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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烤炙着人们的皮肉,油滋滋的汗水裹了满身。
傅琼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济公庙分发的蒲葵扇子,不停地扇着。
即便如此,他额上的汗珠也没停过。
操,今天他们店里的生意又不好,跟昨天一样,跟昨天和今天隔壁卖符箓的也是一样。
天太热了,没人愿意出来救济这条快要死掉的神仙街。
屋内静谧,墙边点着蜡烛,偶有清风,烛影摇曳。
店里是仿古的装潢,柜台是实木,岁月沾染过的痕迹再怎么擦也擦不掉。
放货物的架子也是如此,同款同色。
架子上放着精致的木盒子,因为没有贴标签,所以记住物品摆放的位置,就是傅琼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神仙街风格大多如此,大门洞开,门的两边贴着楹联,门口还插着根幡子。
他们家的幡子名:爱谁谁。
傅琼刚来的时候也很想吐槽,但想到这是个姻缘店,又觉得这名儿还怪好听的。
求姻缘的,可不就是爱谁谁吗?
他们这家姻缘店是整条神仙街最不合理的存在。
其一是价格,有目共睹,‘爱谁谁’家的宝贝价格高得离谱。
其二是,竟然开了那么多年还没倒!
可见真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神仙街其他的小本生意,真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夏日炎炎正好眠,傅琼正头一啄一啄地打瞌睡,门突然被拍了两声。
傅琼一抬眼,就见一来人身材矮小,一件褐色对襟唐装。
傅琼还以为是生意来了,恭敬地跑过去,“您好,进来看看吧,不买也没关系。我们这儿有最粗的红线,还有——”
“买东西?”矮小的人说:“我不是来买东西,我是来收房租的。”
“房租啊?你等等……”
似乎想到了老板的交代,他不在的时候,店里除了傅琼的伙食,不能有半分的支出!
“一共一万五,已经拖了两个季度了。”房东坐在堂屋正中央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掏出自己的记账本。
傅琼道:“这钱太多,我真的做不了住,要不你等我老板回来了,再说?”
这不是一块两块,是一万五啊!
房东充耳不闻,睨了他一眼,“要不你就垫着吧。”
傅琼面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垫着?可是我没钱啊。”
“你们老板难道没有跟你说小金库吗?你怎么可能没钱?”房东慧眼如炬。
傅琼是真穷啊。
说到垫钱,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张一元的毛爷爷,又掏出了一个老年机。
房东先是一愣,又是止不住地露出嫌弃的神色。
“没见过待在金窝还那么穷的!”
傅琼也觉得丢面子:“要不等我们老板回来了再说吧……”
“你大概是不知道吧,每到该交房租的时候,你们老板别说人影了,连鬼影都没有一个。”房东的话音刚落,门口一个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
两人侧头,房东见那头金发的时候,明显带些喜悦,不过在认清楚之后,就愣住了。
傅琼不明所以,一偏头,又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是一位身穿酒保服的金发青年,他戴着副靛蓝墨镜,神情倨傲,他在室内扫视了一圈之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傅琼身上。
因为对方带着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
傅琼战战兢兢上前搭话,“这位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墨镜先生说:“当然有事找你。”
有事找?
傅琼自认为自己安安分分,从来没有惹上过黑帮的人。
“你是卖红线的吧?别着急着否认!”墨镜男说:“那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到我手上的?”
傅琼没着急否认,他只是有些疑惑:“红线不都是自愿绑的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墨镜男说:“我不是自愿绑的。你是卖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你最清楚。”
卖家傅琼也很慌了,“可是……客人,我才在这里工作十多天不到啊。”
傅琼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对方单手拎了起来。
傅琼没说谎话,他的确是工作十多天!
他眼巴巴地看着墨镜男。
墨镜男似乎不信。
傅琼理解对方的心态,要是换做当事人的他,他也不信。
这瞎说什么鬼话呢,这红线出了问题,当然是找卖家咯!
“先生,您能不能冷静一点,我、我是无辜的,要不要等我家老板回来了再说啊!”傅琼焦急道。
房东见状,站起来跟桌子一样高。
他被墨镜男一言不合就单手举高高的气魄吓住,仰头看着墨镜男。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把话给咽了下去,转身下意识地跑开了。
房东早就躲了出去,外边还站着一群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神仙街的各家店主们。
店主们都是看着那男人从北门进来的,一路跟过来,竟然到了这里!
“傅琼是个凡人吧?”
“如果傅琼出事了,金璨会找我们的麻烦吧?”
金璨,便是傅琼的顶头上司,常年在交租季,神龙见首不见尾。
众人认可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在场的武力值最高的那一位。
本身还在看好戏的孙行者,见众人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出家人不管凡人的事。”
凡人,这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拎起来的人,能算是凡人吗?
“等会儿傅琼要是被打了,我……我念几句平安咒!”有人道。
房东一副矮小的身子缩在众人身后,这时候又被人给拎出来了。
有店主道:“土地爷,你好歹说些什么吧?”
房东·土地爷心里苦,“我、大不了,墓地给他打九折?”
众人简直想把土地爷给打九折,这样就不用面临房租了!
傅琼艰难地说这话,“客人,您有话好好说,要是真出了问题,我们给您看看是什么情况。要是您再这样,那就只有报警了。”
“你在威胁我?”墨镜男说。
傅琼想摇头,但他发现自己连摇头的动作都没法做到。
“你威胁我!”墨镜男重复道。
傅琼脸上还挂着吓出来的眼泪还是鼻涕,他还不能死,不能有事!他还没暴富呢!
下一瞬,就听到门外一声愉悦的声音道:“小静~”
被人叫做小静的墨镜男转头,动作停了下来。
傅琼抱着小静的手,有些难受地在他手上张牙舞爪地扭动。
傅琼看向门口站着的少年,一时之间感动得不可名状。
墨镜男看着悠闲的少年,听不出是愉悦还是生气道:“临也!”
如果不是对方的语气太过阴鸷,他都会以为两人关系很好。
金发的墨镜男看见少年之后,随手就把傅琼给扔开,就像是抛饼一般,傅琼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傅琼被扔出去那一瞬间,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风在耳边刮开,头发扫地眼睛有些痒。
小静的动作太快,快得根本不给人打招呼,快到傅琼连抱紧自己脑袋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正要落地时,他却被人拦腰接住了。
那人的手箍着傅琼的肚子,差点让傅琼把午饭给吐出来了。
待到傅琼站定,就看到一个本该在出差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老板金璨回来了。
金璨穿着一件logo比头大的polo衫,领口的金链子比手指还粗,纯金的腰带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金璨人如其名,一双戴有美瞳的金色眼眸,肆意的金色头发,细长的脖子上挂着金色的项链。
“老板!”傅琼下意识地拿手把金璨抓地更紧了。
老板一掀嘴皮:“这种小事儿,你都搞不定?”
这能是小事儿吗?
换谁来谁扛得住?
那小静根本就不听人解释啊,傅琼一解释,那人就跟吃了□□一样,逮谁炸谁。
这不,他就被殃及池鱼了吗?
想到自己这池鱼,他又突然想到之前给他解围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游刃有余,敏捷的身姿游走在各大店铺间。
小静也不是好惹的,伸手就拿了旁边的路灯,然后路灯被连根拔起。
被小静亲热地叫着临也的少年站在远处,淡定自若,身经百战,硬是躲过了几次扫击。
路灯被拆了,旁边两年份的柳树也给拔了!
众店家一时无语,凑堆地躲着。
“简直是拆迁专业户啊,这得干了多少年才这样熟练啊!”
“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那棵姻缘树,有百多年了吧?谁家的?”
神仙街本来就是步行街,地标不多,仅有的几根也相亲相爱地碎在了一起。
大概是小树太过无趣,这会儿目标又换成了大树。
小静先生两手抱着那棵挂满了祈福红丝带,树冠摇晃。
旁边的店主已经非常的激动:“报警了吗?报警了吗?”
“我们这里不都已经成为了三不管地带了,警察叔叔如何会来?”
所谓的三不管,一是警察不管治安,二是市政不管开发,神佛不管世事。
他们这群在人间讨生活的神仙,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社会。
说来也好笑,这群神仙不找自己庇护,反而第一个念头是报警。
天上的太阳有些晃眼,金璨打了个呵欠,睨着那群人,又看了一眼那边追得如火如荼的两人。
他活动活动脖颈,随手折了条柳枝扔了过去。
那柳枝不过半截手臂长,在空中轻飘飘地飞了一段,靠近缠斗着的两人时却陡然加速,如利剑般破空而来,带起的剑气逼得两人同时后撤。
等他俩停下来看清楚地上只是根柳枝,齐齐怒然回头,看向那个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男人。
金璨颇感无聊地又打了个哈欠,见两人终于注意到他。
金璨缓缓开口道:“断红线,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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