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衢:大清最后的格格

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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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六子,我怎么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浑身都在发抖,比起身上湿冷的衣服,心中的惧怕占了更多的因素。
    小六子是我们多年的朋友、伙伴。他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赵正南派来的卫官而已。多年以来的相处,他已融入我们的生活中,似乎成了我们家中的一员。那种感情,是不能仅用职属来形容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小六子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我收回探向他颈间动脉的手指,完全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浸透了水的衣服贴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浑身冻僵了。跪坐在他的身边,我用袖口将他脸上的污迹细细擦去。
    撑着全然没有知觉的双腿慢慢站起来,我抹黑借着月光在四周探查。终找到一处浅坑,费力将小六子的遗体搬了过去,脱下我的外套覆盖在他的身上,再一捧一捧的用土掩埋住。
    不能立碑,没有棺桲,就这么一座荒坟,里面躺着我多年的好友。
    世上没有后悔之药,更不可能将时间拨回重来。如果他没有护送我去香港,也许他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但,没有如果……
    在他的墓前,我重重磕下,是我的自私,是我的连累,他才在这里丢了命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直至临终前,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让我快离开,不想让我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这份情义,我如何能还的起,如何能还给他啊?
    浑浑噩噩之间,我脚步蹒跚地走着山路。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只是凭着一股子知觉前行着。
    最后的意识里隐约记得,自己是扶着一棵树昏倒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觉得忽冷忽热,燥热时额头上搭了湿冷的毛巾,颤冷时又觉得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虽然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但却不再那么冷了。
    觉得眼皮万分沉重,喉咙里也要干得冒火一样。实在无法,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睛。
    但意外发现,这里的光线极暗,似乎并不是民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警醒地探了探被中,发现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头还是昏昏的,太阳穴更是涨涨地发痛,连鼻中呼出的气息也是格外灼热,胳膊和腿像是拆散了在重新安上一样酸痛不已。本想起身看看,却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庆幸得一叹,幸好没有落入日本人的手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传来脚步声。从脚步的声音来判断,来的应该不只是一个人。
    “大姐,你醒了?要不要喝点儿水?饿了吗?”她亲切的笑容让我有些放松,至少救回我的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徒。
    我点点头,她扶我靠起来。就着她的手,我大口喝下了一整碗的水,最后几口喝的有点儿急,呛咳了几声,嗓子这才稍缓了过来,“是你们救了我?”
    回答我的,却是另一人,年约二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粗布的靛灰色棉衣,黑色的棉鞋上还裹着一层潮湿的泥泞。应该是许久未曾修过脸了,他的头发和胡子显得有些过长。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有神,“这位大姐,你在林子里晕过去了,是我背你回来的。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说着,他还对我咧嘴笑了笑。
    “是啊,二哥背你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冻僵了。这春寒料梢的,一场雨淋了个透,也难怪高热了这好几天。”说着,她又从碗里拿了个野菜杂粮馒头给我。
    我谢过后,接过了这馒头,发现还热乎着。以为我是吃不了这样的东西的,但咬了一口后,我竟然狼吞虎咽的将这男人拳头大小的馒头吃了个精光,最后竟然还被噎住了。
    这姑娘笑起来,“大姐,不用急。来,喝口水咽咽。”
    尴尬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又喝了半碗的水,人总算才感觉活了过来。回想起来,我多少年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了。
    “这是哪儿啊?”我四下望了望,却看出这山洞还连着其他的地方。
    大家陪着坐了下来,聊着聊着也都熟识了。
    这一家子五口人,老太太在逃难的途中病去了,就剩下马老头带着这三男一女躲在这片林子里。从隐蓄的言语中不难猜测出他们一家逃难的原因,小鬼子进了他们村子搜捕抗日游击队,却在四处搜刮的时候,发现了这清秀可人的马四姑娘,硬要拖了出去。当时马家这三兄弟联起手来,将那两个小鬼子给几刀结果了。
    怕被小鬼子们发现,所以他们一家人什么都没带,就只抓了一袋粮食,仓惶逃了出来,躲在这片林子里已经大半个月了。
    我晕倒在林子里的那一天,是因为马家的老二进林子去找东西吃的,无意间发现了我。
    他们倒也憨实,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了,还能顾及着我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外人。甚至连我原来的衣服都洗净叠好放在我身边,口袋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样不少。
    我翻查过自己衣物后,对他们却是有些警惕。三根‘小黄鱼’在内袋中整齐的放着,他们没有心动已经是不寻常了。可是在他们在发现我随身携带的枪后,依旧能这么坦然和我谈话,我就不得不对他们的举动生出了疑心。
    私下我找了马四姑娘一问,倒也问出了一个大消息。
    几天来,我都没有见到她的大哥和三哥,只看到了马家老汉还有她的二哥。这细一打听才知道,她的大哥和三哥是投了附近的游击队了。
    “三哥的枪法要比大哥还好呢!他上次回来说,上次他们十多个人去伏击一队小鬼子,他一个人就打死了七八个。”一边说着,马四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崇羡的神色,“要是我也能跟着他们参加游击队就好了。”
    她看着我的枪,“我哥的枪我见过。”她说到这儿,却是有些遗憾,“比起您的,他那枪,可就显得寒酸多了。”
    这姑娘性格开朗,也不惧人。我告诉他们,我们家是生意人,这世道太乱,出门带着个枪,也是为了防身,至少能壮壮胆子。路上遇见了小鬼子,这才人财两散,一个人落了单。而她,却对我这一番稍一琢磨就能发现漏洞的话,却是深信不疑。这样的姑娘,我倒是觉得,她幸而遇见的是我。要是遇上个心怀歹意的人,听她这么把家底一交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现在外面日本兵跟疯狗似的,为了一星半点儿的线索,就能拿一村,甚至一个镇子的人开刀,为的就是抓捕那些‘抗日分子’。而她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她家两个哥哥是抗日游击队的人,这要是被人搞了密抓起来,他们家能有活命的路吗?
    我反复交代了她一番,对着别人,可万万不能再提到她的两个哥哥。她听我分析了其中的厉害,这才后怕了起来。
    经过近半个月的修养,在这缺医少粮的山林子里,我竟然也恢复了过来。马家老汉和她二哥出去挖野菜去了,我让马四姑娘扶着我到洞外附近走走。多日来未曾见到太阳,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没有力气,身子骨就跟生了锈似的。
    “婶儿,咱可别走远了,二哥出门前说了,这附近还是不怎么安全。”她谨慎地样子,让我对她不设防的担心也安下了一半。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清楚我的年纪究竟多大,还误以为我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比起她大哥二哥,也大不了几岁。后来这么一细问才知道,按照年纪的辈分,是应该叫我婶子的,所以这才改了口。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咱们不走远了。就这儿歇歇吧。”
    “四丫头,昨天教你认的字,今天还记得不?”这丫头在得知了我会读会写的事情以后,就硬是缠着我教她学认字。我这半个月躺着也是闲着,也就应了她的请求,每天教上她十个字。她学的认真,记得却是不快。往往前一天教会她的字,第二天再去问,她已经只能记得四五个了。所以我每每再教她认新的字前,还是会让她再写一遍昨天学过的字。
    我在炭火旁捡来了烧黑了的木枝,找了山洞的大石头上写下要教她的字,然后她再用小树枝照着我写的字,在地上写写划划。虽然她学得不快,但是练得勤奋,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还真学了不少的字了。
    “婶儿,你看我写的像吗?”马四姑娘用手挠了挠额头前的头发,结果却弄的一脸泥灰。她仰起头看着我,希望我能看看她照着练习所‘画’出来的字。
    我上前两步,正要去看她练得如何。远远的两声枪响,吓得马四丫惊恐的抱住了我的双腿。我亦是警觉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害怕。
    “四丫,一会儿你别说话。要是日本人真的找到这儿来了,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出声,听到没有?”不放心这丫头,她就是个色厉内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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