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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善得到圣谕准备卸任广州将军,阿珍和那兰璟将同长善一起回京。
阿珍近日总是闷闷不乐,常常读着读着书就发起了呆,还多次把茶倒在了手上。湘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旁敲侧击地劝说道:“湘儿当初离家的时候也和小姐一般大,家里亲人自然不必说,也舍不得我的那些朋友们,可谁知后来她们一个个竟都来了广州,我现在还时常跟她们见面呢!”阿珍立马抬起头问:“你说卓如哥哥也会去京城吗?”湘儿捂嘴一笑,道:“小姐着什么急,一切都还早着呢!”“你这臭丫头!”阿珍脸红到了脖子根,追着湘儿作势要打她。
阿珍盘算着临走前要与梁启超见上一面,她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就与梁启超相约同游白云山,却一直没有机会,她决定走之前一定要去一次。
这天晚膳间,阿珍便与长善说起了这件事。长善明白阿珍内里所想,他虽思想开明,但私心却仍希望阿珍能嫁给满洲贵族而不是一个汉族人。他想了想,说到:这件事并无不妥,只是你姐姐也应当一起去,她也并未去过白云山,你们姐妹二人互相也好有个照应。那兰璟觉得女孩子在外抛头露面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并不喜欢野外那些风景,遂道:璟儿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恐怕不能与妹妹同去了。长善一时有些为难,阿珍又急忙说:那姐姐好生休息,我一人去也是无妨的,我胆子大得很呢!长善无法再阻挠,只说道:那你们要小心。
去白云山那天是个艳阳天。阿珍一袭青衣,头簪一白玉步摇,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笑起来偏偏又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样子。梁启超仍穿着一套白褂长衫,还是那副正经模样,只是眉眼间似挂着淡淡的忧愁。他远远便看见阿珍走了过来,立刻迎上去似要说些什么,阿珍将手指放在梁启超唇边,眼珠一转,说了声:嘘……咱们今天什么都不谈,只管尽情玩乐!梁启超只好点点头,将话咽到肚子里去。
如今时令是初春,满山的野花都开了,空气中也充满了香甜的味道。微风吹过,将阿珍的白玉步摇吹得摇摇晃晃,她俯下身将一朵鲜花摘下别在耳后,回首向梁启超灿烂一笑。登到半山腰时,梁启超提议歇一会儿,两人遂挑拣了一块山石坐了下来。阿珍看着那些渺小的隐藏在山雾,云层之中的房屋与人群,心中一阵感慨,说到:“秦末郑安期曾在白云山隐居,采药济世后来成仙而去。”梁启超揉揉阿珍的刘海儿,笑道:“小小年纪想着隐居做什么呢!”阿珍没回答,问道:“卓如哥哥可曾想过隐居?”梁启超避而不答,只是说:“你想到的是郑安期,而我想到的是杜甫。”“嗯?”阿珍偏着头表示不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梁启超吟诵道。阿珍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说到:“看来我们不是一路人。卓如哥哥,想必会干一番大事业。”梁启超笑笑,说:“这样不好吗?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不会这样想了。”阿珍说:“我现在年纪并不小了。”梁启超答:“你这样倒也好,但愿,能一直无忧无虑……”阿珍笑起来,说:“卓如哥哥,我本就没什么忧心之事啊,阿玛疼我,我能吃好的穿好的玩儿好的……只一件,现在还看不太清……”梁启超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不好明说,正犹豫着,天突然下起雨来。
“怎么好端端的就下雨了?”阿珍用手半遮着眼睛,抬起头望望天,又道:“天黑得这样快,定是场大雨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雨吧,你穿的这么单薄,会被冻坏的!”梁启超边说着,边拉起阿珍的手。他们沿着小路跑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却找不到一处避雨之所。梁启超又心急又气馁,害怕阿珍淋病了,遂大声说道:“去前面的大树下面避避雨吧!”阿珍问:“可是万一打起雷来怎么办?”梁启超懊恼地拍着脑门:“倒是我疏忽了!那我们怎么……”“你看!”阿珍突然惊喜地说。梁启超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遂看见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洞口。“咱们快过去吧!”他没多想便拉着阿珍的手一路跑过去。
洞里只有微弱的亮光,梁启超一边探路,一边将阿珍护在身后,说到:“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阿珍瞧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笑了,说到:“我不怕。我本就不怕这些,有卓如哥哥在,我便更不怕了。”梁启超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没有说话。
走了半天,两人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声音,便也安心坐了下来。“阿——秋!”阿珍一不注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怎么了?受凉了吧!”梁启超关切地问,“都怪我一时疏忽了,光顾着避雨了,没想到你衣裙都湿透了。”阿珍难为情地低下头,小声说:“不碍事的,左右等雨停了,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这怎么行!”梁启超说,“如今只有这么办了,你……休怪我无理了。”他说着便去解自己长袍的扣子,顿了顿,说:“阿珍,你背过身去。”阿珍不解,只得愣愣地转过身去。
“给。”梁启超拍拍阿珍的肩膀,将衣服放到她手中。“这是……”“我的中衣,你,将就着穿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梁启超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阿珍愣了一愣,低下头,又痴痴地笑了一下,说:“不行,这样你会冻坏的。”梁启超惊讶地抬起头,说:“我以为你会介意男女有别,没想到……”阿珍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同于其他女孩子。”梁启超无奈地笑了笑,说:“好好好,我知道。可你必须得听我的,穿上衣服,否则你生病了,折腾的也是我。”阿珍看着他,眸子里闪着光,说:“好。”
阿珍穿好衣服后,轻声说:“好了。”梁启超转过身,面上毫无波澜,说到:“这雨今晚怕是停不了了。况且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回去也不安全。”阿珍其实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暗自欢喜,她说:“我拿不定主意,一切听你的。”梁启超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我出去找些树枝取些火,免得晚上冻着你。”“我跟你一起去!”阿珍站起身急忙说。梁启超阻拦到:“不行,外面还下着雨,路滑也不安全。”“可是……我害怕。”阿珍低下头小声说。梁启超无奈地笑笑,说:“那么你便跟着我就是了,不要乱跑。”阿珍乖乖地点点头,牵了他的衣角,一路紧跟着。
外头雨势稍稍弱了些,梁启超一只手挡在阿珍头顶上,另一只忙着捡地上零零碎碎、被大风刮落在地的树丫子。阿珍也不闲着,跟着他也不停捡着地上的树枝,一时间她手里的树枝竟比梁启超还要多。梁启超笑着说:“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儿干起活来竟毫不含糊。”阿珍撅着嘴说:“女孩儿怎么了,别瞧不起女孩儿。”梁启超解释道:“没有瞧不起,我很瞧得起你。”阿珍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不自觉地笑了。
生了火后,两人依靠着坐下来,烤着先前梁启超捉的两只野鸭。阿珍一边吃着野鸭,一边说道:“卓如哥哥,你今天话可真多,是……平常的两倍呢!”梁启超先是愣了愣,遂红了耳根,说:“许是没遇见这种状况,有些心急了。”阿珍没在意他回答什么,只说:“这烤鸭真香,像是我小时候在街边小馆子吃的那种!”梁启超笑笑说:“你要喜欢吃,天天吃便是了。”阿珍撇了撇嘴,说:“可是阿玛不许我吃,他说失了身份,且不干净。小时候,也是我额娘偷偷带我去吃的。”梁启超安慰说:“你别太难过了……左右你现在多的是山珍海味,也不缺这些。”阿珍摇摇头,说:“不一样的。相比山珍海味,还是野鸭好吃。”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到:“前几日听伯父说起什么选秀之事,长姐到很感兴趣。”梁启超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选秀?”阿珍点点头,说:“咱们他他拉氏必得送一个女孩子去宫里呢。”“你…。”梁启超竟半晌说不出话。阿珍也故意卖关子,她歪着头,笑着说:“卓如哥哥是在担心我吗?”梁启超遂正色道:“当然!那皇宫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当真这样险恶?”阿珍一时间非常好奇,又说:“不是我啦!我对那些权呀利呀的东西本就不感兴趣。”梁启超长舒一口气,“这样最好。”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天空中出现了很多很多星星。阿珍睡不着,坐在梁启超身旁认真地一颗一颗地数着。梁启超嗔道:“这么多,哪数的完。”阿珍说:“你不懂。”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梁启超肩头,眼皮打着架,嘴里却还念念有词。梁启超依旧正襟危坐着,突然轻声问:“你不爱名,不爱利,那到底得到什么才能让你一直欢喜下去呢?”过了半晌,阿珍轻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梁启超心中一阵悸动,低下头看她,女孩却已闭上了眼,似甜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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