可……”
“若我是陶冉,怎么会居住在北境,你也知道,尊掌尊者不是没找过殿下,要是陶冉在北境常年住着,又怎么会找不到呢?冰允祭司也是去过北境故乡的,要是我真是冉公主,她们又怎么可能不昭示漠域呢。”
唔……我想起来,我和陶冉,在外人面前,是一向和睦,要是她没死,我‘定是会喜极而泣把她接回漠神邸的’。
那灵巫感觉也是,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想问。
被陶冉堵了:“你不会还不信吧?”她挽了萧然,迅速地又亲了人家一口,也不管萧然如何愣着,又是嫣然一笑,“不信你问我夫君啊,他是漠神邸的弟子,他娶了我,元上是知道的,我要是陶冉,和元上弟子成婚,元上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萧然身上有陶冉的九颜泪,和漠神邸的某些气息是颇像的,那灵巫察觉,便彻底信了。邀他们在南境小住,说他们要找的草药很快便能培植出来。
陶冉欣然同意。
萧然受陶冉威胁,就只好遂了她,在南境与陶冉夫妻相称,那冉儿的称呼,便是此时来的。
陶冉大大方方,时不时搂萧然一把,时不时调戏他一下,扮夫妻扮得甚是敬业,这是一箭双雕。
我从陶冉梦里钻出来,陶冉也醒了,唔了唔说原来还有这些小细节。
“你不知道?”我问。
“我们灵人,记性不太好,你知道的。”她打了个哈欠,“让你入梦,就是想依靠你身上的情泪把别人找不到的感情上的小细节唤活。只不过这次找回这些记忆,算是又欠了你情。”
的确啊,灵人记性不太好。我还忘了,情之九颜泪,还有这么个功效。原来颜竹月的重明镜找我帮她找记忆,是因为,这样关于感情的东西,即使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也是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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